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夜一回家,宋氏就拉住她说:“夜儿,你爹改变主意了,要回京都。” “啊?”江月夜完全没反应过来,前两天还说死都不回去的,怎么又突然变了挂! “唉……”宋氏叹口气,懒洋洋的坐在板凳上:“京都那边,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让我们在外好过了!为了把你爹回去,连赵姨都请来了。” “赵姨是谁?”江月夜也跟着坐下来,托着腮问。 “是你们亲。”宋氏惋惜着说:“赵姨嫁给族老爷有四十多年了,江氏却一直当她丫鬟一般的使用,你爹和我出走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赵姨。” 江月夜顿时有了几分明白:“这么说,他们是利用爹对赵姨的愧疚来爹就范了?这些人,怎么跟蟑螂似的赶都赶不走?”想到江氏对宋氏的不,江月夜不认真的看着她娘:“娘,你怎么想?如果你不想回去,可以和爹再商量下,大不了我们想办法把赵姨接到身边来。” 宋氏轻笑一声:“傻孩子!你以为什么都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哪?你爹这样决定,也不只是为了弥补对赵姨的亏欠,更是为你们考虑。江氏纵然腐朽,可终归是贵族,一旦江氏认可你们,你们就能成为名门子弟,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和现在天差地别。尤其,这次你大哥考上了举人,十月就要进州学,身后要没个势力,很容易被人看轻的。” 江月夜当然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可是若要为了所谓的名声就低头,她实在做不到:“娘……你光往好处想也不行啊?你看江氏那个态度,一旦我们回去,他们会给我们好脸看吗?再者,我们家的生意都在洛城这边,一下子全都走了,生意要怎么办?” 刚说到这儿,江老爹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恭敬又带着欣喜:“姨,您慢点,前面的院子就是了。” 妇人温和的声音应着:“诶,好好。” 宋氏听见说话声忙出去,江月夜也好奇这赵姨是什么样的人,便跟着垂手站在门口。 头发花白的妇人走过来,大概五十来岁的模样,笑眯眯的眸子望在宋氏身上,十分和蔼可亲:“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说着就握上了宋氏的手。 “姨好!” 江月夜适时打断了两个人煽情的画面,实在是不远处那个谄媚的目光让人恶寒。 没想到江继松也跟着来了,还一副讨好谄媚的样子,太是打西边出来了么?还是这家伙忽然脑门开窍,刚的不行换柔的? “这,这是三闺女吧?出落得可真漂亮。”赵姨不吝啬的夸赞着。 宋氏揩掉泪花出亲切的笑容:“嗯,调皮惯了,一点女孩子样儿都没有。夜儿,和娘扶姨去屋里坐。” 一进了屋子,赵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脸抱歉的道:“音娘,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们叫我来是这个作用,要是我提前知道,定是说什么也不会来的。二十年了,我只要知道你们在外过得好,心里就十分欣了。” 宋氏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滚了出来:“姨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了!虽然这二十年我们过得还算如意,可是每次只要一想到不能在姨身前尽孝,媳妇儿的心就跟刀割一样的疼!老爷也是一样,别看他表面不说,实则这些年一直没忘了姨,好几次做梦都惊醒过来,口中直喊‘娘’。” 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就哭成了一团。 赵姨噎着,不经意间看见宋氏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先是一怔,旋即又笑开了:“这镯子你还带着呢?当年你们走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就拿了这镯子借花献佛,说来,这镯子还是我嫁进江氏的时候,我母亲给我的箱底呢。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东西怕是也就只剩这一件了!” 宋氏顿时慌了,忙退下腕口的镯子,递给赵姨:“既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姨还是留着做个念想吧。” 赵姨笑着伸手接过,拇指在凸起的花纹上摩挲了几下,又递回来:“既是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又哪有收回来的道理?音娘……照年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了,他此生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宋氏嫁给江老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得到长辈的赞许,又是动又是的,一张脸都红了起来,江月夜看着心中唏嘘,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打趣道:“娘,别哭了,这么大人了比我这小姑娘还哭鼻子!” 心中却也明白,宋氏这些年受的委屈太多,见了长辈一下子没控制住。 “哈哈。”赵姨忍俊不笑了出来,一双笑眼打量着江月夜:“好孩子,过来让姨好生瞧瞧。还没来时就听说你很会做生意,家里的铺子多是你在张罗?” 江月夜低着头:“哪有。我就是出些新鲜的点子,其他的还是哥哥们出力。”虽然面前的赵姨看起来不像是多事的人,但江月夜也习惯了不在外人面前太过显。 赵姨出意的神:“是个懂事的孩子。姨也没有什么别的见面礼给你,来,收下这个。”话音落下,猫眼石的项圈就递到了江月夜眼前,还没等江月夜说话,赵姨又道:“来,孩子,让姨给你戴上。” 如此,江月夜也只有乖乖站过去,任由赵姨把项圈套在她脖子上,觉自己和一只小狗没什么区别。正要退开道谢,赵姨却换了语气:“孩子,你爹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是姨却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所以姨想请你帮我劝劝他,若是真不想回去,就别去了!反正我都是快进棺材的人了,他们也不能真把我怎么样。” 江月夜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想通其中关节。 原来江氏的人不止迫他爹,还不择手段的利用赵姨攻他的软肋,这样一来,江老爹就算有一千个不愿意,也得回去,否则就会被孝道两个字得抬不起头。 江月夜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闷闷的应着:“嗯,我知道了,姨你不要担心!” 这时,外头又吵了起来,江老爹的怒气像是制不住爆发了一般:“不行!江氏品店是我儿子女儿呕心沥血创办起来的,就算我跟你们回去,这生意也绝不可能并入江氏!族老,亏您也是江氏的老人了,何至于连这点蝇头小利都不放过!” 江继松老脸一红,有些悻悻的道:“照年,你这么想可是不对啊,江氏难不成还真看得上这点小钱?我这么做,绝对是为你好,你也知道老太爷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守规矩的人,你这出走一走就是二十年,这次你回去要是还空着手,老太爷不是更生气?” 就算刻意放低了姿态,也掩不住内心的贪念。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借口,谁会相信! 江老爹立刻没好气的呛过去:“行啊!既然老太爷不,那我也没必要用热脸贴他老人家的冷股!你回去告诉我爹,不是我不忠不孝,而是有人着我做这不忠不孝的人!” 赵姨听了这话脸一白,杵着拐杖走出去,横眉怒目的看着江继松:“二弟,你不要人太甚!这家里的家产都是几个孩子努力挣来的,原本就没几个钱,你何至于此?早知道你是打这主意,我一早就不该跟你来的,就算老太爷把我骂个狗血淋头又如何,这些年我被他骂得还少吗?” 江继松面难看,又不好太拂赵姨的面子,万一个不好,煮的鸭子又飞了,回去他也没法儿代,只能咬着牙退一步道:“好好好!不就是几个铺子嘛,你们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是全都回去了,我可是不会分人手给你们打理铺子的,到时候这儿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还不是一样被别家并。” 本来还想偷偷坑一把的,没想到江照年把几个店铺护得跟什么似的,小家子气,哼!江继松不的哼哼着。 对此,江月夜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虽然江继松提到的问题有点严峻,但也没有到不可解决的地步,现在她最该做的,是把赵姨的话转给他爹,最后一次确定他的心意。万一真的要走,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接管,那就直接把铺子卖给沈家得了,反正沈家财大气,江沈两家又是合作伙伴,相信他们是不会介意的。 正文 赌气 江月华江月白还有两个弟妹回来的时候,赵姨已经走了,她现在暂时和江继松住在福泉路江氏的宅子里,两位哥哥一听江老爹改变了主意,都显得很是紧张。 江月华一脸郁:“爹,他们又来你了?” 江老爹摇摇头,看着两个儿子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说,末了,直接一锤定音道:“这件事情爹已经决定了,你们无需再劝。月华反正是要去京都上州学的,这便开始收拾东西吧。至于店铺,我看就卖了换成银子,这一去山高路远的,肯定是兼顾不了了。” 江月夜知道江老爹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但是介于赵姨的嘱托,她还是多了一句嘴:“爹,今儿赵姨让我劝劝您,如果真不想回去,就别去了,她……” “夜儿,你还小,这些事你不懂!”江老爹难得如此坚定,还没等江月夜说完,就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跟着便一声不吭的回了房间,留下江月夜几个大眼瞪小眼。 就是一向懵懂的江月诗,也觉到了事态不对,可怜兮兮的问:“三姐,是我又惹爹爹生气了么?” “没有,没有。”宋氏笑着牵了江月诗的手,又喊着江月诚道:“月诚,走了,去洗手洗脸,洗完该睡觉了。”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