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低头,从兜里摸了一块出来,又摸了五角的硬币递了过去。 老板接过钱,问:“看看要哪,叔给你拿。” 云和踮脚看了眼,抬手指了大的。 老板一笑,给她拿起来装袋子里,递给她。 云和接过,低低道了声谢,拖着行李箱走了。 公车站台上有很多人在等车,她把行李箱拉在脚边,低头啃起玉米。 玉米有些老了,吃起来不怎么甜,干巴巴的,但好在量足,一玉米啃完,胃里已经暖呼呼了。 丢了垃圾回来,公车也刚好过来了,云和看了眼,推着行李箱过去。 前面有很多人,老人孩子都有,还有一些挑着很大包裹的打工人。 云和瘦瘦小小,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 上车的时候绊了一下,跟在她身后的叔搭了把手,把她行李箱抬了上去。 “谢谢谢谢。”她忙不迭道谢,掏出一块的钱进投币口。 最后一趟公车很挤,她拉着行李箱进去,在心座位后面把自己了进去,靠车窗站着,一手紧紧地拉着行李箱。 车子摇摇晃晃地回城,她又有那种坐在火车上的摇晃了。 一摇一摇地,像是妈妈小时候摇她的摇篮。 夜晚的淮城有着云和悉的霓虹,悉的街边,连路边的小花小草,每一棵树都有着家乡的味道。 曾几何时远在他方,看着天边的月,想要穿过云层,回到故乡。 如今脚踏实地,云和险些掉了眼泪。 一个暑假时间,两个月。 她都待在她所不悉的粤市,听着听不懂的粤语,跟着比她大很多的打工人一起,为了几千块钱而奔波。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单独离开过淮城呢。 鼻息出的热气给车窗盖上一小层雾,云和小心地擦掉。 公车走走停停,车上的人下去上来。 随着越来越悉的建筑出现,云和拉着行李箱往后车门挪去。 “槐花巷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注意……” 车门打开,云和提起行李箱,腿和脚一起使力,一步下了公车。 车子远去,她拉着行李箱,转身往前走。 天黑后槐花巷里就会很热闹。 地边摊、烧烤摊、小饰品摊,廉价衣服摊…… 冒着火烟的烧烤摊外的小桌子上,围着坐了一群社会上的人。 穿着黑小脚,着烟的小混混说笑着与穿着低牛仔,扎着歪马尾的小姑娘们闹在一起。 一个靠一个身上,喝着酒哈哈大笑。 一切都是云和悉的槐花巷,这里没有因为她出去两个月时间而改变。 悉得她有些难过,难过得莫名其妙。 云和拉着行李箱走过。 烧烤摊最后一个位子上,坐着几个男生。 其中一个和那些着烟穿着低破牛仔,头发染得五颜六的小混混不一样。 因为太过鹤立群,云和把行李箱提上小台阶一抬眼就看见了。 他穿着很普通的白t恤,在听他身边那夹着烟,戴着大串链子的黄讲话。 认真倾听的侧脸轮廓致好看。 高挑的鼻梁,下颌骨线条畅,漆黑的额发随着夜风飘在脑门上,看着就乖乖巧巧的。 云和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这是被小混混威胁了的乖宝宝,然而下一秒就打破了她的猜想。 他抬手,小混混就把手里的黑诺基亚递给他,那个模样的小混混比他还乖宝宝。 云和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指尖夹着手机转了个圈儿,屏幕就正对着他,摁亮按键,在上面按了几下,又还给小混混了。 小混混立马笑着吆喝老板再上啤酒。 就是这一当头,男生抬眸,直直地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也特别好看,不是双眼皮,但眼尾又开了扇,使得他眼睛狭长,眼角有小小的内勾,眼睑下方还有卧蚕。 黑眸深邃,坠落着光。 好似夜空的弯月一样皎洁,也像遥远太空里静谧的漆黑。 没有表情的俊脸使得云和一下回神,低头提着行李箱上了巷子的路,随后拉着往筒子楼里走去。 她脸有些热,想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糟糕。 刚挤了两天三夜的硬座,头发一定是油兮兮贴在脑袋上,脸肯定也很憔悴,因为睡不安稳。 这个少年云和不陌生。是上个学期刚转过来,跟她一个高中的同学,只不过不是一个班。 他学习拔尖儿,是年级第一,在一班。 而云和,说来惭愧,是吊在尾巴上拼死也看不见第一名边儿的小学渣一个。 只不过……好学生,怎么跟社会上的混混,玩得很好的样子? 难道……他私底下,还会烟喝酒打架? 云和脑海里一股脑飘过——一群人追着一个人打,噼里啪啦…… 她肩膀一抖,拉着行李箱快速回了巷子。 巷子里有些黑,她走得磕磕绊绊,最终还是摸出手机打开手机电筒。 到了筒子楼4号前,她掏出钥匙开了大门,提起行李箱进去。 裴边屹收回视线,见黄王小帅提了啤酒过来,侧了一下头,提起一瓶。 王小帅有些诧异,却也高兴,大笑着吆喝同伴们一起。 一轮酒一轮烧烤过后,王小帅着烟慨:“你走了之后,咱就没好好聚在一起过了。上高中的、上技校的、读职高的,去打工的,都散完了。”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一起玩的女生娇俏地抱怨:“阿裴都转回来一个学期了,才想起我们这些人呐?” 裴边屹扒拉着桌面上的盖子,懒洋洋靠着椅背,说:“淮中学习重。” 王小帅笑道:“哟,阿屹还学习呢?” 裴边屹看了眼,“那不然呢。” “也是,淮中是这儿的重点中学,确实得好好学。我们就不行咯,想当初还偷偷跑去高中部烟,嫁祸给那些高中生,真啊。” 一伙人又开始了初中的回忆,全是调皮捣蛋惹老师生气的。 裴边屹跟着扯了扯,没再说话。 片刻,忽然站了起来,跟王小帅说:“今晚都吃好玩好。” 他声音不大,但大半个烧烤摊都静了下来。 这意思就是他请客了,大家伙开开心心地闹起来。 王小帅再次诧异,问:“这就走啦?” 裴边屹拍了拍他肩膀,下十张红纸币,从他烟盒里夹了香烟衔在嘴里,着兜往筒子楼巷子外走去。 街边的热闹慢慢被抛下,远远落在了身后。 他横穿过筒子楼前面的街道,摸出打火机把烟点燃。 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裴边屹着兜,烟在嘴上,懒懒地伸了下手。 车子便往旁边的辅路上开了进来。 “砰——砰——砰。” 身后传来篮球拍地的声音。 他稍侧了下脸。槐花巷靠高墙的路边,运着球走过来一个高个少年。 少年背着斜跨的包,穿着球衣,额头上还戴着发带。 见有人看着,他边运着球,边抬眸看了他一眼,两人皆是一怔。 片刻,裴边屹收回视线。运球少年也转到旁边的大门前,推开铁门进去了。 出租车停在他面前,裴边屹掐灭烟,转身上了车。 陆远临推开铁门,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一片草地,上面搭着一架摇椅。旁边围墙下围着一片土地,里面种着些绿油油的小蔬菜。 屋子里跑出一只棕的小金,陆远临绕开它,往客厅里去。 外婆在厨房里着甜点,见到他回来,擦了擦手问:“小宝回来啦,吃晚饭了没?” “吃了。”他回了一声,把篮球放好,进屋冲澡。 — 云和回到家时,家里并没有人。 黑漆漆的房间,冷冰冰的客厅,明明是在夏,却有些清冷了。 她怀揣着喜悦回来,家里的冰冷将她打回现实。 云和站在门口,手机电筒的灯光昏暗地照着狭小的客厅。 片刻后,打开灯关了门,将行李箱拖进自己住的那一间放好。 在上坐了会儿,她抱了睡衣,打开煤气罐烧了水,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