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把富贵给愁的,这么大的猪,牵去私下屠宰风险太大,要是让他自己上……娘哎!他连杀只都手抖,还闹出过大公脖子挨了一刀,飙着血跑了快半里地的恐怖事件。让他杀猪,他都怕让猪给杀了! 二傻更不用说,死只小仔都要掉眼泪,就是吃吃得最,也别指望他了。 还是小乔贴心懂事,知道他想猪吃,回头就悄悄去杀猪阿德跟前,忙前忙后,免费帮了半个月小工。回来之后,他把那头最肥的猪翻身摁住,五花大绑在长椅上,轻松利落地就来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颇有富贵“噩梦”中黑帮老大凶神恶煞、神鬼辟易的气势。 富贵也是暗自赞叹,看他这教育,生生把一个危害社会的黑老大给教育成了学习好,能算账,会做生意,还会杀猪的社会主义全能型接班人啊! 等了一年,没见着富贵嘴里的“金凤凰”,三阿爷也有点急,天天翻着报纸读时事。 好在林坎大队里的小学堂也没空着,家远的孩子们也不必再天天翻山越岭,而是有了临时的宿舍,再加上大队里提供中午一餐,小学堂的入学率倒是比之以前还略有增加了。 其他几个大队可没像林坎大队那样有多的积存,这几年饥荒社员们都亏空不少,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哪来的钱扩建什么小学堂?没见人家城里中学都停课了吗?就算有大队想学林坎的做法,可这没钱没粮,哪里又能支转得开。 1968年12月,主席发出了“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 紧盯政策的曹书记琢磨来,琢磨去,动地捏着报纸,悄悄去咨询他家族中的千里驹:“富贵啊,你看看,主席说的这个‘知识青年’莫非就是咱们的金凤凰?” 曹富贵摸摸剃得光溜溜的下巴,摇头撇撇嘴:“他们?顶多算是没出过窝的鸟,还是各杂,不知道成的,也不知会不会飞,能不能捉虫的。三阿爷,你听我的,再等!时机一到,咱们就出动出击,到时必然手到擒来。” 他眯眼呵呵一笑,颇有七分诸葛之亮。 第60章知青 寒料峭,路边光秃的树梢上刚刚绽出的点点新绿,在寒风中瑟瑟。 从丹山公社知青办出来,宓采苓紧裹着母亲旧衣改的灰蓝袄子,随着几个同样被分派去林坎大队的知青们,一同站在路边,等着那头派人来接。 “哎!采苓,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分配到那个最偏僻的穷山沟村,叫黄,黄……”苹果脸的于胜男拉了拉伙伴的衣袖,低声问。 “黄林生产队。” “采苓你记真好,我这脑子听了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于胜男懊恼地叹了口气,踮着脚不住往路尽头张望。 “服从组织安排吧!” 她的声音温柔纤细,就像是溪潺潺,站在一边的男知青们都忍不住回过头来,偷偷张望。 宓采苓垂下出脚趾的破棉鞋,悄悄缩了缩脚。 不服从又能怎么样呢?她家虽是在沪市,但家里条件差,哥哥身体弱,弟弟年纪小,一家六口人挤在堂里,子也过得艰难。 国家号召知青到农村去,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家里总是得有人去的,不是她又能是谁?心甘情愿替了哥哥,还有人记着好,爹妈托了关系求着分派近一点,分到这儿虽然是山沟沟,可好歹还是江南地界。要是像隔壁雅菁那样闹死闹活的,最后还不是去了北大荒,都想不出有多少远。 “宓采苓同志,不用担心,有我、我们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同胞们在,就算是去最艰苦的地方,也不会让你们女同志吃苦的。是吧?” 脸痘痘的圆脸小个子郑晓北突然大声道,还杵了一把站在边上的陆咏楠,他竖着耳朵听两个姑娘讲话已经有一会儿了。 白净的陆咏楠一楞,讪讪地笑了笑,没说话。 有气无力地站在一边的高个子青年翻了个白眼,连话都懒得说。 “哎,来了来了!”知青办的办事员望着路尽头,突然快地叫了起来,几个人都随着他招呼的方向看去。 一头黄牛拉着辆板车缓缓走近,车辕上坐着个面目英俊却有些沉的少年,他的眉如刀,斜飞入鬓,眼睛有些细长,黑沉沉的,随意一瞥都似乎带着点凛冽的气势。 他的目光在几个知青身上一转,没有在谁的地方多停留半秒,宓采苓却觉得好像寒风刮过身上,浑身都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悄悄退开一步,避开这少年像刀锋般锋利的眼风。 “这小子,有点凶哦!” 于胜男悄声嘀咕,却看见知青办的人喜喜地了上去,说:“哎?阿乔,今朝怎么是侬来接人啊?” 那个叫阿乔的少年随意点了点头,也没答话,下巴一指他们几个知青,问:“就这几个?” “是啊,就这五个,侬给拉拉到大队部,石队长会安排的。” 阿乔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丢了过去,对办事员道:“侬上次托我哥买的,这是省城来的。” 那个办事员捷地一伸手,眉开眼笑地接了,连声道谢:“帮我谢谢富贵啊!” 阿乔挥挥手,转头对几个知青说:“行李放车上,女的上车,男的走。人太多,牛吃不消。”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