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总是会去查的。” 赵振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走之后,赵瑢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过了许久才站起身来,走到桌案边,桌上铺着干净的宣纸,旁边还摆着磨好的墨,他提起笔来,神冷然如冰,盯着空白宣纸的目光莫测万分,不知在想些什么。 寂静的空气中骤然传来叮铃铃的银铃声音,少女自屏风后面缓步出来,一只画眉鸟蹲在她的肩膀上,姒眉道:“怎么?看你那表情,这话不是你传出去的?” 赵瑢冷声道:“怎么可能是我传出去的?赵振那个子,稍有不如意,翻脸就不认人,他是连试探都看不出来的,我将他的话传出去,不是在着他来质问我么?” 姒眉想了想,道:“这就有意思了,难道是赵羡他自己搅的事情?” 赵瑢没有说话,只是提着笔,仿佛陷入了沉思,笔尖“哒”的一些,一滴硕大的墨汁滴落下来,打在了空白的宣纸上。 赵瑢放下笔,转身便走了。 含芳。 “你说,那些话是你说出来的?” 淑妃紧紧盯着赵振,柳眉皱起来,道:“你也不小了,为何仍旧如此莽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就一点都不知道么?” 赵振自知理亏,任由淑妃训斥,淑妃恨铁不成钢,说得动了,便伸手按住了心口位置,脸浮现出苍白之来。 赵振拿起一旁的茶盏递过去,道:“母妃,儿臣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谁曾想竟被人学了去。” “下次不会如此了,你放心便是。” 淑妃瞪他:“还有下次?你知不知道,如今废太子才出了事,你父皇本还不想提立太子的事情,朝臣们也无人敢上奏,就你是个傻子,还上赶着去跟寿王掺和,生怕别人不知道么?你这回就不该回京师!” 赵振在他的母妃面前,表现地难得的温顺,任由她说,也不反驳,最后等淑妃训斥完了,才道:“儿臣明白了,您别生气。” 淑妃总算是接了茶盏,喝了一口平息情绪,忽而又问道:“你是说,你只在寿王府里说过这些话?” 赵振以为她还要详细翻这些旧账,不觉头大如斗,连忙敷衍道:“也就说了几句罢了,说不定是凑巧罢了。” 岂料淑妃闻言,冷笑一声:“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偏就叫你赶上了一遭?” 赵振迟疑:“母妃的意思是……” 淑妃放下茶盏,道:“母妃问你,如今谁最有可能成为太子?” 赵振下意识答道:“自然是二皇兄了,他是正经的嫡子,于情于理都该立他为太子才对。” 淑妃又问:“但是如今皇上却迟迟不肯开口立储,谁最着急?” 谁最着急? 当然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那个人最着急了,迟,则意味着有变故。 赵振迟疑片刻,淑妃便知道他回过味来了,又道:“因着皇上明令不许再提立储之事,朝臣不敢上奏,这时候,有关于晋王不好的风声传了出来,于谁最有利?” 这还用得着说? 赵振皱起眉头,道:“可二皇兄也不是那么傻的人,我前脚才跟他说过,他后脚就把我给卖了?就不怕我去找他对质么?” “你啊你,”淑妃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找他对质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去向皇上澄清不成?你是不是曾经妄言过这些话?” “我——”赵振登时哑然。 淑妃看他那张口结舌的模样,登时叹了一口气,按着眉心,愁绪万千,儿子不成器,后可如何是好? 赵瑢野心,也不知他究竟筹划了多久了,那腿……当真是这一次被医好的么? 淑妃光是想想,便觉得骨悚然,眼前如有重重障,叫她无法看清。 赵瑢心机之深沉,她早有领教,赵振自幼与他一同长大,两人之间的情谊也是非比寻常,这次的言若不是赵瑢透出去的倒还好,但若真的是他呢? 想到这里,淑妃登时一个灵,她猛地站起身来,捏紧手中的丝帕,赵振不解地看着她:“母妃,您怎么了?” 淑妃没答话,她徘徊了几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坚定起来,转头看向赵振,表情倏然温和,道:“振儿,等这次烈国使者被皇上接见过后,你便立即回边关去吧。” 听闻此言,赵振神疑惑,纳罕道:“母妃,您不是一向反对我去边关么?说是太危险了。” 淑妃面上带出几分笑意,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道:“母妃既拦不住你,又有什么法子?母妃如今也看明白了,有些事情,我儿喜便好。” 赵振果然高兴起来,只是素来迟钝如他,完全看不出淑妃眼底深深的忧虑,她抬起头,望向窗外,一只鹰隼不知从何处飞来,在皇上空盘旋不去,心头如同悬着一把利刃,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若有朝一,真的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她便是拼了命,也要为她的儿子谋取一线生机。 转眼便到了靖光帝接见烈国使者的子,接见的地方就在文德殿,烈国派来的使者是一个身形矮小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须,一双三角眼,不知为何,叫人看了总觉得此人贼眉鼠眼,大齐的官员们同时在心底大为摇头。 那使者先是说了一堆表面客套话,说是烈国有意与大齐修好,结为友国,后甚至可以开启关口商贸,互通往来。 靖光帝听了这些话,态度无可无不可,只是问道:“既然如此,那朕想看看贵国的诚意。” 烈国使者立即道:“这是自然,吾皇愿效仿前朝,派琅山公主前来和亲,与齐国结秦晋之好。” 这话一出,众官员顿时愕然了,赵羡与赵瑢倒还好,两人都没见过那琅山公主,再说了,以和亲来结两国关系,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倒是赵振见识过烈国的琅山公主,他抬头看了看龙椅上的靖光帝,又默默地回想那琅山公主的种种奇葩行迹,不由摸了摸鼻子。 不知他父皇知不知道,那位琅山公主,昨还大闹酒楼,企图吃白食,最后被烈国使者团花银子才赎了回去? 当时琼芳雅居里的酒客,可大多都是勋贵世家,达官显贵之人啊。 靖光帝自然是不知道这事情的,不过,早在听说烈国使者团里跟来了一位公主的时候,他便猜到了会有今这一出,烈国使者的提议他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惹得那使者频频抬头,观察他的表情,想要看出点儿什么端倪来。 岂料靖光帝什么反应也没有,叫他纳闷不已,这大齐的皇帝当真是深不可测。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