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淮眯了眯眸子,很会抓重点:“你抱过omega?” 我抱过吗?我只是听陆淇风说过。 但是简松意不能让自己没面子,硬着头皮冷呵一声:“你不觉得我这种条件的alpha,没抱过才不正常吗?” 唐女士也是omega,周洛十一二岁没分化的时候,也抱过,勉强也算,自己没撒谎。 简松意高高地抬着下巴,眼神却心虚地瞟向别处。 柏淮没有纠正他的用词错误,也没有戳破他的心虚,只是赞同地点点头:“看不出来我们松哥还风啊,怪不得变成omega后也这么热情,不过这个年纪嘛,血气方刚,也很正常。” “……” 略微着重的“血气方刚”四个字,让简松意突然想起训练场上对柏淮起了反应的那个早上。 一下子脸就又烧了起来。 出租车及时赶到,他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抱着书包,倚着车窗,闭眼装睡。 柏淮坐在后座,透过反光镜,看着简松意微红的脸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窗舷。 酸。 他们之间有过距离更近的贴身接触,好几次都是简松意主动,而简松意还会对他起反应,说明简松意并不排斥和他的亲密行为。 但简松意这个脑回路…… 只能说人无完人。 柏淮相信,现在就连简松意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算alpha还是omega,喜的又到底是omega还是alpha,或者就是普普通通的beta小姑娘。 简松意自己都看不清楚,柏淮又从何确定,总不能指望简松意和自己一样,不管对方别,只是单纯喜对方吧?这样的几率,太微茫,他不会去奢想。 他只怕,万一,万一自己唐突地说出自己的心思,简松意却本不能接受的话,那以简松意的脾气,立誓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柏淮不能承受失去简松意,所以才一次次不声小心翼翼地试探和拨,还总是会耍些小心机,着简松意去思考对自己到底是什么觉。 却始终不敢在得到明确回应前,再多逾越一步。 一个拥抱,一次生气,一份关心,都会在心里泛起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喜,然后就被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等到觉得苦的时候,才偷偷拿出来,品上一些甜,可是甜过了,余味又都是浅淡却绵长的酸。 如此反复,却沉其中。 想拥有你,又怕失去你,大抵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怯懦。 柏淮学着简松意把脑袋抵上车窗,缓缓阖上双眼,听南城秋天的梧桐叶,落在玻璃窗上, 双臂和后背,刚才被环抱过的地方,又温热起来。 还是甜的。 这个拥抱,还是甜的,甜到,他又可以喜简松意很久很久,哪怕简松意只是个笨蛋。 - 出租车停在两栋欧式小楼中间,一人一边下了车,各回各家,再见都懒得说一声。 简松意一打开家门,就看见自家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套装的女人。 剪裁得恰到好处的高级定制套装,梳得一丝不苟的盘发,优雅而笔直的坐姿。 从头到尾,都透着柏家家族遗传一般的理智自持,和旁边娇天真的唐女士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偏偏又是唐女士最好的朋友。 简松意没关门:“韵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我去叫柏淮吗?” 柏韵朝他温柔地笑道:“不用了,你快过来坐,韵姨有话和你说。” 简松意依言坐了过去。 柏韵是个女alpha,至今未婚,小时候两家老爷子管不住他们,简家父母又支持放养,柏淮父亲忙得不着家,严厉管教两个小孩儿的事,就落在了柏韵头上。 所以简松意和柏淮都很尊敬她。 不说两个小孩儿了,就是柏淮的父亲,有时候都得让着他这个妹妹三分。 一个能撑起南城商界小半边天的女alpha,必然不容小觑,温柔却强势,优雅却倔强,只要她认定的事,就没人能动摇,从小柏淮就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没少受她影响,叫着小姑,其实也和母亲差不了多少。 简松意几乎可以确定,柏韵和自己要说的事是和柏淮有关。 果然,柏韵伸手轻柔地替他把因为抵着车窗睡觉而变得凌的额发拨好:“刚才是和小淮一起回来的吧?” “军训完,几个朋友去聚了个餐。” 柏韵意地点点头:“本来还担心他回来会不适应,没朋友,又是文转理,会影响成绩,结果听说他考了两次年纪第一,现在还有朋友一起聚餐,我就放心了。不然到时候他爸问起来,我还不知道怎么代。” 简松意很快抓住了重点:“到时候?” “对呀,到时候。因为现在他爸还在大西北视察,不知道这事儿。”柏韵笑着抿了口茶,仿佛说得是再轻巧不过的事。 “……” 简家一家三口却愣住了。 本来还奇怪老柏那个明又古板的子,怎么可能同意柏淮这种作,原来人儿就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那这到时候知道了,对门儿不得翻了天? 唐女士想到对门儿两兄妹一人一张死人脸互相battle的样子,握着茶杯的手都在抖:“你们姑侄俩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柏韵很淡定:“也不是想一出是一出,最开始小淮就想学理,是我哥想让他从政,就非给他填了文,但是小淮又想当医生,就求到我这儿来了。你们也知道小淮这个臭脾气,认定的事情就拉不回来,他高二下就开始自学理科,还偷偷报了补习班,暑假又集训了一个暑假,除了学理综,什么都不干。我也知道他是想继承他爸的遗愿,这事儿也确实是我哥对不起他爸,所以我就答应了。” 简松意心里被拨了一下:“那文转理就文转理,干嘛非得转回南城来呢?虽然现在都是全国统一考卷,但是北城保送资源还是好得多。” 柏韵垂眸,淡淡笑了一下:“谁知道呢。他就说他在南城有牵挂,想回来看看,正好他爷爷两年身体不好,也想他,我就和他爷爷背着我哥,把他回来了。到时候就算我哥知道了,一家四个人,就他一个在敌对面,还能翻了天?” 有柏老爷子和柏韵在,那肯定是翻不了的,但是柏淮在南城的牵挂,又是什么? 简松意觉得自己最近脑子有点儿不好用,总是想不明白事情。 不等他静下心来捋一捋,柏韵又继续温声说道:“入秋了,马上小淮爸爸的忌就到了,小淮十八岁成人礼也快到了,但是他爷爷在乡下,他爸爸在西北,我马上也要去北城,家里就剩他一个。所以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小淮,陪陪他,让他这个十八岁,也不至于太难过。” 唐女士没忍住,嗔怪了一句:“我就想不明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能让人孩子成年礼没一个家人陪着?你们家的人也太狠心了,这要换做小意成年,我能去天上把星星给他摘下来。” 柏韵也没生气,声音平静温柔:“没办法,不是所有孩子都和小意一样有福气的,而且小淮未必就想和我们一起过。我觉得从小到大,小淮也就和小意在一起的时候高兴些,所以我想拜托小意多陪陪小淮,就是不知道小意愿不愿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个有权又有钱的人家的大少爷,突然在她们口中,就变成了凄凄惨惨一可怜孩子。 说得这么可怜,简松意就算再不愿意,再铁石心肠,也只能答应了,况且他也没有不愿意。 早在军训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秋天来了,又到了该买一束洋桔梗的时候了。 不过不等他开口,唐女士就已经帮他答应下来了:“那陪,必须陪,你都不知道,我们小意和小淮现在关系多好,那简直是形影不离,寸步不分,如胶似漆!” 简松意:“……” 至于? 他想提醒他妈,成语不是这么用的,然而在两个四十岁的女人中间,他就不配拥有发言权,于是他一句话没说,这事儿被这么定了下来。 唐女士喜气洋洋地送走柏韵后,就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张亮晶晶的黑卡给简松意:“儿子,拿去花,随便花,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千万不能委屈了小淮!” 八百万月额度的黑卡,唐女士这是想让他买辆法拉利给柏淮当成年礼物让他直上高速吗? 没必要,实在没必要。 简松意没接:“妈,你这也太夸张了,你随便往我卡上打一两万就够了。” 唐女士不依:“一两万哪够啊?现在买双绝版球鞋都不止一两万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心呢?万一到时候小淮觉得咱们家亏待他怎么办?” 简松意:“?” “拿去!必须拿去!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这是我们全家人的心意,你懂不懂?” 简先生的人生宗旨就是,唐女士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也帮忙劝道:“给你你就拿着,又没有非你要用完。小淮这孩子,也就看着光鲜,虽然什么都好,但从小到大都过得冷冷清清的,我们家再不对他好点儿,对得起当年他为了你在后脑勺挨得那一下子吗?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 简松意无话可说,只能收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唐女士和简先生的态度很奇怪,很像电视剧里那种有钱人家替自家傻儿子碎了心,一心只想讨好媳妇儿生怕跟人跑了的老两口。 大概,可能,人傻钱多的都这样吧。 简松意吐槽着自己爹妈,回了房间。 把背包一扔,扑到上,掏出手机,对着历上被标注出来的两个期陷入沉思。 9月13,柏淮omega爸爸忌。 9月15,柏淮生。 他还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个秋天,他陪着柏淮给他远在中东的omega爸爸打电话。 明明还声气的柏淮,非要假装小大人,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爸爸,如果爸爸忙,不回来也没关系的,小淮可以一个人吃蛋糕。 当电话那头温柔地说道,明天就会坐飞机回来的时候,小大人柏小淮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小孩子天,开心地抱住简小松蹦蹦跳跳,转圈圈。 然而却还是没有等到他爸爸回来。 他的爸爸,为了保护别的小孩子,离开柏小淮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温柔地陪着他度过夏秋冬,年年岁岁。 那时候的简松意给柏淮说“不要难过,既然你没有爸爸了,那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爸爸,随便叫,别客气”。 虽然现在听来,是在占便宜,可是那时候五岁多的简小松同学,只是在笨拙地告诉柏小淮,以后我陪着你。 以后的夏秋冬,年年岁岁,换我来陪着你。 十八岁了。 十二年了。 简松意起身,翻出储物柜角落里那个大大的收纳箱,坐在边,盯着收纳箱里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他觉得柏淮这个人运气可真他妈背。 背到自己想做点什么,给他转转运,让他十八岁以后的人生,能幸运点儿,高兴点儿。 他挠了挠脑袋。 掏出手机,选了几个关系最好的人,群发消息。 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