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养院一隅,有个人站在那,隐匿于转角 影。 他观察着不远处,一动一静,尽收眼底。 午后,约莫四点。 木製窗櫺贴合着窗面,细緻地染上光晕,而后在地上绘製方格,上方是大片毫无遮掩的窗,暮 透过玻璃,拂上象牙 绒毯。 洛长亭就坐在那,看着与天空连成一片的暖洋,浮动的波纹很温柔,像是母亲安抚睡不平稳的婴儿一般,一下、一下轻轻地晃动海面。 这幅景 ,洛长亭很喜 。 他牵动 角,微微地笑了一下,笑得憔悴,却打动人心。 一旁的看护见了,先是撇开视线,不忍直视,而后目光低垂,为洛长亭拉好有些下滑的毯子。 「伶寒,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洛长亭看着远方的海,柔柔地道。 那声音很轻,气也浅,但周围很静,话语显得清晰柔软。 「死后,遗產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如果不嫌弃,就给你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 语毕,便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莫伶寒连忙蹲下,轻轻地为洛长亭拍着背。 待咳嗽缓解,两人视线齐平,莫伶寒慌 地摇了摇头。 他并不想接受洛长亭的赠与。 这样的动作,让转角那人看清了莫伶寒的模样。 那是一位温暖的青年,对洛长亭的担忧沁入人心,很真实。 「伶寒,别急着拒绝,我还想着请你帮我处理后事,如果你不答应,我可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洛哥,怎么会...就算不把遗產赠予我,我也会帮你,你不需...」 话音未落,洛长亭伸出一隻指头,俏皮地放在 上,却是笑得有些骇人。 那张脸太过消瘦了。 「嘘,这是我的心愿,不要拒绝好吗?」 许久,莫伶寒才应了下来。 他不忍心拒绝洛长亭。 莫伶寒没有父亲,也没有手足,从小与母亲两人相依。 家里没有钱供他继续读书,五专毕业就出来工作了。 这半年多,洛长亭就像他的哥哥,有时也像父亲,教会他许多,也待他极好。 「伶寒,我死后,帮我将骨灰带到我爷爷那,他的墓旁有棵树,就撒那了,别下葬,我想多陪陪爷爷。」 「...好,洛哥。」莫伶寒红着眼,嗓子也有些哑了。 「然后,把我平时写的那本 记跟遗体一起烧了,我想把那些过去...一併带走。」洛长亭想到那些过去的人,与事,不经笑了起来。 觉...好像过了很久,记忆已经糢糊不清了。 曾经的 恨,如今想来竟是有些微不足道。 不多时,洛长亭便那样坐着睡着了。 莫伶寒又为他掖了掖被角,才推着他离去。 两人离去后,转角一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 风衣,将身形衬得 拔,过去那双桀驁深邃的眼睛,如今只馀下悲愴与沧桑。 脸上神情有些恍惚,他朝着洛长亭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去。 不久,便到了洛长亭的房门口。 他犹豫了一会,手有些颤抖,等平復了,才缓缓伸出手,叩响了门。 走道里很静。 不过是小小的叩门声,此刻竟是有些大了。 门开了,门前是莫伶寒。 莫伶寒见到他,有些诧异。 这是洛长亭画册里经常出现的人,外貌与画像上没什么差异,高挑、帅气、深邃。 只是眼神不再如过去那样桀驁不驯。 是顾晨生。 顾晨生看着青年,有些侷促。 「您好,我是他的朋友,可以...可以让我见见他吗?」 这话说得有点结巴,虽然顾晨生眼神诚恳,里边是不同往昔的坚定,但出口的,也不过是一句于事无补的话语。 这些话让莫伶寒听着只觉得刺耳。 「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是谁,我们出去说吧,洛哥睡了。」语毕,又回头看了眼洛长亭。 温暖的、轻柔的。 而后便也不等顾晨生,逕自走了出去。 顾晨生一言不发地跟着他。 两人来到那片面海的休息区。 找了一处清静,也没坐下,就那样站着。 莫伶寒看着不发一语的顾晨生,一瞬间有挥拳的衝动。 「顾先生,我也不想客套,就直说了吧,洛哥不想见你,你回去吧。」莫伶寒的声音有些冷,话语中的不悦一览无疑。 顾晨生没想到莫伶寒会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他楞在原地,有些失神。 见状,莫伶寒不再理会他,转身,便走了。 后来,顾晨生又来了几次。 次次都被莫伶寒拒之门外,一面也见不着,更荒论 谈了,每回都只能隔着门听着里边地动静。 他是真的想陪洛长亭说会话。 可直到洛长亭昏 了,他们也没说上半句。 昏 之后,有一次,顾晨生求莫伶寒让他看洛长亭一眼。 莫伶寒虽然是被他烦的不行,却仍不退让半步。 「顾先生。」莫伶寒将他拦在门外。 「算我拜託你,就当这是成全洛哥最后的心愿,他想背着你离开,你难道不明白吗?」 「那我不进去,就远远地看一眼,求你了。」 语毕,莫伶寒没应。 最后,洛长亭离世了。 顾晨生依旧没有见到洛长亭。 只是,没曾想,莫伶寒违背了洛长亭的遗愿,他并没有将 记本烧掉,而是 给了顾晨生。 那本老旧的、生锈的 记本。 他将尘封的秘密 给了顾晨生。 ****** 顾晨生闔上 记封面。 而后拾起坏了的锁头,轻轻地扣上。 那些曾经的 恨,尘封了。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