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又说回来,宓采苓和他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送东西送吃的也是难得收几回,还非要给钱,这热脸贴人家冷股的事,他富贵哥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 贴了这么几次,说实话,本来也就是看着合心,如今一颗火热的心早就凉了半截,要他再伺候祖宗似的上赶着,真是没了这份心劲。 得,这山不成那山高,干校的战士们马上就要来了,说不定还能带几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来呢? 曹富贵对美好未来十分期盼,决心转移目标,再找个好下手的吧! 第67章到来 “老乡,林坎大队还有多远?” 顾青山从破旧的衣服上兜里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支皱巴巴的卷烟,他暗叹一声,笑眯眯地把烟递了过去。 “喔哟,罪过罪过,这么好的纸烟阿拉消受不起,侬自家吃,自家吃!” 赶车的老头一口浓重的江浙乡音,顾青山竖起耳朵勉强能分辨,这还亏得他在南方城市当了几年干部,要不然这吴侬软语当真让他这个北方汉子有些吃不消。 牛车在山路上突地一颠,震到了他的腿,顾青山咬着牙,用力扶住还没痊愈的伤腿,豆大的汗水从额间渗了出来。 他苦笑一声,一连老弱病残、牛鬼蛇神,还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顾副市长呢? “还要往山里去啊!什么鬼地方……”胡敬全拿下自己的眼镜,用袖子蹭了蹭厚瓶底似的镜片,面孔愁得皱成一团,凑到顾青山耳旁嘀咕,“老顾啊!看来不是去什么善地啊!唉,一把年纪了,也不知这老骨头会不会埋山里。” 他眼角一溜顾青山手上那支烟,喉头一滚,一脸羡慕,笑嘻嘻地说:“还是老顾你会藏好东西,哎,我都断烟十天半个月了……” 顾青山苦笑一声,把烟顺势递了过去。 胡敬全连声道谢,接过烟却也不,小心翼翼地藏到自己怀里,这才又开始长吁短叹。 张普玉看着他那幅样子,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记嗤声来,引得胡敬全怒目而视,瞪着他尖声道:“你,你这个牛鬼蛇神,坏分子!你哼什么哼?!你……” 张普玉在牛车上坐直了身体,冷冷盯着他,高大身躯的影,几乎将胡敬全瘦小的个子头全部罩在了里面,胡敬全嘴哆嗦了几下,到底没敢再骂。 “行了,敬全啊,少说几句吧!” 顾青山叹息一声,劝了句。 林坎校区说是南城干校的分部,其实是把身份复杂的一堆残次人员都扫了过来,在最艰苦最纯朴的地方劳动改造体和神世界。原来大家的身份职位各有高低,从事不同的行业……如今,谁还值当看不起谁? 他眯眼看着前后一溜的牛骡车队,心底隐隐还是有一点希望,就算山沟再穷,起码这个大队的干部们还是重视大家的,肯让这么多大牲口来接人。 这里的六七十号是先行部队,后面还有几十位家属,老老小小的,要等这边安顿下来再看是不是能过来。也有几位学员身边跟着亲人,多半都是再没有旁人照顾的,只能跟着来打前哨。 深秋的寒风一阵凛冽过一阵,坐在前头几辆车上的“战士”们都是老大不小,一把年纪的,刀割一般的寒风吹在脸上,大伙都埋下头去,尽力把身子缩成一团。 转过山的坎,带队的车把式突然长声吆喝了一声:“到咧——” 昏暗的前路上,坐落在山谷的村庄前,突地亮起了几盏稀疏的灯,金黄灿烂的电灯光虽然照不到跟前,却仿佛带来了一点暖意。 “哎哟!这村里还通电了啊!”被颠得昏昏睡的胡敬全立时神起来,直起身子,托着眼镜使劲往那处张望。 后头的车子也传来了学员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光芒总是能给人带来点神上的振奋。 咣咣!咚咚咣! 敲锣打鼓的声音突然之间响起,只见许多乡民站在山道边,嘻嘻哈哈伸着脖子往车队这边张望,一位胡子花白的老汉穿着整整齐齐的四兜中山装,站在最前方,挥手向着这边招呼。 他的身后,站着个俊俏的年轻小伙,两手挥得跟爪疯似的,正卖力地指挥着乡民们手上的土乐器,只见他兴奋地转头望望车队,右手上的细木子一挑,一声喜气洋洋的唢呐声响彻天际,锣、钹、大鼓声瞬间大作。 当头的老汉举手鼓掌,后头的社员们顿时跟着鼓掌,齐声呼:“,!大家来到林坎大队!” 一溜车马停了下来,那位领头的老汉笑眯眯地了上来,自我介绍:“,!我就是丹山公社的副书记曹伟岩,我身边这几位都是咱们林坎大队的干部,今后要和大家共同学习,共同劳动,共同进步。” 他伸手热情地握住了干校的负责人,一一介绍石河生、刘二六等等大队干部,一边伸手往后一挥,乡亲们立时七手八脚地拥了上来,背包的背包,搀人的搀人,把几十个干部学员和他们的家属都到了大队部里。 “同志贵姓啊?你这腿脚不好啊,快快,阿乔,帮我一道扶着这位同志去里边。”那个指挥乐队的俊俏小伙眼睛贼亮,一上来就盯住了顾青山,笑得出一排大白牙,“我叫曹富贵,大家都是革命同志,顾同志是吧?有困难尽管找我,这十里八乡就没我富贵哥解决不了的难题!” 旁边一位高大的小伙子闷声不响地扶起顾青山,单手就拎起了他背上的大包裹,小心翼翼地掺着他进了温暖的大队部。 “哎!当心当心,包里头有盆子!”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