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地窖里捡来的唯一一块漏网之玉,富贵恶狠狠地咬着牙,打算来个熊三吃。 “哥,我会种地。” 小乔拉着他的手,突地冒出一句话来。 曹富贵一楞,立时板起脸教训小孩,不读书哪里来的出息?又不是人人都像他富贵哥一样,天生聪明,不读书都能光芒万丈。 “啊?你小小年纪想什么种地?种地有什么出息,面朝黄土背朝天,讨老婆都只能讨个柴禾妞。对了,你这年纪不是应该上学的么!过出年节,你和宝锋两个统统给我去上学……宝锋52年生的,9岁了。你呢?” “我……8岁了。”小乔也呆了呆,捏着富贵哥的手,急切地看着他,争辩道,“我想帮你种田……” 他警惕四处查看了一下,这才踮起脚尖,凑到富贵哥的耳畔,用蚊蚋般声音悄声道:“就是那个‘田’,像二傻叔那样。我也会拔草,我还会捉虫、浇水、割麦……我都会!” “我会好好读书的。小学校又不远,我可以干完了活再去读书。” 小乔认真地望着富贵哥的眼睛,这双明亮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点快活的笑意,在夜里,就像是淡淡的星子,一闪一闪,漂亮极了。 富贵哥说想要他读书,他就好好读书。 富贵哥讨厌那些难吃的粮砖,他就把那碗粥全吃光,再帮着哥种上一垄又一垄香的麦子和好吃的。他知道富贵哥有神仙法术,但是富贵哥不想他明白,他就永远都不明白。 多好的一个劳力啊!童工也是工,哪里能嫌弃呢?尤其还是这样知情知趣的“知情”人士。 曹富贵踌躇地摸摸刚冒出点软的下巴,问:“能保密?” 小乔用地点头。 曹富贵乐了,行啊!反正到时就和二傻一样,蒙着眼往林子里一带,一起去找那神仙宝地种田呗!熬过这一两年荒情,孩子也明白事了,不再带他进去也就是了。小孩子糊还不简单?什么一月一的麦子……孩子啊,你小时候帮着富贵哥种了几天地,整发梦呢! 心头笃定,又增了一员童工,曹地主顿时心宽意适。 “走,哥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保准你吃了连舌头都下肚,哪像那甚粮砖,喂猪都嫌……咳咳,那个顶,能壮啊!” 还没到家,刚踏上碎金溪的小木桥,远远便见到一个悉的瘦弱身影坐在门口,眺望着远方,切盼孩子的归来。 “阿!我回来了!” 曹富贵加紧脚步,人未至,声先到。 “哥回来了!”宝锋风一般刮出来,叫唤着,往他身后看,没看到阿爹。 “富贵回来了,侬二叔呢?”二婶也一脸笑意了出来,嘘寒问暖,转头寻找自家男人的身影。 “一切顺利?”阿让阿爷搀扶着,用眼细细扫了一遍富贵全身,这才发声问道。 富贵挑着眉,惊讶地说:“喔哟!我富贵哥出马一个顶俩,何况还有我家介有‘本事’个二叔,有甚事情还摆不平的?” 他对二婶一笑,道:“二叔和三阿爷他们还在前溪村劳动,兴许要挖通宵。这趟挖出了好多丘家的存粮,阿拉队里这许多人这个冬天是不用愁口粮了。” 几人一听这话,都是松了口气,曹书记和石河生带着黄林生产队的人去前溪村挖粮,这内情大家都是“多少”知道的,虽则“多”与“少”差得有点多,听说一切顺利,人人都放下心来,阿还念了几声佛。 富贵灿然一笑,嘿嘿一声:“我是吃不消了,先回来休息。阿,屋里蛋还有伐?给我和小乔两张蛋饼吃吃,走这一遭,饿得我腿都发软了。” “啊?石河生介小气,连饭都没让你们吃?” 二婶大惊,开始忧心自家男人的肚腹,不知他这般下苦力,有没有饿到。 “那倒不是,三阿爷让人当场煮了粮砖做粥,能吃,就是那个味道……嘿嘿嘿!” “侬个富贵舌头!”阿白了他一眼,转头吩咐英子烧火,她要亲自上手,为辛苦一趟又担惊受怕的富贵大孙子摊上两个香的蛋饼。多放几只蛋,撒上把葱花,煎得金黄香,给富贵好好补补。 “阿,侬真好!”富贵甜言语不要钱似地抛洒,把阿哄得皱纹笑成朵团花。 曹二叔是第二天早晨,天刚刚亮时回来的。 与他一道回村的,还有石河生队长和他的运粮队。因为在前溪村分到了足有七千多斤的粮砖,为了怕夜长梦多,河生队长让人回队里报信,组织了接力运粮队,保证人歇粮不歇,硬生生在前溪村队员们痛的目光中,抢回了粮食。 这一趟走的,虽然又忙又累,可是大伙杆都是得笔笔直,尤其是曹,作为发现地窖藏粮的大功臣,那鼻孔都快要朝到天上去。要不是他老子曹书记一记巴掌闷头拍下,怕是鸟屎都要掉进鼻孔里面了。 河生队长熬得眼睛通红,却是一点不觉累,让“铁蛳螺”敲起铜锣,各家各户分粮砖! “粮砖”这东西,曹富贵是吃怕了。 可队里大家都分,自家也得往回拉一点,就像阿说的,这叫“和光同尘”,偶尔可以点锋芒,不要做头伸太长的出头椽子。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