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行舟沉默,很想把他脑袋按进垃圾堆里,让这个胆包天的小魔物好好认清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等等,什么地方? 陆行舟蓦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全白邺市最恶的锦绣老巷,妖孽横生、罪孽横行,连空气都带着罪恶的气息,让身为降魔师的自己发自内心到厌恶。 同时也让身为恶魔的石饮羽甘之如饴。 这些罪恶,是滋养恶魔的温,它们见针,从四面八方影响石饮羽的心,怂恿他、引他、煽动他…… 陆行舟定睛看去,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看到石饮羽在盯着自己,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一改在凤尾螺中的灿烂光,他的脸上带着放肆的笑容,一侧角勾起,笑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太好看了,没忍住……”石饮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掩饰不住眼神的变化,还在黏糊糊地嗫嚅。 陆行舟忽然想起刚才在小吃摊上的谈。 ——其实我只是……我只是不敢动手,怕你生气,其实我想过的。 ——直接用强,或者下药,下蛊,去一魂一魄,甚至做成傀儡…… 他垂下眼眸,有些想笑,这小魔物真是白瞎了泼天的能耐,你想过又怎样?你有那么多方法又怎样? 还不是只敢趁着夜偷亲一口。 事后还要卖萌化解尴尬。 陆行舟摸了摸脸上被亲到的地方,瞥了石饮羽一眼,淡淡道:“办正事要紧,别瞎动些歪心眼儿。” 石饮羽笑道:“什么是正事?” “当然追捕女鬼是正事,不然我跟你来这鬼地方干什么?” 石饮羽:“那是你的正事,我的正事就是喜你。” “……”还来劲儿了? 陆行舟啧了一声,嘀咕一句“胡扯”,从楼道中大步走出。 前方是一条暗狭长的走廊,两边都有房间,夏天太闷热,热得房门都关不住,有几扇门大敞着,出里面杂拥挤的房间,隐约能看到打地铺睡觉的人影。 他们穿过走廊,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 陆行舟伸出一修长的手指按在门上,门上没有结界,他分出一丝灵识穿过房门,悄然潜入门内。 一见到门内的景象,他心头猛地一跳。 只见一个破碎的娃娃坐在一个老沙发里,微弱的月光从头顶的窗户投入,照亮它漫无焦距的大眼睛。 陆行舟一惊之下回过神来,撤出灵识,对石饮羽点了点头。 石饮羽释放出结界,将这个空间与四周隔绝开。 陆行舟一脚踹开房门。 门窗震动,娃娃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陆行舟抬手摸向门口的电灯开关,没有开关,他摸到一灯绳,拉了一下,上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墙壁上一个昏暗的电灯泡闪了两下,颤微微地亮了起来。 这个杂的房间不到10平米,堆了纸箱和废弃家具,地上有几只死耗子,死不知道多久了,皮都塌了下去。 陆行舟环顾四周,径直向着一个角落走去,那里堆着七八个大纸箱,纸箱里盛着七八糟的废旧物品:断了把手的水杯、老旧的发卡、生了锈的水壶…… 他轻声道:“出来吧。” 石饮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恶魔视力过人,穿过黑黢黢的隙,看到纸箱后面的墙角,有一个瘦弱的鬼魂,她抱着膝盖缩在那里,长发遮住了脸,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弹。 “你跑不掉的,”陆行舟劝道,“与其被我抓出来,不如主动自首,起码还会保留一点体面。” “我不想坐牢。”一个细细的鬼音从纸箱后传来。 “坐牢怎么了?”石饮羽一听就不乐意了,“写做坐牢,读做接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洗礼,学会恩,懂吗?” 女鬼沉默了。 饮羽谆谆善:“坐牢很好的,每天都有大白馒头吃,会认识很多新的小伙伴,大家一起改造经验,学习文学,常言道,牢里一顿饭,胜读十年书。就你这样的低级鬼魂,在外面游,不知道哪天就被其他鬼魂了,都不剩,还不如去坐牢,知道吗?” “我……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骗你?你哪里值得我骗?”石饮羽冷哼一声,“少废话,赶紧出来。” “你们……你们欺负人!” “欺负人?”陆行舟淡淡地笑了起来,掏出一张黄符,轻声道,“自己出来,或者魂飞魄散,选一个。这才叫欺负人。” 女鬼又没了声音。 石饮羽不耐烦,对陆行舟道:“领导,贴她!” “不要……”女鬼慌忙出声,带着哭腔道,“不要杀我……我不想魂飞魄散……” “那你就自己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缕幽魂从纸箱隙中飘了出来,紧张地低着头靠墙站着。 陆行舟忽然觉得有些眼,皱起眉头:“抬起头来。” 女鬼畏惧他手里的黄符,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长发从脸边滑开,出一张分外秀美的脸。 “安泪汐?”陆行舟失声叫了出来。 “我……”女鬼连忙低下头,用头发遮住脸庞,“你……你认识我?” “我是负责李可乐和张芬达案子的降魔师。” 安泪汐蓦地一震。 “张芬达死了。”陆行舟道,“是你动的手吧?” “他活该!”安泪汐尖声叫了起来,“他是个变态!死变态!” 鬼音尖锐刺耳,震得人鼓膜生疼。 陆行舟捂住耳朵,觉快要被她给震聋了。 石饮羽突然从陆行舟手里走黄符,二指夹着符,怼在安泪汐鼻前,冷声道:“不许用鬼音说话,否则我把这玩意儿贴你脸上。” 安泪汐看着黄符,尖叫戛然而止。 石饮羽没好气道:“你是个女鬼,不是个烧水壶,叫什么叫?说人话!” “我……”安泪汐放低声音,嘤嘤嘤地哭着,“我不会说人话了。” “……看出来了,你就保持这个音调就可以,”石饮羽威胁道,“敢高一个分贝,我就贴你。” 他转脸看向陆行舟,让他继续问。 陆行舟微微笑了一下,问安泪汐:“那个姓林的富二代,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是,他也是个变态!”安泪汐又遏制不住想尖叫,偷瞄石饮羽一眼,硬生生将叫声按捺下去,强遏着愤怒,长发都几乎竖立起来,她咬牙道,“他们有钱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活该!” 陆行舟平静道:“李可乐也是有钱人,你为什么放过了他?” 他问的不是为什么“没杀他”,而是为什么“放过了他”,安泪汐至少有三次机会可以让李可乐和其他富二代一样惨死,可她却都主动的网开一面,将他放在了和其他富二代不一样的位置。 听到他的问题,安泪汐突然哑住,她徒劳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石饮羽冷哼一声:“因为她喜李可乐,就这么简单。” 第47章 “不是的……”安泪汐仓皇地否认, 用力摇头, “不是的……我才不喜他……他那个渣男……” 陆行舟心下了然,这等小女儿情态, 不是喜, 又是什么呢? “真懦弱啊, ”石饮羽轻飘飘地嘲,“喜一个人而不可得, 是命;可喜一个人连承认都不敢, 是用不着命运来打击、自己就先投降了的懦夫。” 安泪汐猛抬头,恼怒地看向他:“你知道什么?你们没有处在我的位置, 怎么能理解我的受?” 石饮羽:“你什么位置?” “我……”安泪汐咬紧牙关,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不停地往下掉,她咬牙道,“我这样的社会底层,怎么能高攀得上李可乐?他是富二代, 是集团继承人, 他随手打赏一个主播就是几十万块, 他怎么可能娶我进门?” 陆行舟淡淡地说:“他不愿娶你最大的原因,不是你们地位悬殊,而是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你。” “你凭什么说他不我?” “就凭他身边从来没有缺过女伴。” “那是那些人勾引他!”安泪汐尖酸地说,“她们削减了脑袋想爬到他的上,可乐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陆行舟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安泪汐恼怒:“你笑了?” “不错,我笑了, 因为你实在是很好笑。”陆行舟看着她,从踏进这扇门开始,他第一次对这个女孩出了上位者看下位者的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施舍眼神。 就像一个富可敌国的富翁看一个乞丐,像一只在天地间翱翔的雄鹰看一只鹦鹉。 陆行舟怜悯地看着她,平静地说道:“世间本没有什么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出轨仅仅是因为他不你而已。男人的心很小的,当他你时,那里会被你盛,没有一丝一毫给别人足的空间。如果他真的你,就算你低进了泥土里,他一样会娶你,还会把你捧到天上,像捧着一个太。” 安泪汐被他的笑容刺痛,捂着脸,泪水从指下来,她痛苦地摇头:“不可能,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男人,我从没见过……” “我见过。”陆行舟淡然地说。 石饮羽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听完他的言论,咬着指甲,口齿含糊地哼哼:“你在哪里见过?” 陆行舟一僵,眼神飘忽地转了几圈,转身看向他。 石饮羽笑得眼角弯弯,眼睛在昏黄的电灯光下,好像缀了星辰。 这厮还蹬鼻子上脸,问:“嗯?说呀,你在哪里见……” 声音戛然而止。 ——陆行舟直接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了他的嘴上。 石饮羽眼睛猛地瞪大,心里有一万句“我你”如黄河奔腾,然而此时一个字都奔不出来,千言万语全变成了被堵在心口的疑问: 你什么时候画的言符? 你随身揣着言符是想干什么???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