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被搬上了船,祁野和景钰领着他们的那一大家全部都过去了。 夜里水重透着气。 那耗时将近四年的黑身航船此时已经被推到海边,尖尖的桅杆直指着天空,在夜中巍然不动,任由海水不断冲刷着它的底部。 祁隆站在一旁,身后站着二十多个村民,都是这几年参与建船的渔民,他们也将随着一同出外看看。 此时祁野过来了,他们一个个都有些害怕。 祁隆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他下午被祁野踹在口处,差点半条命都丢了,对上祁野狠厉的眼睛,稳了稳心神。 祁隆又咳了几下,捂住心口,说道:“今夜都在船上歇下,明一早我们就出发。” 他这些年在异山村积攒了不少威望,整个异山村村民都敬他,听他这么说都没异议。 “阿野你和——”祁隆停顿了一下,“你们是住一间吗?” 祁野冷冷的看他。 祁隆装没看到:“既然这样,你的东西放在你的屋里,祁东你带阿野他们去悉一下船间。” 这船很是气派,船身通体全黑,与朦胧的夜仿佛融为了一体,在黑夜里仿佛一个巨型猛兽。 祁隆为了讨好祁野,将最大的一个带隔间的船间让给了祁野,他的几个大箱子都好端端的放在隔间的板子上,还有那一缸鱼,船间里的住桌椅都有,很齐全。 祁野收拾了一下,将蚕丝被单铺在上,景钰将竹窝放在地上,好在隔间大,黄脏脏它们都有地方待,且这些小家伙头一回上船还有些兴奋,东张西望的。 景钰问侏儒鲨:“你要不要回海里?” 鲨鱼总归不是陆地生物,上岸这么久,景钰也不免有些担心,毕竟海里才是它生存的家。 侏儒鲨看了他一眼,跳进了水缸里,发出“扑通”一声,它的加入,里面一缸漂亮的鱼顿时四窜逃开。 景钰见状,伸手又将它捉了出来,侏儒鲨的意思很明显了,它就是赖上景钰了,景钰也只能由它了。 祁野收拾好里面后,喊景钰去洗漱。 祁隆深知航海时水的重要,他储备了足够多的水在船上,祁野带着景简单的洗漱一下。 景钰今天实在是受了惊吓,多少有些情绪不佳,早早的爬上了。 祁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他:“睡吧。” 景钰小声的问:“你不睡吗?” 祁野摸了摸他的头:“我一会儿去悉一下船。” 景钰轻声“嗯”了一声,实在扛不住了,闭上了眼睛。 祁野等景钰睡着后,他才出去,祁野先是悉了一下船间,而后又检查装载的平衡,三帆的材质,绳索是否结实等……等一切都整顿好,天都快亮了。 景钰睡得并不安稳,外面很热闹,他一头汗的睁开了眼睛,祁野走过来。 景钰:“怎么了?” 祁野:“要起航了。” 外面渔民水手们解缆张帆,检查帆索,热闹非凡,大家都是第一次乘这么大的船。 景钰神有些疲惫,他没休息好,听祁野说完后,也不在意,“嗯”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祁野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出去了。 祁野站在船头,看着湛蓝的海面,有些出神。 那些村民朝着岸上来送行的家人们挥手,祁隆给他们描绘过海的另一边,给他们展现了一个繁华的世界,说可以带他们出去,到时候会让他们带着外面的东西回来。 祁隆最擅长蛊惑人心,一早就把他们给说的心动,是以除了迫于山辉,他们为了出去见识,也愿意没没夜的按照祁隆的要求造船,听从祁隆的话背井离乡。 这条路是他们选的,人心贪婪总要为此付出代价,祁野也管不到他们。 景钰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胃里翻江倒海,实在太难受了。 祁野端着为他熬好的鲜鱼汤进来的时候,他正趴在上干呕,一张脸雪白没有丝毫血,仿佛大病了一场。 祁野将碗放在一旁桌子上,给他顺着后背,关心的道:“晕船吗?” 景钰呕了两声,摇了摇头,坐了起来:“就是刚刚胃里难受。” 祁野又给他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现在怎么样了?” 景钰笑了笑:“好多了。” 祁野将鱼汤端了过来,景钰昨晚都没怎么吃饭,此时腹内极为空虚,一口气将那熬的香甜的鱼汤喝个光,鱼汤下肚,他脸多少好看些。 “还喝不喝?” “好。” 景钰吃过饭后,总算是好多了,他也没继续窝在上,他随着祁野一起走到了船头。 祁隆正在和一个村民说话,见他们过来,打了个招呼就又离开了,他现在尽量避免接触到祁野,他对祁野很是防备,总觉得祁野猜到了是他在从中作梗,山辉的下场实在太惨了。 景钰看了一眼已经要钻进船间的祁隆的背影,拉了拉祁野:“野哥哥,就这么留着他吗?” “再等等。”祁野给景钰披了件衣服,视线落在了景钰的脸上,总算是好些了。 祁隆已经在防着他了,现在动手时机不行,他还有景钰在身旁,不到全之策,他不会贸然出头,毕竟整个船上二三十个人都是听他的,他需要顾及景钰的安危。 景钰点点头,海风带着气拂面而来,景钰转过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村庄,一点也没留恋,反而对未来隐隐有所期待。 大海的另一边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有水手惊讶的指着船下密密麻麻的小鱼:“看,快看,好多鱼!” 三两个村民见状,“噔噔噔”的跑了下去,还朝身后的村民说道:“这么多鱼,快下夹板来,捞一些。” 景钰见状哼了哼,拉着祁野进船间了。 刚跑下夹板打算捕鱼的村民,看着刚刚还密密麻麻的鱼此时已经四散开,海面一片平静,还以为是花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鱼呢?怎么没了?” “刚刚还在。” 景钰对他们都没好,也不愿意让他们捞到好处,此时进了船间,黄脏脏朝他甩尾巴。 “野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啊?”景钰摸了摸黄脏脏的脑袋。 祁野算了一下,他如果航线没算错,加上有景钰在,海上也不会有危险,不出差错将将三个月就会靠他的故乡码头。 景钰瞪圆了眼睛,有些惊讶:“要这么久啊?” 祁野见他终于恢复神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已经估测最快了。” 航海很枯燥的,景钰叹了口气又要数子度过了,心里安自己,还好,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很快的。 祁野需要牵星掌舵,其他人都不会,他比较忙碌,景钰就会替祁野抱怨,骂祁隆那个王八就知道享福,整窝在船间风吹不到晒不到。 好在刚航行的那几天好,天气一直不错,夜里繁星天。 景钰又在骂祁隆,一旁几个渔民离他远远的,生怕惹到他。 祁野走到他身旁给他扣上盘扣:“夜里气重,别受凉,你先去睡。” “我陪陪你。”景钰抱住祁野的胳膊,然后又气愤道:“这个老王八,凭什么他就睡觉!” 他这几天终于缓过来,此时中气十足朝祁隆的船间方向说道:“有没有一丝上进心,不懂就要学这个道理不知道吗?学无止境,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祁隆知道景钰是在嘲讽他,气得“啪”了一下,把船间的灯火给灭了。 景钰翻了个白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祁野了他的头发,好笑的看着他,“和他废那么多口舌做什么。” 景钰恨铁不成钢:“我是心疼你啊,野哥哥!我真的看不惯他享受的模样。” 祁野安抚道:“我没事,航船都是这样。” 景钰叹气:“真是傻哥哥。” 祁野无所谓,不代表他能咽下这口气,于是每天景钰都跟例行公事,天天嘲讽祁隆,他想睡觉,偏不让他睡,这样扰了几后,今夜景钰正打算开嗓,祁隆套了个衣服领着两个跟班出来了,一言不发的坐在了船头。 祁野刚再一次确定方向,又检查了一遍帆索,此时看到祁隆沉着脸坐在一旁,一时之间:“………” 景钰见起作用了,笑眯眯的朝着祁隆说道:“这就对了,这人啊,为什么有些人一把年纪还仅仅只是管家,就是因为不上进,你说说你要是像我野哥哥那样,哎呀,什么都会,还能只是个管家吗?” 在景钰心里祁隆曾经想置祁野于死地,山辉那事也有他参与,巴不得把他推到海里喂鲨鱼,这只是三言两语恶心他都算是轻的了。 祁隆的脸铁青,一旁的渔民见状也不敢和景钰作对,毕竟他有祁野罩着,只能小声的劝说:“祁隆先生,你还是进船吧。” 景钰一听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你,你叫什么名字?就是你!” 说话那人看着年纪比别的渔民要轻一些,看着没多大,许是经常干活,皮肤黝黑,此时被景钰点名了,看了一眼祁野,说道:“山石。” 景钰点点头:“哦……石头啊,我记住你了。” 山石顿时惊了,他生怕景钰找他麻烦,赶紧闭口了,他也就是因为特别敬重祁隆,祁隆说话和气,又有文化,他羡慕,陡然见他被景钰气得说不出话,一时之间没忍住,可他可不想招惹这人。 祁隆脸白一阵青一阵,什么伪装都没有了,整个人气得气。 景钰专挑他心头刺说,祁家航海世家大家族,他这个年龄在他们家做管家已经很厉害了,可是再厉害到底还是管家,也没有多重要,祁家管家好几个,只是恰好他是最上头的那个而已。 “哎,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左右年纪也大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脑袋笨学也学不会,只能这样了,你说是吧?” 祁隆气得直咳嗽,又站了起来,景钰挑眉看他,祁隆什么都没说,青着脸灰溜溜的回去了。 景钰舔|舔|嘴,说得他嘴干。 哼,今天这王八估计被气的一夜都睡不着了,正合他意。 “好渴啊。” “你啊。” 祁野已经忙好了,他牵着景钰回船,黄脏脏它们已经睡下了,景钰轻手轻脚的,进里间。 祁野给他接了水,景钰一碗水下肚,才觉得喉咙好些。 景钰摸了摸脸:“皮肤好干,海风吹的。” 他又看了看祁野的脸,伸手捧着瞧了瞧,觉得没什么变化,“野哥哥,你脸怎么都不干?” 祁野:“皮肤糙吧。” “瞎说,哪点糙了。”景钰不释手的在祁野脸上摸了摸。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胃疼,更新完了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