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已经是四月,可每到夜里,江照雪因体寒的缘故,仍旧无法将被褥睡暖,只得依靠外物。 在丞相府时好歹有上好的红萝炭与地龙终不歇地供用着,但雍州就连屋舍都是临时搭建,汤婆子一凉,江照雪便会醒。 萧濯伸手,漫不经心地准备接过,却在触碰到他手背时蓦地攥紧,嗓音微沉,“怎么这么凉?” 汤婆子从江照雪手上跌落回榻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夹住嗓子,一时之间不上不下,僵在原地。 江照雪回手,指尖挑开幔,淡淡瞅着他,“四殿下,你对于臣的卧房似乎。” 萧濯虚虚蜷住指尖,似还在回味掌心细腻如冷玉的触。 “的,可不是卧房。”既然被发现了,他也懒得再装,掌心强硬地包裹住江照雪挑开幔的手,低头在洁白无瑕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好香。”鼻尖抵在手背上深嗅,萧濯轻叹一声,眸光一片幽暗。 晚膳时便勾得他心难耐,此刻握住,更是让人不释手。 江照雪尝试回手,没动,另一只手抓起榻上的汤婆子,朝萧濯扔过去,正好砸在额角。 鲜血沿着眼尾淌下,男人深邃的眉目在昏暗的光影下宛如恶鬼。 “松手。”江照雪冷声道。 然而萧濯不但不松手,还亮出犬齿,对着他的小指一口咬下。 待他松了口,小指上已然烙下一排牙印。 江照雪面愈发冰冷,偏偏萧濯浑然不觉,整个人都往榻上爬,一手撑在江照雪身侧,将人拢在自己身下,得意洋洋道:“汤婆子暖的了一时,暖不了一世,哪里有我好用?” 说着便要去捉他的脚。 江照雪阖上眼,深一口气,倏然抬脚,踩在萧濯腹,趁对方愣神之际,用力往前一踹。 萧濯闷哼一声,滚下了榻。 江照雪赤脚踩在榻边铺好的地毯上,冷眼睨着男人龇牙咧嘴却还要凑过来,锲而不舍地捧起他的脚揣进怀里。 冰凉的脚心贴在滚烫的膛上,很快染上暖意,的确比汤婆子好用许多。 他垂眸对上那双鹰隼般锋利的眼,却又像透过这双眼,在看另一个人。 曾几何时,他也以为,萧濯是一头唯独被他驯服的獒犬,只对他一人忠诚。 就像今这般,在外头与旁人咬得头破血的獒犬回来后,会收敛所有攻击,乖乖蹲在他脚边替他取暖,炫耀地说自己是不是很有用。 可惜,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獒犬用来麻痹猎物的手段。 从来不存在什么独一无二的臣服。 江照雪脚腕微微用力,挣开他的手,重新缩回被子里。 “去灌个汤婆子。”他理所当然地吩咐。 “为什么?”萧濯沉下脸,紧紧盯着他冷漠的侧脸,“我已经证明了,你分明更需要我,而不是一个时辰便没了用的汤婆子。” “萧濯。”江照雪乜了他一眼,“你口口声声说我如何离不开你,可为何主动凑上来的是你?” 萧濯一怔。 江照雪俯下身,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自上而下打量这张刀刻般深邃的脸,讥诮勾,“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呢?” “你这样急切地要在我面前证明,不过是因为,除了我,不会再有人需要你。” 萧濯不是最喜说,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这般他么?今他便也将这句话还回来。 江照雪吝啬地扯出一丝刻薄的笑,“这样说,你可还意?” “……” 萧濯抬头,望向他如霜雪冷冽透彻的眸子,呼忽而急促,神情都变得恍惚起来,“阿雪……” 悉的称谓,令江照雪不悦拧眉,余光一瞥,却发觉萧濯眼瞳中异样的赤红。 “你——” 不待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萧濯倒在榻上。 “阿雪,别走……别离开我……” 热的吻落在耳边,江照雪本就体弱,在身上的躯体如高山般沉重,无法挣。 怒气染红眼尾,他抬手,一耳光甩偏了萧濯的脸。 第25章 黑白无常 哪怕是前世两人吵得最剑拔弩张时,江照雪亦从未伸手打过人。 但此刻他无法再克制内心诸多繁复的心绪。 “清醒了吗?”江照雪寒声道。 萧濯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脑海里仍旧是那句——‘除了我,没有人再需要你。’ 心脏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却寻不见躁动的源头何处。 两厢沉默之际,有人推门而入。 “公子大事不好——”十七大步跑进来,后面还跟着气吁吁的无常。 待瞧见榻上的情形,话锋戛然而止。 随即拔剑出鞘,杀气四溢,剑尖直往萧濯身上刺。 萧濯抬手握住剑尖,鲜血自掌心滴落,他却像是受不到疼痛,漫不经心伸出另一只手揽住江照雪的。 凑近他颈间轻嗅,亲昵道:“阿雪,你的暗卫太没用了,我重新挑一个更好地给你好不好?” 这一瞬间,江照雪恍然从他身上瞧见了昔帝王独断专横的影子。 果然,不管前世今生,萧濯永远都是萧濯。 “十七很好,不劳殿下心。”江照雪推开他,看向十七时,面算得上淡然,“出了何事?”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