湘云点点头,情绪依旧动着:“嗯,我很好,只是……那个……是你吗?” 司徒长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望向她身后的方向,轻声说:“少夫人,您的侍女来找您了。” 湘云回过头,见翠纹和翠缕正拿着帽帷和披风急匆匆的追了过来。 “少夫人,您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出来了,吓了我们一跳……” 翠纹一边说着,一边把湘云的纱帽戴在了她的头上,翠缕也和忙乎着,给她披上了披风,并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少夫人,快回车上去,您这样站在大街上跟一个男人说话不妥,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 说着,不等湘云回答,扶了她便往回走。 湘云被两个丫头搀着,身不由己的向车子走去,临上车时,她忍不住又朝司徒长歌的方向望去,却见男人依旧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料峭拔的身姿犹如鹤立群一般。 湘云轻轻地的动了动嘴,无声的问:“是你吗?” 隔着面纱,他本无法看到她的表情,而湘云也没指望他看见,更没指望他会回答,只是情不自的就那么做了。 然而,却如心有灵犀一般,他猜到了她的心声。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了她。 尽管刺月帮的帮规森严,不许帮中众人随便暴自己的身份和武功,但他情愿违背帮规,还是回答了她,因为他不忍见她那份求而不解的焦虑,也不忍拒绝那张神动、小心翼翼的面孔。 她的脸,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尽管世人都说,大晋国第一美人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然而他却不以为然。 皇后娘娘的五官的确比她致,皮肤也比她白皙细腻,可那双绝美的眼睛后却如隐藏着一个几十岁年龄的灵魂,言行间总是带着与她的年纪极不相符的成和稳重。 不像她,她总是那么可,单纯、率真、生动,高兴了就弯起一对儿月牙儿似的大眼睛,笑得出洁白可的贝齿;生气时就鼓着圆圆的小包子脸大吵大叫,决不把心事藏在心底;动时就泪眼婆娑,哭得畅汗淋漓;生气时可以拎起了个酒瓶子,冲出去就要跟一人打仗;危险时还不忘嘱咐别人注意安全…… 这样的她,符合他对女的一切审美标准,可惜,她以非云英未嫁之身,尽管今生再难再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但他不是那种巧取豪夺之人,既然她以嫁做人妇,他也只能将自己的心意埋在心底,唯有在月下独酌时对月倾吐自己的腔惆怅和无尽的相思。 在他的认知中,这么好的女子,理当得到她丈夫全部的宠和怜惜,然而据他所知,她的丈夫并不她,反而为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把她走,那一晚,要不是他一时冲动偷偷的去看她,她早就做了那心机女人刀下的亡魂…… 他惆怅着,眼见得她的马车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才慢慢的转身,回参行去了…… 此时 坐在车里的湘云正使劲的着手中的帕子,来掩饰自己此时动和不安的心。 天哪,没想到,救她的人会是他,更没想到,他居然有那么高的武功…… 那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庄子里,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去害她而故意去救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出现的? 还有,他有那么高的武功,凭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扬名立万,为何非要屈居在采薇的手下做一个不起眼儿的掌柜?是他无大志,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采薇那张绝世倾城的脸,不觉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是他暗恋采薇,才情愿屈居于此的吗?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一阵郁闷,对,一定是这样的!采薇长得那么美,连女人看了都移不开眼睛,何况是正当青的男人,想想皇上那么一个清高自傲、桀骜不驯的男人,为了她能下旨废除后,永不纳妃,为她能疏远了自己的妹妹和母亲,那么,司徒长歌为了她,情愿屈居于此做个小小的掌柜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想到这儿,她的心难受起来。 他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娶任何一个世家的小姐都配得起,为何非要强求那不属于自己的情呢?皇上极了皇后,若是发现有人敢觊觎他的女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这儿,她为之一振,不行,她得帮帮他,让他早醒悟,免得将来惹祸上身…… 马车行至珍宝阁,湘云还是没想出一个妥当的法子,这种事儿属于个人的*,总不能当面去劝吧,太让人难为情了,可若是不劝,他一直深陷其中,早晚会被皇上发现的,怎么办呢? 她心烦意的下了车,带着翠纹和翠缕进了珍宝阁。 如今的珍宝阁已经今非昔比,人头攒动、顾客盈门,大有超越匠心楼的势头,因为大家都知道珍宝阁的东家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因此,许多夫人小姐们都故意到此来购物,想要藉此巴结到皇后娘娘,使自己的丈夫或父亲平步青云;再者,珍宝阁现在的珠子和玉器很出名,这里的珠子圆润,光泽丽,品种齐全、价格合理,玉器也是质地纯正,雕工极佳,而且价格也很便宜,因此,着实的引了一大批的顾客前来购买。 一楼卖便宜商品的区域已经被取缔,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珍珠饰品,有珠花、步摇、朱钗、项链、耳坠、手链儿等等,品种繁多,价格也不贵,引得不少夫人小姐们围观试戴…… 换作平时,一向对时尚最为的湘云一定会挤上前去观看一番,顺便买上几件来过瘾,不过此时的她却毫无兴致,一心只想着快点儿见到采薇,好把这件事讲给她听,再让她设法帮帮司徒掌柜,免得万一被皇上查觉到他的心思,惹出祸事来! 掌柜的见湘云来了,急忙从柜台后了出来,殷勤的说:“呦!少夫人,您来了,刚巧咱们铺子里又来了一批好货,要不,小的带领到楼上去看看?” 湘云说:“不用了,我来是想见见你们东家,劳烦掌柜的设法带个话给她,我明儿到这儿来等信儿。” “好嘞!” 掌柜的快的答应说:“可巧今晚东家就会打发人出来送珠子,小的就把您的消息给您传进去,若无意外的话,东家明儿就能召见您!” 湘云想了想,又说:“我要找你们东家的事,不许对别人提起,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来看首饰的!” 掌柜笑道:“少夫人放心,小人的嘴巴最严了,拿铁锹撬都撬不开,不管谁问,我只说您是来看首饰的,呵呵,哦对了,铺子现在确实有几件好东西,少夫人不看看嘛?” 湘云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呢。”说完,带着翠纹和翠缕一径出去了。到了外面,翠纹四下看了看,说:“少夫人,眼下咱们去哪儿?” 湘云想了想,说:“去穆府吧,说不定采薇今儿会回娘家去呢。” 这会儿正是午饭的饭口,若是平时湘云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去别人家做客,但是她现在心很急,所以也未作多想,急匆匆的就奔穆府来了。 进府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穆家今儿来了客人,此时杜氏正在招待客人吃饭,那两个客人湘云见过,是采薇家乡的亲戚,是个卖炒货儿的,叫做穆三婶儿,还有她的女儿穆采莲。 见湘云来了,杜氏很高兴,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坐下来,非要她跟着她们同吃。 杜氏对穆三婶母女说:“湘云是采薇的好姐妹,也理国公府的少夫人,等莲儿过门儿后,将来两家少不得得走动呢,不如现在悉悉,省的将来莲儿嫁过去后两眼一抹黑的,什么人都不认识。” 湘云看了看面羞涩的采莲,笑道:“看来莲儿姑娘不就要大喜了,只不知定的是哪家,什么时候大喜?到时候,我可得去讨杯喜酒喝呢?” 采莲羞涩的低下头,只笑不语。 杜氏给湘云加了一筷子的菜,放在了她面前的碟子里,道:“莲儿定的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独子,太皇太后的嫡亲侄孙,虽说是续弦,但好在先夫人死时也没留下甚么子嗣,只有两个未曾长大成人的庶女,几年后也不过是两幅嫁妆的事儿罢了,莲儿进门儿就做正室夫人,将来还有机会生出嫡长子继承家业,最难得的是,媒人说了,莲儿进门儿就能掌管中馈,可见,英国公府对这门亲事很有诚意啊!” “婶子!” 采莲娇嗔一声,羞得脸更红了。 穆三婶有叹道:“掌不掌管那劳什子的中馈到无所谓,我只不知这位季公子的人品如何?将来能不能好好的我的莲儿,会不会看不起她,毕竟她的出身在哪摆着呢,哎!” 湘云听闻季家居然屈尊跟穆三叔家结了亲,不又是惊讶又是鄙夷。 难不成,季家已经没落到要用这种方式维系皇恩了吗? 也是,太皇太后之前对皇上和莫太后很不好,连英国公府都明显的站在了锦贵妃母子的阵营里,皇上不记恨他们才怪呢,说不定哪天就找他们算账了,能找一个皇后的妹妹结亲,至少皇上会忌惮着皇后的颜面,不能轻易发落他们。 这么想来,这门亲事对英国公府来说确实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只是,对穆三叔家来说就未必是好亲事了。 虽然从表面上看,采莲确实是攀上高枝儿了,但这样的高枝儿嫁过去,一定没她的好子过。 在京中,季公子的名声实在不好,他骄横跋扈,荒放的名声几乎人尽皆知,据说家里豢养的歌妾侍就有二十多人,这样的人家,就算嫁进去也绝不会幸福,况且,季大宇是个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一定会因为采莲的出身瞧不起采莲,更不可能会对她好! 杜氏劝穆三婶说:“嫂子,你别妄自菲薄,咱们莲儿温柔懂事,又是他们英国公府上赶子来提的亲,怎可能会对莲儿不好呢?” 穆三婶依旧是闷闷的,一边叹气一边说:“哎,我总觉得不妥啊!” 湘云也觉得不妥,不过作为一个外人,就算是觉得不妥也没资格说什么,何况这位莲儿姑娘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模样,若她这会儿说出英国公府什么不好的话来,她也未必能信! “后就下聘了吧,可惜我现在身子重,不能去观礼,不过,仲卿他一定会去的,这待会儿我就给莲儿准备箱礼,明儿就打发人送过去…。” 杜氏很是善解人意,其实,箱礼在嫁娘出嫁前送去就可以,但是穆三叔家中清贫,英国公府来下聘时,他们一家子连件体面的衣裳都没有,更别提头面首饰了,所以,为了不让他们到时候丢脸,杜氏决定趁早帮他们收拾出来,省得到时候太寒酸了丢人! 一顿饭吃完,杜氏和穆三婶还在不停地探讨着采莲下聘、成亲的事儿,采薇没有像湘云希望的那样回来,甚至她连跟杜氏提起采薇的机会都没有,湘云见没有机会问及采薇或参行的事儿,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出门时,湘云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莫子离的车来了,正跟她的车子停在一起。见到湘云出来了,莫子离开车帘,道:“湘云,你还要去哪?我陪你去!” 湘云一阵恶寒,她可没兴致跟他逛街,更美兴致跟他呆在一起,因此,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哪儿都不去了,我累了,要回庄子睡觉了!” 说完,不用人扶,自己拽着马车的车门一跃,蹭的一下上了自己的车,摔下帘子,不再去理会莫子离。 莫子离的车里,成才小心地问:“公子,您的肋骨还行吧?” 莫子离惨白着脸,道:“无妨,吩咐车夫,这回一定要跟住少夫人……” 成才幽怨的看了外面那辆车一眼,又看了看疼得苍白如纸的主人,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是——” 上车后,湘云的心情很是不好,她不喜莫子离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干扰到她的生活。不管是他出于对她的关心也好,歉疚也罢,她统统都不需要,她只要他远远的离开她,不要让她看到他就好。因为看到他的时,不用他说什么,也不用他做什么,只要见到他,她就会情不自的想到一些令她痛苦的事来。 比如,他挑起角向她浅笑,她就会立刻想起这张嘴曾下令打死她的娘,让她心生怨恨;再比如,他帮她挑鱼刺、剥螃蟹时,她就会想到,这双手曾给另一个女人也做过这样的事,甚至还抚摸过她最憎恨的女人。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能想起一些不好的事,让她伤心、气愤,所以,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他的道歉和补偿,而是他能远远的离开她,给她足够的空间,别再让她看见他。 然而,莫子离却偏偏不知道他的心思,湘云越是躲避,他就越想抓住她,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觉,觉得只要他一个不注意,她会离开他,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这种觉让他很不安,不得不时刻的盯着她,时刻将她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以防万一。虽然这种做法跟他之前的处事方式很不一样,但是没办法,也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他心中的不安。 …… 里 吃过晚膳后,采薇和南逸牵着手到御花园去散步。路上,采薇把没受过恩宠的妃嫔放出去的想法对南逸说了。 南逸听后,沉思了半晌说:“这些嫔们虽然没得太上皇的恩宠,可她们在名义上毕竟是太上皇的妾侍,跟那些们女们不同,放出去的话怕是会惹朝中诸臣反对。” 采薇笑道:“这个我早想过了,这些人得偷着往出放,等她们出去后,再给她们换个新的身份才行,到时候,就不怕大家非议了。” 南逸说:“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个老头子们知道了又要聒噪了。” 之前放女出时,已经有不少臣子反对了,这会儿要是再把太上皇的小老婆们放出去,大臣们一定会反映强烈的,不仅是大臣们,就是太后和太上皇也不见得会同意。 采薇笑了笑说:“怕他们反对,就找一件更大的事儿来引他们的注意力,不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到这几个人的身上来不就完了嘛!” 南逸一听,好奇的说:“能有什么事比这事儿更让人关注呢?” 采薇得意的笑起来,摇头晃脑的说:“二龙山那边的挖掘工作已经结束了,再过几天,就会有三具巨大的恐龙化石运到京城来,到时候,那三个庞然大物一定会在京城中引起轩然大波,皇上可以趁着那个时候放人,就算是被察觉了,有这么大的事儿顶着,又会有谁盯着几个不起眼儿的嫔不放呢?” 这一招叫做声东击西,分散敌人的注意力,采薇在上经常使用,虽然效果不怎么好,但架不住经常使用,如今已经已经被她运用得十分娴了。 南逸说:“你怎知那边儿挖完了?又怎知挖出了三具尸骨呢?” 采薇道:“鹦哥带回来的消息,绝对准确,所以,你只要答应放人,我保证没人会为难你。” 男人对她的话一向十分相信,听她这么说,便道:“既然娘子已经开口了,就算是有人为难,为夫也得全力让娘子心愿达成啊,哦对了,你说,那鹦哥回来了吗?” “是呀,上午就回来了!” “这样啊!” 南逸摸了摸下巴,说:“我记得娘子说鹦哥能找到青罗国丢失的太子,既然它回来了,娘子何不差它去找一找,万一找到了,青罗国岂不是要欠我们大晋一个大人情吗?” 采薇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我说总觉得有点儿什么事儿没办嘛,原来是这事儿,这简单,你等着。” 说完,用意念召唤了鹦哥,并把找人的任务转达给了它。 找一个人对鹦哥来说简直是太简单了,得到命令后,它飞出空间,如一只绿的火箭一般,向高处飞去,飞得只剩个小小的绿点儿时,它的眼睛一瞪,刷的一下,一片金光笼罩住了大地。 片刻后,鹦哥用意念联系了采薇,哇哇大叫道:“主人,我找到了,这个人居然就居住在京城里!” 采薇惊喜的看了南逸一眼,说:“鹦哥说它找到了,这个人就在京城!” 南逸诧异的说:“这么快就找到了,不会错了吧?” “当然不会错,鹦哥可是神兽!”采薇对鹦哥的能力十分放心,她抬着头,仰望着天上的绿点点,吩咐说:“去看看那个人是谁?住在哪?记好了告诉我。”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