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看着身后男人那炽热又犀利的眼神,后知后觉打了个颤。 大意了.... 宁晏这一次沐浴用时格外长,这三在里睡得并不好,诸事不便,回到家里这才舒舒服服洗了澡,换了一件家常的薄褙上了来。 平这个时候燕翎还要看会儿书,今他躺在榻一动未动,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刀刻般的下颌,上下浮动的喉结,在明光里清晰可辩。 宁晏吹了灯挨着他坐了下来,缓缓爬上他的身子,在燕翎以为她要爬过去时,她偏生趴在了他身上,漉漉的就这么从他喉结滑过。 燕翎缓缓睁开眼,幽黑的眸深不见底,静如深渊,却没有半分, 她一点点吻开他黏住的。 燕翎视线却凝着她未动,他夜视极好,借着微弱的光看清她那扇鸦羽轻轻颤动,迟疑地回应了她,待她躺下去后,却是将她拥在怀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下颌在她眉梢,气息沉重地呼出来,宁晏整张俏脸被搁在他脖颈下,闻得他衣裳熏得奇楠香,夹杂未曾褪去的酒气。 宁晏今不知吃了什么,体内有一股躁意翻涌,原先还不觉得,这会儿碰着他高大结实的身子念头有些浓烈,她锲而不舍地着,上方的燕翎思绪却不在这里,他忽然想到,她没有娘,也没有爹,疼她的外祖过世了,她在这世上已无亲人。 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在他肩头,他油然而生一股使命。 他捕捉住她不安分的小舌,捧着她滚烫的面颊道,“就这么想要...” 她眼眸含了一层漉漉的水光,在他眼下温顺又娇气地点头。 以前她的心思极少宣之于口,如今这等事上都敢大方承认。 燕翎眼神一沉,足她。 两后,是淳安公主回门之。 宁晏夫妇也在受邀之列。 燕翎亲自送宁晏入,结果半路两辆马车撞到一块,淳安公主听得侍卫禀报,一脚将戚无忌踹下马车,迫不及待拉着宁晏坐了进来,哭无泪道,“晏晏,你跟我爹可坑死我了。” 宁晏从未见淳安这般狈,唬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淳安将脑袋搁在她肩上,心生绝望道,“你本不知这两我过得什么子,驸马以长者赐不敢辞为由,着我夜夜笙歌,我爹那破玩意自个儿用便算了,为什么要赏给我?” 话落,脑海忽然闪现一个念头,淳安坐直了身子,笑眯眯看着宁晏,语气瞬变, “晏儿啊,咱们姐妹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给我了这么多嫁妆,我要寻我父皇求得一样赏赐给你。” 宁晏本不知风凤鸾椅一事,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赏赐?” 淳安沉郁一扫而空,严肃道,“你是不是想怀孩子?” 宁晏迟疑地点了下头,“是...” “此物有助你受孕。” 宁晏狐疑地看着她,不敢置信,淳安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咱们何等情,我岂会糊你。”旋即高高兴兴掀开车帘,吩咐随驾的韩公公, “你去寻我父皇,就说那宝贝坏了,不经用,要内廷司打造一件新的宝贝,回头你送去燕家给少夫人当回礼。” 韩公公看着一脸使坏的公主,憋着笑点头,“奴婢遵命。”立即驾马当先往皇驶去。 第94章 宁晏懵懵懂懂不知自己接了何等祸水,反而拉着淳安询问她在戚家的情形, “那侯夫人与戚无双待你如何?” 淳安回道,“好的,暂时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我打算在戚家住几便搬回公主府,回头举办菊花宴,你干脆收拾行囊来我府上住它三个月,好叫那燕翎尝一尝独守空的滋味。” 二人有说有笑,一路到了皇。 回门宴摆在清羽殿,三皇子与宁宣以兄嫂身份在殿内宴客,去年三皇子处置粮荒一事颇得人心,眼下在朝中也算炙手可热,举手投足甚是风得意,今皇帝吩咐三皇子主持回门宴,他立在清羽殿的廊芜下,远远瞧见淳安公主挽着宁晏从白玉石桥走来,宁晏自打泉州回来,气越发的好,气质也更了几分随大方,走在人群中几如耀眼的明珠,十分夺目。 三皇子有些挪不开眼,宁宣见状,鄙夷地冷笑了笑,“殿下,这么多人瞧着呢..” 三皇子看她一眼,立即收回了目光。 公主回门宴,当朝三品以上大臣奉旨赴宴。 席间气氛十分融洽,酒过三巡后,一名唤袁贞的东老臣忽然举杯朝皇帝施礼, “陛下,今淳安殿下回门,老臣本不该说话,实在是太子过世已一年有余,老臣深受其恩,思夜省不敢忘,太子仁厚敦孝,自十五岁始便协助陛下处理朝政,朝野声誉颇佳,为诸皇子之楷模,” “太孙虽只有三岁,臣授书于他,观其言,察其行,皆有太子遗风,无论家规礼法,他皆是储副不二人选,陛下秋正盛,足有大把时间来教导太孙,并抚养其成人,陛下,老臣的意思是,望您早正社稷,清朝纲,以安人心。” 话落已是老泪涟涟跪了下来。 袁贞本是太子恩师,时任詹事府詹事,过去一年,三皇子一羽翼渐丰,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这么下去,太子之位不是三皇子的也会是他的了,今他当庭直谏,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老先生颤颤巍巍跪下来,将头顶乌纱帽取下,搁置手心,双手奉上拜在前方。 殿内倏忽静如无人。 皇帝脸沉了下来,发木地盯着袁贞,换做旁人在淳安回门宴上提国储之事,他定着锦衣卫拖下去杖责继而罢黜,但袁贞不一样。 那头稀疏的白发是他为朝廷效力的最好见证。 袁贞身形佝偻跪在下方颤抖道,“二十余年前,太子时方三岁,陛下牵其手将他于老臣手中,要臣教导出一位德才兼备的储君,臣悬心,深怕辜负圣恩,辜负社稷,孜孜教导其为君之道,便是太子临行前亦与臣言,‘民以食为天,农为政之本’,若非这颗心系天下之心,太子也不至于罹难。” 皇帝闻其哽咽之声闭了闭眼。 袁贞忽而扭头寻到殿中的三皇子,语气铿锵道,“三殿下,可记得少时你与太子同寝同食,你半夜溜出皇玩耍,为陛下所察,陛下杖责你,是太子趴在你身上替你拦下廷仗,你为了一名女险些与贵妃娘娘争执,又是太子教导你勿要忤逆尊长,殿下现在不该站出来,为自己的亲兄长说一句话吗?” 三皇子缓缓从席上起身,俊脸窘迫通红,修长的手指颤着蜷紧,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 这时,坐在皇帝一侧的霍贵妃双手合在腹前下来台阶,朝皇帝屈膝道,“陛下,袁老先生是太子之恩师,也曾授业于晨儿,臣妾与晨儿皆是恩在心,太子驾去,晨儿亦是十分心痛,这一年来,时不时去东探望太孙,何尝不是对兄长的怀念与恩。” “只是立储一事,既是家事也是国事,晨儿岂可妄言?此事最终得陛下拿主意,再说了,今淳安回门,不宜论朝事,陛下,依臣妾看不如遣人将老先生搀起送回府歇着...” 霍贵妃侍奉皇帝多年,对皇帝情摸得十分稔,这番话说到皇帝心坎上。 皇帝脸稍微和缓,正待应下,只见皇后缓缓抚裙而下,“陛下,贵妃所言极是,立储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今恰巧三品以上朝官在此,宗亲皇戚在侧,臣妾与老先生之意同,希望陛下早定国储,以安社稷。” 皇帝眯起了眼,将酒盏重重一搁。 皇后垂眸跪了下来。 袁贞既然没打算活着离开皇,也就不顾及君臣之礼,他扭头扫视全殿,扬声道,“程首辅,施尚书,燕国公,韩国公,戚侯,淮侯,你们还要当缩头乌到何时?” 礼部尚书施源脸苦涩,他为了立储一事已数次得罪皇帝,皇帝一再警告他莫要再多嘴,否则就要罢黜他,施源也是进退两难。 燕国公等人皆垂首静默不言。 霍侯见状振身而起,低喝一声,“袁贞,你太放肆了,今是公主回门宴,你却在这里闹事,你居心何在?” 袁贞等得就是霍侯这句话,他嘶牙冷笑,起身来,负手而立,犹如一颗历经风雨而不折的老松,“霍侯啊,去年粮荒一事是何底细,我想霍侯比谁都清楚,今陛下在上,霍侯不如将你在江州囤粮的事给待个干净?” 霍侯喉咙蓦地一哽,心下骇浪翻滚,怎么突然牵起这桩隐秘,是何人查到了江州,还摸到他头上,袁贞一个詹事府老臣,桀骜不驯的读书人,他有什么本事查到江州去,他狐疑地扫视一周,怀疑朝中已有人盯上了霍家。 宁晏双手搭在膝盖,悄悄看了一眼燕翎,却见燕翎眉目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悄悄覆在她手背,让她安心。 也对,这桩事燕翎肯定不便亲自出手,给东老臣最合适不过。 霍侯很快回过神来,摇头失笑,“袁大人为了给在下泼脏水,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能扯。” 袁贞抚须一笑,“泼脏水倒不至于,在下有一学生,便是在江州任推官,他前几入京,送得一些密信给我,我正要转给都察院,” 霍侯手心拽紧,面上不动声道,“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先生查。” “是吗,那霍侯当着陛下的面,以你霍家门的命起誓,你没手粮荒一事?” 霍侯险些一口血吐出。 霍贵妃见情形不妙,冷声斥了袁贞道,“袁大人莫要咄咄人,您也是皇子们的恩师,您要指认谁也得拿出证据来,在这清羽殿着朝臣发誓,不该是您这样的翰林老臣做出的事!” 皇后适时接过话,“陛下,贵妃所言极是,还请陛下派人彻查当年江南粮荒一事,拿出证据以振朝纲。” 霍贵妃与皇后视线慢慢相,心忽的一凝。 原来东今的目的不是议储,而是牵出粮荒一案。 冷汗不住地从后背滑下来。 不,她不能自阵脚,当年参与粮荒一案的人全部被灭了口,若东查到了证据早就递去了三法司,何至于今在这清羽殿闹,他们一定是想着霍家自分寸,好给他们可乘之机。 东啊东,即便太子故去,还有一帮效死之臣,不可小觑。 霍贵妃神平静下来,朝皇帝温柔一笑,“陛下,原来今皇后娘娘联络朝臣摆的是鸿门宴,亏得臣妾还心心念念替淳安高兴,想着她得嫁如意郎君,宸妃妹妹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宸妃永远是皇帝心中最软的肋,霍贵妃很擅长察言观转嫁矛盾。 她这话也是暗指皇后结朝臣,皇后面铁青,“霍贵妃...” “闭嘴!”皇帝目若刀斧喝了她一声,他可以容忍别人议储,却不能容忍别人在淳安回门宴闹事。 所有人悉数跪了下来。 皇帝看着乌泱泱的人头,一字一句出声,“议储一事,朕乾纲独断,谁也别多嘴。” 大家应声,并陆陆续续起身。 袁贞却跪着未动,他老神在在开了口,“陛下,议储之事可以不提,但霍家是否控粮荒陛下必须给臣民一个代,您且想想,江州本是鱼米之乡,无缘无故却发生粮荒,波及淮南渐而震动朝廷,您可以择任何人为储君,却决不能让那些搅动朝纲,欺君罔上的悖徒祸害社稷!” 霍贵妃擅长揣摩皇帝心思,袁贞何尝不知一位帝王最不能碰的逆鳞是什么。 相比一位公主回门宴,若有人背着皇帝控朝局,才是皇帝真正不能容忍的。 皇帝沉默片刻,当庭下旨,着新任刑部尚书姚力和佥都御史彭川调查此案,霍贵妃一冷汗涔涔。 不过今袁贞犯颜直谏,也为皇帝所不能忍,当场罢了袁贞詹事府詹事之职,将他逐回老家。 经这么一闹,这场回门宴也少了兴致,宴毕,淳安和宁晏一道去给太后请安,走出清羽殿没多久,皇后追了上来,她脸愧拉着淳安,“今实属无奈,母后与你道歉了...” 淳安不在意道,“儿臣也不愿意看见有人以百姓为棋子,搅风水。”她私心也不希望三皇子登基,只是她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却知道什么该掺和什么不该掺和。 皇后深以为然,见四下无人,又悄悄问了一句,“驸马房无碍吧?” 淳安公主脚步一顿,笑得比哭还难看,“还请父皇和母后放心,驸马好得很。” 宁晏在一旁掩嘴轻笑。 皇后放心下来,对着宁晏她就更有耐心了,眼下朝中暗汹涌,太孙方才三岁,除了一帮老臣,真正肯辅佐太孙的人不多,燕翎成了皇后与太子妃最后的希望,皇帝面上虽准许三皇子参与朝事,却也没过于宠幸,私下对太孙又格外重,别说是朝臣,就是她这位发也摸不透皇帝心思。 皇后只能将主意打到太后这里来,太后不喜宁宣,连着也不太待见三皇子,若能说动老人家为太孙说话,事半功倍,霍贵妃听得皇后去慈宁,也匆匆跟来,这不两伙人撞到一处。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