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眼神,有些心酸,有些愤恨,也有些隐隐绰绰的自卑。 然而舒晚并没有发觉,她只觉得,易辞洲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本就是因为不喜邵梨的为人,而连坐了她的孩子。 直到她到了母婴店,见到了邵梨,才明白易辞洲的意思。 本是要做母亲的人,可邵梨脸上偏偏没有那种初为人母的喜悦。 舒晚随手拿起一件黄的婴儿小衣服,递给她,“这件不错,你喜吗?” 邵梨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勉强摸了摸面料说道:“还不错。” 舒晚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邵梨不温不火地眨了眨眼,“都行,不过就是婴儿的衣服而已,随便买几件嘛……” 她说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单调乏味的事实。 舒晚不疑惑,抬眉打量着她的脸,小心翼翼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个孩子……?” 邵梨不在乎地点点头,“确实。” 舒晚哑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怀?” 邵梨走进一家奢侈品童装店,让店员拿来最新款的婴儿推车,反复在地上推磨之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冯羿的小老婆怀了。” 舒晚一愣,连问道:“小老婆?是那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吗?陈拉拉?” 邵梨“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她怀孕了,我他,让她打了。” “打了?”舒晚诧异道。 “是啊,打了。”邵梨侧目笑了笑,不假思索道:“与其让别人生出一个孩子来抢财产,不如自己生,反正我也不会跟他们冯家的钱过不去。” 她不疾不徐地说完,舒晚原地怔了半晌,沉默着,一言不发。 邵梨却安然自得,依然悠哉悠哉地买着婴儿用品,带来的两个保姆,双手都已经拿不下了,只能先回车库一趟。 见她出神,邵梨以为她忧心难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你担心什么?我听冯羿说,你们家易总,那可是洁身自好一把手。” “他洁身自好?” “是啊,相比起别的那些公子哥,易辞洲也就偶尔喊几个陪酒小姐,可没有在外面养女人。” 舒晚不觉嘲讽,问道:“你是不是对洁身自好有什么误解?” 邵梨睃了她一眼,“只是相对而言。” 舒晚垂下眼睫,没有做声。 邵梨散漫地耸了耸肩,也懒得再说话。 又逛了一会儿,买够了东西,二人吃了一些甜点,便相继离开了。 回到家,舒晚就发现来了客人。 玄关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双男士皮鞋和两双女士高跟鞋。 客厅里,沈荷正在泡茶。 舒晚看了一眼紧闭的会议室,寂静无声。 她问道:“他在里面?” 沈荷递过来茶水,点点头,“是,是位贵客。” 贵客? 舒晚疑惑地抿了抿,会议室虽然隔音,但也不应该一点声响都没有。 自从她搬进来之后,易辞洲就不在这里开会了,他会把会议挪到公司,亦或者改成视频形式,尽量避免工作时间和与她相处的时间重叠。 今天把人请到家里,可见重要。 她捧着茶,正准备回房,突然,会议室有了动静。 先出来的是两个女秘书,职业装,淡丝袜,各拿着厚厚的文件。 紧接着,易辞洲和另一个男人就走了出来。 舒晚抬眼一凝,这个男人她在蒙特利尔遥遥见过一次。 就是新能源汽车展会的那个德国人,目前上游零件的最大供货商ceo。 ——也是,一个聋哑人。 难怪会议室悄寂无声。 人家全程都是手语。 不安静就怪了。 几个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易辞洲脚步一顿,看到她的一瞬间,脸上笑容陡然间僵住,眼底沉了下去。 德国男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她身上,淡淡逡巡一番后,停留在她戴着助听器的耳朵上。 一个女人,能出现在易辞洲的私人公寓里,端庄得体、相貌无挑,猜也能猜得到是什么人。 但他是个严谨的人,依然打着手语问道:【这位女士是谁?】 舒晚抿不动,侧目看着易辞洲,她笃定他会手语,而且非常稔利,本不可能如他所说只会几句而已。 易辞洲眼一沉,但面上依然保持着惯有的淡然笑容,回他:【我的子。】 “说”完,他掀着眼皮,朝卧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低了声线:“回去。” 他语气生涩,带着刻不容缓的迫,像是忍着子,又像是给足了脸面。 然而舒晚岿然不动,目光依然带着一丝探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易辞洲脸越来越沉,带着一丝警告,“听不见吗?我让你回屋待着。” 舒晚回过神来,这个时刻,本不可能与他纠什么,她礼貌和德国男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易辞洲一眼,便快步回了房,再也没有出来过。 德国男人的视线一直追着舒晚,他诧异了片刻,随即笑意盎然对易辞洲道:【原来你的子也是被上帝亲吻过耳朵的人。】 他抵了抵下颌,点点头。 这个时候,已经及近傍晚,易辞洲看了一眼时间,礼貌问道:【先生要一起吃饭吗?我知道一家非常有名的西餐厅。】 德国男人笑着摇了摇手:【能认识你我很开心,但是谢谢,不用了。】 易辞洲本来也没打算请他吃饭,便顺着他的意,礼貌笑笑,将他送出门。 送走德国男人,他回到卧室。 舒晚正抱着速写本画画,看到他进来,抬了抬眼睛,又默不作声地低垂下去。 刚才对她态度确实不妥,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他走过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便问她:“在画什么?” 舒晚停下笔,敛了敛神情,平静地问道:“难怪把人请回家来,果然是个‘聋’重的贵客呢。易辞洲,你这手语练程度,恐怕从小就会吧?” 她记得, 而且很清楚。 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易辞洲,本看不懂手语,更别谈会使用了。 易辞洲垂眼凝视她,没接她的话,冷冷问道:“一会儿带你去商场,想买点什么?” 又是打一巴掌给颗糖。 这男人眼里,不管是上也好,骂她也罢,安抚她的方式永远都是几个包和几件首饰衣服。 她冷睃一眼,道:“我还没画完。” 他问:“要画多久?” 舒晚啃了啃笔尾,漠不关心道:“没多久,一包烟的时间。” 他蹙眉,“你怎么知道一包烟有多久?” 舒晚云淡风轻地说:“以前看你过。” “我过?”易辞洲疑惑地顿了顿脚步,侧目斜睨她,“什么时候?” 舒晚也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之下,她似笑非笑地说道:“结婚那天晚上,你一回家就不停地,一直到离开,留下地烟头和我。” 她话语坦然平静,最后特意加重了“和我”两个字。 闻言,易辞洲眼神明显恍惚躲闪了一下。 他的视线匆匆扫过舒晚明的脸庞。 有那么一瞬,他忽然很害怕这张安静的脸从此消失不见。 非常非常, 害怕。 静静凝视她许久,易辞洲微微眯了眯双眼,转身出了卧房。 第41章 ◎比起先天失聪,得到再失去更痛苦。◎ 翌一早,舒晚正准备去医院看爸爸。 沈荷正在厨房忙活,客厅敞亮,是茶水的香气。 沈荷见她要走,赶紧放下手中的活,给她递上拖鞋,支吾说道:“太,太太,先生说,说……” 因为口吃,她盯着舒晚指手画脚,越说越急,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易辞洲要干什么。 这时,付沉打来了电话,“太太,易总说让您来公司一趟。” 舒晚看了一眼沈荷,见她也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疑惑问道:“去做什么?” 付沉道:“易总没说,只说让您来公司一趟。”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