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看富贵哥收了钱,立即默契地从一堆物事里翻出件灰的旧棉衣,顺手递给胡敬全。 老胡似笑又似哭地捏着这件衣服,眼睛不舍地盯着曹富贵怀里已经离他而去的钞票,也不舍得手里的棉衣,只得蔫蔫地谢过。 “阿乔,去打盆热水来,我帮顾同志看看伤腿。” 乔应年随口应了声,拿着木盆走出去,路过外间,他目光微侧,深深盯了一眼脸戾气的张普玉。 张普玉仿佛被针刺到一般,猛地转过头来,眯起眼,眼角微微搐,看着这个沉的年轻人走出去,嘴里喃喃骂了声:“册那!” 曹富贵看着顾青山起管后出来的小腿,胫骨上有一道凸起的伤痕,歪歪扭扭像是条蜈蚣趴在他消瘦的腿上,旁边肌肤青紫,伤口附近还有些红肿渗,看样子就是近几个月的新伤,还没好利索,怕是又染了。 “伤得不轻啊!了有十几针吧?”曹富贵也没问伤的来由,皱着眉头搭上手一摸,眉头舒展了些,“还好,骨头倒是没歪,接得正。” 曹富贵给小乔治过腿,还心钻研过老祖宗的医方,又有老酒伯随时指导,对外伤骨科如今也是理论知识丰富,手上功夫比蒙古大夫略高深点。 反正技术不够药来补,剩下的那丁点黑玉断续膏,卖给顾大佬一个人情,那是妥妥的值啊! “你还真会治伤?”胡敬全穿上棉衣,浑身都暖和起来,也凑到顾青山旁边来看热闹。 “胡同志,你小瞧人了不是。我这是祖传秘方,这药也是珍稀,用一点少一点啊!要不是看顾同志合眼缘,我还真舍不得往外拿。”曹富贵拿出剩下的小半盒药膏,话里话外叹息道。 人情总要做足,让人知道珍惜啊! 顾青山没多说什么,红着眼眶拍了拍富贵哥的手。 正说着,小乔捧着一大桶热水回来了。 “谢谢,谢谢!这位小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顾青山立时坐起,想要站起来接过,被曹富贵一把给摁住了:“哎!顾同志,你别站了,就这么先敷一敷,我给你上药。” 曹富贵捞起热巾往顾青山的腿上一敷,顾青山冻得刺痛的腿,被温热的水一,顿时血脉舒张,浑身舒服得差点呻出声。 趁着这时机,曹富贵将手头的药膏均匀地抹了上去。 一阵清凉之意顿时透入,钻心的酸涩和刺痛竟然慢慢褪去,顾青山瞪大了眼,惊喜地叫道:“曹同志,你这药很灵光啊!” “哈哈哈!是吧!祖宗秘方!唉,可惜如今主料再也收不齐,这药以后也做不了了,愧对祖宗啊!……几位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曹富贵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拉着小乔告辞,万事过犹不及,火候太过,就怕把金大腿给烤焦吓跑了,来方长么! 看这两位热情的小老乡走了,胡敬全一边忙不迭地把自己冻得生痛的脚丫子泡进热水里,一边惊叹地托了把他的厚底眼镜,摸着顾青山的腿仔细打量,好奇地问:“老顾,这药真灵啊?” “真灵!我都不怎么痛了。”顾青山用力地点点头。 胡敬全摸着下巴啧啧摇头,叹:“高手在民间啊!这祖传秘方怕是不虚。按说咱们都落到这地步了,一般人避嫌都来不及,这小老乡头一次见面,也太热情了。莫非有事相求?不对啊!人生地不的,咱们求人家还差不多……” “对了!”他一拍大腿,眯起眼低声笑道,“老顾,是不是人家打听到你家有个漂亮女儿,先来拍拍你这老丈人的马啊?” 顾青山腿脚轻松,也有了说笑的兴致,笑骂道:“呸!我女儿才十岁。” 他抬头看看四周干净舒适的环境,决心再观察几天,要是住得过得去,索把小恒接过来,反正现在也没学上,父母年纪大了,又要照看兄弟家的孩子们,也照顾不过来。孩子总归是在父母身边才最好。 想起迫于形势,劳燕分飞的子,还有被她带在身边的小女儿,他的心头一阵痛。 曹富贵拉着小乔一路走出干校,想起顾青山动的表情,乐得嘴巴本就合不拢,想起来就呵呵呵自得其乐地傻笑一阵,一路飘飘摇摇,差点摔进路边坑里,亏得小乔一把把人拎起。 “哥,你再高兴也看着点脚下啊!把大牙摔没了可没处补去。” 乔应年无奈地叹口气,也不知他在乐些什么,索揽住这不省心的阿哥一道往前走。 “哼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跟你说,他……嗯!我也跟你说不明白,反正我看着顾同志很顺眼,帮了他,哎呦,我这个善良的心啊,惬意!” 曹富贵张张嘴,却苦于有些事情没法说,只能和小乔分享一下他这颗善良真挚的好心眼了。 乔应年斜睨了一眼笑得眼睛都眯成条线的阿哥,侧过身体为他挡住凛冽的寒风。 大队干部和乡亲们都早已经散了,几个知青也回了知青点。 曹富贵和小乔两人提着煤油灯,在淡淡的月光下,顶着夜的料峭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赶。看着路边被风吹得瑟瑟作响,张牙舞爪的古怪树影,曹富贵咽下口唾沫,悄悄往身边热烘烘的悉身体上靠。 小乔抿着,嘴角悄悄弯起,默默把自家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夜路鬼”的富贵哥搂得更紧了些。 一阵呼啸的寒风突地刮过,煤油灯玻璃罩里微微跳跃的灯火突然猛地一蹿,灭了。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