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退去，李东 在曹元和梁储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他原本也准备离开太和殿，但是刘瑾却突然走过来笑着对李东说道：“首辅大人，皇上召您去乾清 见驾。” 李东看了刘瑾一眼，他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不安的 觉来。刘瑾的笑容总让他觉十分的不舒服，李东点点头应了一声：“是，有劳公公通传。” 李东跟在刘瑾身后从太和殿的侧门走出去，一路往乾清走去。刘瑾走的有些急，所以当李东到了乾清门口的时候还微微有些气 。 刘瑾站在门口对李东道：“首辅大人，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李东看了刘瑾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后走进乾清。 殿里面朱厚照端坐于龙椅之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翻看着。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来。李东对着朱厚照跪地行礼道：“微臣李东，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傅平身吧。”朱厚照淡淡地说道。 “谢皇上。”李东起身。 朱厚照从面前的书案上取出一本奏折道：“方才朕看见了太傅递上来的奏折，太傅想要告老还乡？” “回皇上，微臣年纪老迈，耳聋眼花，头脑昏庸，已经无法再为朝廷效力，故此想要告老还乡，还请皇上恩准。”李东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他道：“太傅，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天顺八年中的进士，然后入朝为官。一生历经英宗、宪宗以及我先皇孝宗三朝，加上朕您算得上是四朝元老了。” “蒙皇上关心，皇上所记不差。”李东回答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朱厚照会提及这些。 朱厚照摇了摇头，一脸悲伤地叹道：“四朝元老，却想不到竟然是个心怀不轨的 臣贼子！” 李东先是一愣，紧接着整个人下意识地就跪倒了地上，他有想过当今皇上对自己的评价恐怕不高，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头上竟然能冠上“臣贼子”四个字。 李东回过神来以后急忙说道：“皇上，微臣对大明，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望皇上明察。” “明察？朕还需要明察吗？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自己看。”朱厚照一下将手中的书扔到李东面前，李东赶紧将书捡起来。那《大明文武集》五个大字李东险些没了印象，脑袋了仔细转了几个圈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所写的一本书。 李东翻开一看，因为朱厚照特地折叠了一下，所以他一下就翻到了朱厚照想要他看的那里。而那句“至正三十一年。”更是被朱厚照用红笔勾画了出来。 李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随即他心中冒起一股凉气。 今时今 的李东哪里还像他之前年轻的时候，朝廷的诸多忌讳他了如指掌，那“至正三十一年”代表着什么李东更是比谁都清楚，李东背后立刻冒出冷汗来，他重重地对着朱厚照磕头道：“皇上，此书乃是微臣年轻时所写，距今已有二十一年。微臣当时年少无知，故而出此大错，还望皇上看在微臣年事已高，为大明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臣这一次吧。” 一向以沉着冷静著称的李东，在面临此事时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一边说着，一边全身都颤抖起来。 第062章 文人的讽刺 文字狱在平常人看来是一件十分荒诞无稽的事，人们往往认为仅仅是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个称号的错误就杀人全家，诛灭九族的确有些太过分了。 但实际上人站在不同的角度时，看待事物所得出的结论就会有所不同，这就是所谓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拿江夏来说，如此聪明的一个人，至今还没有反应过来朱厚照的身份，外人看来可能是一种不合理。但实际上代入到江夏的角 去看就不一样了，一个在青楼里随便认识的富家公子，谁会去想去怀疑他是不是当今皇上？ 非是想不到，而是 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作为皇室中人，作为一名君王。遇到这种明显有错误导向的书籍，他们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什么合理与合理，他们考虑的是影响。是皇权的稳固 ，是天子的威仪。 为了这三者，天子愿意杀很多人，愿意杀……任何人。 见到李东那微微颤抖的模样，朱厚照深深地 了口气，然后不愿再看他：“去吧，先回家去，等朕考虑清楚该如此处置了再行定夺。” “是。”李东也深了一口气，当他站起身来时他已经没有再颤抖，整个人的表情和眼神都变得十分平静。四朝元老绝非等闲，李东能够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的位置，靠的绝对不是侥幸。 他看向朱厚照，目光不偏不倚地直视着他。 直视圣颜，这是一种犯忌讳的事情，可以视作是对皇上的不敬。 但是朱厚照并没有生气，李东看了大约四五秒钟后才开口说了一声：“皇上……保重。” 朱厚照看着李东，这一声“保重”让他心里微微颤了一下，但是想起那句“至正三十一年”，朱厚照心中又暗自摇头。说实话，朱厚照并非是一个嗜杀之人，也不是一个一点情面都不讲的人。 若是这件事是普通一个书生写错了，朱厚照绝对不会如此大动干戈。但这偏偏是当朝首辅，太子太傅犯下的错，那意义就不一样了。也许还有人不明白“至正三十一年”代表着什么，这可以代表李东认为当时太祖皇帝朱元璋还不算是真正的天下之主，到洪武三年之前，太祖皇帝的皇位都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朱厚照没有回应李东的那句话，李东转身离去。 在走出乾清的那一刻，朱厚照突然开口叫道：“太傅。” 李东转身看向朱厚照，朱厚照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不要怪朕，有些事朕也是迫不得已。” 李东微微一笑，淡然说道：“身为天子，不得已之事有很多。天子不应嗜杀，但若遇不得已之事时，亦不可不杀。” 说完，李东转身离去走出了乾清。 在过道的转角处，李东突然碰见了刘瑾。看见此人脸上一脸笑容，李东顿时明白这件事一定是刘瑾捅上去的。这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推论。李东摇摇头，没想和刘瑾说话，正 离去。 刘瑾突然伸手拦住李东，他笑着说道：“咱家一直在想，为何首辅大人无时无刻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咱家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首辅大人答应。” 李东抬眉看了刘瑾一眼，吐出一个字：“讲。” 刘瑾笑着说道：“咱家想请首辅大人给咱家讲一个笑话，相信首辅大人一定不会拒绝吧？” 李东微微眯了眯双目，他想了想后道：“李公公愿意听本官讲笑话那是本官的荣幸，本官就给李公公讲一个。” 刘瑾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拍拍手道：“好，李大人果然识时务。放心，你这一个笑话不会白讲的，须知天牢里面咱家的关系多着呢。” 刘瑾这番话已经是在暗示李东将会被打入天牢，李东并没有生气，他说道：“那李公公听好了，从前……有一个太监。” 说完这里，李东没有再说下去。 刘瑾忍不住问道：“下面呢？” 李东微微一笑，道：“下面？下面自然是没有了。” 刘瑾先是一愣，接着他才反应过来。李东这是在讽刺自己下面没东西。对了一个太监来说，刘瑾生平最大的忌讳就是提及此事，而李东却恰巧一句刺中他心中最痛的地方。 刘瑾点点头，几乎是咬着牙笑道：“好，好啊，好得很。首辅大人就是首辅大人，果然是与众不同，说的笑话都……特别好笑。如此好笑的一个笑话，咱们一定会好好报答李大人的。等李大人到了天牢，等李家女眷进入了教坊司……咱家一定会好、生、照、顾。” 李东冷哼一声，他突然往前跨了一步，这一步吓了刘瑾一跳，刘瑾竟然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须知刘瑾乃是一个习武之人，而李东却手无缚 之力。但仅仅是气势相 ，刘瑾竟然弱了李东一筹。 李东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一条狗而已，还是一条 下无物的狗。我生于世时受百官 戴，万民敬仰，死后也必将 芳千古，青史留名。而你呢，生在世上的时候是个无卵太监，死了以后你知道你是什么吗？无卵……死太监。” 说完，李东潇洒离去。走出五步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 着酣畅淋漓的 快。 刘瑾看着李东的背影，他那原本白净无须的面容此刻一阵青一阵红，变幻不定。刘瑾愤怒地跺着脚道：“李东，你给咱家等着，咱家一定会让你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一定！” 李东走出了左掖门后，看见君扬正在马车上坐着等自己。李东对着君扬点了点头，然后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往李府的方向走着，走出一段距离以后君扬的声音突然传进马车里：“大人，有尾巴一直跟着我们，要不要我出手把他们清理掉。” “不用理他们，他们要跟就让他们跟吧，我李东一生坦坦 ，难道还有什么不可示之于人吗？” “是！” 话分两头，再说乾清这边。李东前脚刚刚出门，后脚刘瑾就进入了乾清，他对着朱厚照行过礼后低声问朱厚照：“皇上，奴婢已经派人去跟着李东了，接下来怎么做？” 朱厚照回头看了看刘瑾，他忍不住问道：“刘瑾，若是朕真的杀了他，会不会物伤其类，令朝中文武百官寒心？” 刘瑾心中微微一凛，他已经把李东给得罪死了，若是现在朱厚照再不下定决心杀李东，那么他接下来要面临的必将是李东疯狂的报复。刘瑾想了想，他正在组织措辞看怎么说服朱厚照下定决心惩治李东。 而没有刘瑾想好该怎么说，朱厚照自己就先叹了口气道：“罢了，如此大罪，若不惩处不足正国法，也无法维护太祖皇帝之威仪，同时也无法相列祖列宗 代。” 说完，朱厚照摆摆手对刘瑾道：“循常例吧，别太急着动手，明黄昏动手，给他留点颜面。” “是！”刘瑾心中松了口气。 循常例，循的是什么样的常例？自然是文字狱的常例，文字狱的常例是什么？最轻也是 门抄斩，然后与此事有关联的任何人，全都得人头落地。李家恐怕这一下毁了。 李东回到府邸之后他将君扬叫进了自己的房间，李东道：“君扬，相信你已经猜到出事了。” 君扬点了点头，整个李府外面已经被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团团围住，方才厨房的人想要出去买菜都被拦着了，争辩两句还被煽了两耳光。如此情形若非出了大事又怎么可能在这当朝内阁首辅的府邸发生。 李东道：“出了大事，恐怕这一次李府上下将无一幸免。你跟着我九年了，现在我拜托你一件事。” 君扬单膝跪倒在地，沉声道：“大人，君扬愚昧半生，幸亏得大人指点 津这才幡然醒悟，明白人生的道理。跟着大人这九年，君扬自觉犹如重获新生，对于君扬来说，大人犹如君扬之再生父母，无论大人出了什么事，君扬也要与大人共同进退。” “不可如此。”李东摇摇头道：“我祖籍湖广长沙府茶陵州，家中族人多数都在那里。京师府邸之中，除却两名老仆以外，便再无亲近之人。我立刻将祖籍地址写给你，你马上快马加鞭夜兼程赶路前去通知我祖籍族亲，让他们全都各自逃命从此隐姓埋名不得在以李姓示人，你明白了吗？” 君扬眼眶微微泛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君扬明白，请大人放心。” “去吧。”李东摆摆手，整个人松了口气。 君扬从李东手中接过他所写的地址，郑重其事地放入自己怀中。临走之前君扬跪在地上对着李东磕了三个响头，道了一声：“大人保重。” 李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当李东回到家时，朱厚照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到了逍遥山庄。 在逍遥山庄里找了一圈江夏后，朱厚照最终又是在杏林里面找到江夏。看见江夏仍然在看书，朱厚照笑着说道：“大哥，近来你倒是转了子，不研究如何玩乐竟然开始读起书来，怎地？难不成还想考个状元不成？” “那是当然，我决定了，不能再这样终无所事事下去，得考个状元当个官玩玩儿。”江夏一脸认真地说道，说完他还挥了挥拳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朱厚照愣了愣，原本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却没有想到江夏竟然真有那样的想法。不过对于江夏的这个想法朱厚照可是举双手双脚支持，他一直找不到好的办法跟江夏表明自己的身份，如今听到他说要考科举，这就解决了他的难题。到时候在太和殿上见到自己，哈哈……朱厚照想到江夏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儿。 朱厚照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大哥好志气，只是不知大哥为何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江夏手中的《中庸》一合，端起身旁桌子上的龙井喝了一口后道：“说起来这事我得谢一个人，我新拜的师父。” “师父？”朱厚照饶有兴趣，“还从未听你说过你拜有师父，什么时候的事？” “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了，我这个师父 神秘的，虽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我能觉他必然不是平凡人。不过说起来他倒是真的对我很好，教我时耐心仔细，我江夏这辈子对我好的人不多，他算是其中一个。” 江夏话刚说完，将朱厚照微微翘了翘嘴 ，江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然，你也算是其中一个，呵呵。” 朱厚照笑着说道：“这话听着还算顺耳。” “对了大哥，你教给我治蝗灾的办法我已经跟我大伯说了，我大伯说皇上已经恩准照你说的办法进行，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又让我大伯在皇上面前立了一功。” “没事，反正升官发财了不要忘记分我一分儿就行了。”江夏说道。 “那是自然。”朱厚照想了想后问道：“对了大哥，河南河北一带老是发蝗灾，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 “有倒是有，就是有些麻烦。”江夏道。 “哦？大哥你有办法，应该怎么做？”朱厚照立刻追问。 江夏道：“告诉你吧，蝗虫呢在植被覆盖率高于百分之五十的地方是无法繁殖的。哦，这样说你不懂。我换个说法。就是说如果河南那里树木占地面的面积高于一半，那么蝗虫就无法在那里繁殖。这样蝗灾就不会再发生了。” “这……”朱厚照听后微微一惊，这话他听着十分 悉，心念一转便想起来，先前早朝的时候太傅李东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件事上朕倒是错怪太傅了，想不到他提出的竟是治之法，朱厚照心中想道。 而东厂这边，刘瑾回去以后立刻召集几个大档头开了会议。会中决定，明午时进入李府抄家拿人，然后用囚车将李东游街示众以后再打入天牢。 一句“死太监”刘瑾和李东已经结下死仇。 第063章 劫囚车 当柔和的光从窗外 进来时，趴在 上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睡着的江夏眼皮微微眨动了一下，紧接着江夏睁开眼睛。窗外进来的光有些刺眼，江夏眨了好几下眼睛以后才适应那光。江夏双手撑着一连做了二十个俯卧撑，然后翻身起。sＯｎｇYＵaＮｒｃ.ｃＯM |
在曹元和梁储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他原本也准备离开太和殿，但是刘瑾却突然走过来笑着对李东
见驾。” 李东
觉来。刘瑾的笑容总让他
。 刘瑾站在门口对李东
臣贼子！” 李东
的李东
去看就不一样了，一个在青楼里随便认识的富家公子，谁会去想去怀疑他是不是当今皇上？ 非是想不到，而是
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作为皇室中人，作为一名君王。遇到这种明显有错误导向的书籍，他们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什么合理与合理，他们考虑的是影响。是皇权的稳固
，是天子的威仪。 为了这三者，天子愿意杀很多人，愿意杀……任何人。 见到李东
了口气，然后不愿再看他：“去吧，先回家去，等朕考虑清楚该如此处置了再行定夺。” “是。”李东
离去。 刘瑾突然伸手拦住李东
之力。但仅仅是气势相
，刘瑾竟然弱了李东
下无物的狗。我生于世时受百官
戴，万民敬仰，死后也必将
芳千古，青史留名。而你呢，生在世上的时候是个无卵太监，死了以后你知道你是什么吗？无卵……死太监。” 说完，李东
着酣畅淋漓的
快。 刘瑾看着李东
代。” 说完，朱厚照摆摆手对刘瑾道：“循常例吧，别太急着动手，明
门抄斩，然后与此事有关联的任何人，全都得人头落地。李家恐怕这一下毁了。 李东
津这才幡然醒悟，明白人生的道理。跟着大人这九年，君扬自觉犹如重获新生，对于君扬来说，大人犹如君扬之再生父母，无论大人出了什么事，君扬也要与大人共同进退。” “不可如此。”李东
神秘的，虽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我能
，江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然，你也算是其中一个，呵呵。” 朱厚照笑着说道：“这话听着还算顺耳。” “对了大哥，你教给我治蝗灾的办法我已经跟我大伯说了，我大伯说皇上已经恩准照你说的办法进行，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又让我大伯在皇上面前立了一功。” “没事，反正升官发财了不要忘记分我一分儿就行了。”江夏说道。 “那是自然。”朱厚照想了想后问道：“对了大哥，河南河北一带老是发蝗灾，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悉，心念一转便想起来，先前早朝的时候太傅李东
进来时，趴在
上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睡着的江夏眼皮微微眨动了一下，紧接着江夏睁开眼睛。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