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了。 当时他们谢家、李家、高家三家一起去普宁寺上香,谢蓁和严裕被黑衣人劫持,那时他俩才七岁。她忘了他们是怎么逃 的,只记得他们后来来到一户人家,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一晚。 谢蓁说:“记得呀。” 那两个黑衣人里,其中一个是严韬。 另一个是前皇后姬皇后的哥哥姬明。 当时姬皇后尚未离世,但是命不久矣,她怕自己死后元徽帝立惠妃为后,把严裕找回来立为太子,更怕严韫在朝中无立足之地,才会下此狠手。 不仅如此,就连当初做出严裕和严瑶安偷龙换凤一事,也是姬皇后所为。 当时的太子是大皇子严韫,严韬只是端妃生的二皇子。 严韬需要一个人连手,制衡大皇子,所以才会在姬明手中救下严裕。 后来姬皇后离世,元徽帝得知严裕的下落,一心想把他从民间找回来。 所以严韫才会对他起杀心。 只是没想到李氏夫 会拼死护住他。 哪怕事后被严裕得知,严韫依旧不以为意,他大可以欺骗众人,说李氏夫妇不同意他带严裕回 ,侍卫失手杀了他们。 严韫只需惩罚下手的侍卫就行了,他可以从中摘得干干净净。 谢蓁听他说完这一切,总算知道宋姨是怎么死的……她眨眨眼,想眨去眼里的酸涩,最后反而两只眼睛都红红的。 她抱住严裕的脖子,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安 他什么,最终在他 口蹭了蹭,声音软软地:“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他摸摸她的头,“唱什么?” 她其实会唱很多歌,还会吹笛子,不过嫁给他这么久一直没机会表现。而且他最喜 她唱那首童谣,所以她每次都给他唱那一首。 谢蓁想了一会,往他怀里拱了拱,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曲调悠扬,从他怀里轻飘飘地传出。 原本是豪迈壮阔的过歌曲,却被她唱出婉转悠扬的味道。 她长腔绵软,悦耳动听:“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少顷,没听到他有反应,她抬头问:“你到底听了没?” 他点头,“听了。” “那你怎么不夸我呀?” 他方才的愁绪一扫而空,脑海里都是她唱的曲子,俯身凝望她圆溜溜的眼睛:“羔羔,你是我的沧浪水吗?” 她嘻嘻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恶霸 被元徽帝 足两个月,若说严裕一开始有些抑郁,到后来想通了,完全是很惬意的态度。 他不着急,每天就陪着谢蓁度过漫长的夏 。 要说着急的应该是平王。 元徽帝最近已经开始把朝中事务 给太子打理,常常让太子留在御书房批奏折,一批就是大半夜。底下官员都在纷纷猜测,圣上是不是要退位让贤,让太子御极了……估计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平王脾气益发暴躁,稍有不顺便拿身边的下人出气,下人各个战战兢兢,能躲活一天都是侥幸。 再加上最近林睿贪污受贿被人翻了出来,正好落在太子手里,太子良善,没有取他 命,只革了他的官职,把他贬为詹事府通事舍人。一个正九品的小官,晾他也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来,反而还会 念太子的恩情。 严韬想的不错,林睿从此在官场小心谨慎,虽然本 不变,但却老实了很多。 严韬如此明目张胆地收买平王的人,此事被严韫得知后,在家一阵大怒。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等了,再这么拖下去迟早要把这江山拱手让人。 太子之位原本就是他的…… 想到这里,严韫握紧了手中的云纹扶手。 他怎么会甘心? 若不是母亲死得太早,他孤身一人,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严韬不过是运气比他好而已。 他 格温润,不够果决, 本不是当君王的料子,只有他才是最适合的人。 思及此,严韫站起来,让贴身侍从给仍旧跟他一心的大臣分别送一封信,部署今后的计划,不得让人发现端倪。 元徽帝命人在府外监视他,他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了。他目前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安守本分,做他的平王爷。 可惜这不是他想要的。 相比严韫这边的未雨绸缪腥风血雨,安王府倒显得和乐许多。 天太热,严裕便让人在后院搭了一个葡萄架子,葡萄架下有短榻,榻上铺竹簟,外面还罩一层碧纱橱,能够驱蚊防晒。过了晌午最热的那段时间,谢蓁便喜 到葡萄架下面睡午觉,头顶是一串串圆溜溜的葡萄,想吃随手就能够到。不过她一般只吃双鱼洗好的,一边吃葡萄还可以一边看话本,别提有多舒服。 榻上刚好能容纳两个人,有时候严裕也会挤进来,她嫌热,好几次想把他赶下去,偏偏最后都被他抱在怀里,两个人闹着闹着就睡了过去。醒来已是寅正,太 西斜,严裕把她圈在臂弯里,随手翻看她手里的话本,“这里面写的什么?” 谢蓁打了个哈欠,带着睡音说:“就是一些民间小故事……说一个姑娘跟她的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彼此也是情投意合,正准备说亲,那姑娘却忽然被一个恶霸看上,硬生生娶回家当媳妇了。”她说完这些,头脑清醒不少,坐起来继续津津有味道:“姑娘嫁给恶霸以后,每天都过得郁郁寡 ,她的青梅竹马却一直没有娶 ,痴痴等着她……” 还没说完,就看见严裕的脸 不太好:“你怎么了?不喜 听这个故事?” 他把话本扔到一边,语气生硬道:“胡编 扯,有什么意思!” 谢蓁不赞同,笑 地哎一声,“我倒觉得 好看的,那姑娘的竹马真是一往情深……” 严裕不说话。 因为他想到了谢蓁和高洵,如果他们两个也算青梅竹马的话,那他岂不就是话本里的恶霸? 他冷哼,恶霸又怎么了,能把媳妇娶到手就行,至于用什么途径却一点都重要。 想开以后,他捉住谢蓁的手,把她按在短榻上,从方桌的碟子里拽了一颗葡萄喂她,“你这就 动了?” 谢蓁不吃,让他剥完皮以后再喂她,“他等了那姑娘好几年,现在哪还有这么痴情的人!” 吃个葡萄也这么多事,严裕嘴上说她麻烦,手里却听话地给她剥好皮,喂进她嘴里,“几年?” 谢蓁竖起三个手指头,“三年!” 他轻哼,“三年算什么?” 他可是等了她七年,从八岁到十五岁。 可惜没好意思说出口。 要他承认他小时候就喜 她,那真是比登天还难。其实七八岁的时候 情都很懵懂, 本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有好 ,喜 跟这个人在一起玩,仅此而已。严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 上她的,只不过在 里过得很累时,总会想到谢蓁笑盈盈的小脸。她总是笑得这么灿烂,仿佛世上没什么难事能打倒她。 他想她,所以跟她相处的每一幕都在脑海里回忆很多遍,到最后想忘都忘不掉。 然而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居然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 当时他真是又恨又恼,恨不得直接 问她,是不是真把他忘了? 他也真这么做了。 一晃已经过去一年半。 谢蓁推推他的头让他起来,太 快落山了,院里也不那么热,她想到葡萄架外面走一走,“你起来, 着我了。” 严裕没有动,低头看到她鬓发鬅鬆,双眼含嗔,忍不住心念一动,凑到她耳边问道:“还想不想吃葡萄?” 谢蓁摇摇头,“不吃了,今天吃得有点多。” 双鱼洗了两串葡萄,她自己一个人都快吃完了,为此连午膳都没胃口吃。话刚说完,严裕便又从旁边拽了一颗葡萄,意味深长道:“我们今天换个吃法试试?” 谢蓁原本没兴趣,但是停他这么一说,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换什么吃法?” 他噙着笑,薄 贴着她的脸颊滑到她双 ,吻住她接下来 口而出的尖细叫声。 葡萄架下只能听到一声细如猫叫的哭泣声,可惜被碧纱橱挡着,看不到里面的光景,光听声音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谢蓁声音又细又轻,好像在哭,又好像在求饶,“不要放进去……” 好在后院没什么下人走动,再加上天快黑了,大家都在前院忙着准备晚膳,这里没什么人。 否则被人听去,可不仅仅是没面子的问题。 半个时辰以后,谢蓁浑身无力地躺在严裕怀中,抬手愤愤地拧他的 ,“你不听我的话!” 可惜她的手没力气,拧起人来一点也不疼,更像是小猫在挠 。 严裕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边含笑,“我怎么不听话?” 她双颊鼓鼓:“我说了不想吃……” 话说到一半,自己的脸蛋通红。 严裕低低地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军营一年脸皮变厚了还是怎么,居然用稀疏平常的语气道:“可是我喜 吃。羔羔,我们下回也这样吃葡萄好么?” 一边说一边给她系上束带,把她扶起来整齐好衣服,又理了理她的鬓发,左看右看一番总算 意。 谢蓁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飞快地拒绝:“不好不好!我不喜 !” 经过这次以后,谢蓁都不敢再在葡萄架下纳凉了,生怕严裕哪天突发奇想又要像这次一样再来一次。可是天气很热,除了那里她实在无处可去,要么就在屋里躲着,没几天就闷坏了。 听说山里凉快,严裕让人在城外长峪山山脚下买了一座别院,那里位于山 面,又有树木遮挡,夏天很是凉快。可惜严裕现在处于 足状态,不能随意出行,否则便可以带她过去避暑。 谢蓁很惋惜,让严裕连连保证不会再 她吃葡萄,她才肯重新躺回葡萄架下。一面是湖,一面是柳树,这个夏天过得还算快。 * 军营。 高洵身体里的毒清了一半,还剩下一半要每天到医馆针灸治疗,把毒素 出体外。 仲尚想把大夫请到军营来,省得每天两地奔波。但是高洵却拒绝了,把大夫留在军营,只会更加引人怀疑,还不如他每天过去,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这天高洵从医馆出来,见天 尚早,便到一旁酒楼要了一壶酒。 他没回军营,直接坐在窗边喝了起来。 他 口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说喝点小酒没什么大碍。但是他喝着喝着就停不下来,一杯接一杯,烈酒下肚,没多久眼前的一切就开始模糊起来。他又喝了几杯,直到把壶里最后一滴酒喝干净,才站起来到柜台结账。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