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过是无心之言,郡主别往心里去。” 沈鸾瞪圆眼睛:“她那是无心之言吗?”沈鸾气恼,“以后裴仪来了,你们谁也不能放她进来。” 沈鸾正在气头上,茯苓和绿萼不敢不从,只能屈身应了声:“是。” 怕沈鸾看着香囊怄气,绿萼搀扶着沈鸾起身:“郡主这些天一直在屋里,可别闷坏了,还是出去走走。前儿珍禽苑将那鹦鹉送还了来,郡主可要瞧瞧?” 那玄风鹦鹉自是裴煜先前在密林中带回的那只,起初沈鸾将它带回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生了一场大病,怏怏的躺在笼子里有气无力。 沈鸾吓坏了,赶忙让人送去珍禽苑。 绿萼轻声道:“珍禽苑的老师傅说,是我们的地龙烧太旺了,不是什么大事,只需每带它出去吹吹风,自然就好了。只是现在天冷,至多半刻钟。奴婢刚将那鹦鹉挂至廊檐下,郡主可要瞧瞧?” 那鹦鹉是裴煜冒险救回来的,沈鸾自然是要去瞧瞧的。 左看右看又觉不够,人人都说玄风鹦鹉能人语,怎的她手上这只,什么也不会。 她皱眉:“这鹦鹉怎么不说话的?” 茯苓垂手笑道:“郡主,它虽会人语,然也得有人教。” 沈鸾狐疑:“我教了,它便会了?” 茯苓迟疑片刻,终点头:“郡主可以试试。” 沈鸾兴致,然真要自己说什么,她却半天憋不出半个字。 茯苓试探道:“要不郡主教它说些吉祥话,奴婢看珍禽苑的师傅都是这般教的。” 沈鸾皱眉:“太俗。” 绿萼:“郡主教它《诗经》试试?三公主之前养的鹦鹉,便是教的青青子衿,奴婢瞧着,也好顽。” 绿萼不过无心一句,然沈鸾先前才将裴仪赶出门,这会哪听得着她的名字,当即摇头拒绝:“我才不要同她一样。” 思来想去,忽的有了主意。 只是碍于茯苓和绿萼在前,沈鸾不好开口。 她掩,清清嗓子:“厨房煨着八宝鸭汤,绿萼,你去取了来,我忽然想吃了。” 绿萼应了声是,悄声退下了。 沈鸾装模作样逗了会鹦鹉,又随意找了个借口,将茯苓打发出去。 眼见身侧无人,沈鸾终松口气,拿手指逗趣鹦鹉:“跟我念,阿衡。” 鹦鹉歪着头:“啾。” 沈鸾耐着子:“阿——衡。” 鹦鹉扑棱翅膀:“啾啾。” 沈鸾:“阿衡。” 鹦鹉:“啾啾。” 沈鸾:“阿衡阿衡阿衡。” 鹦鹉:“啾啾啾啾啾啾。” 沈鸾:“……” 筋疲力竭,眼见茯苓和绿萼快要回来,鹦鹉却半个字也未能学会。 沈鸾皱眉瞪了笼中鹦鹉一眼:“蠢物蠢物。” 不过一个简单的词语,怎的半天也学不会。 鹦鹉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也不再扑棱翅膀,只盯着沈鸾看,忽的扬高嗓子:“——阿衡!” 沈鸾面上一喜,以为还有转机,又听鹦鹉接着道:“蠢物蠢物。” 沈鸾惊慌失措,手忙脚阻止:“——住口!” 鹦鹉扑棱着翅膀,上下翻飞:“阿衡,蠢物。阿衡,蠢物。” 沈鸾急得团团转,竟和一只鹦鹉较起了真:“不许你骂他!” 鹦鹉委委屈屈:“——啾。” 终于不再念那两个字,沈鸾松口气,又凑至笼前:“阿衡。” 鹦鹉歪着脑袋:“蠢物。” 沈鸾气恼,拔高声:“阿衡!” 鹦鹉也拔高声:“蠢物!” “阿衡阿衡阿衡。” “蠢物蠢物蠢物。” 沈鸾泫然泣,正想着这鹦鹉会不会和那裴晏一般,摔伤了脑子成痴傻儿,犹豫着要不要送回珍禽苑。 倏地,却听身后传来清朗一声笑:“卿卿好兴致。” 沈鸾僵硬回首。 茫茫雪地中,裴衡披着大红凫靥裘,温润的眉眼浸染着浅浅笑意,不知看见了多少。 红晕飞至双颊边,沈鸾捂着脸:“阿衡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倏地想起身后还有一学人口舌的鹦鹉,忙唤人来,取了鹦鹉进殿。 裴衡:“这是先前六弟带回来的那只?” 沈鸾点头:“可不是。” 眼珠子一转,见裴煜不在,沈鸾安心将过错往裴煜身上推。 她饶有其事点点头:“若是我带来的,定不会这般蠢笨,连话也学不会。” 裴衡角笑意开:“也不算蠢笨,适才不学得好的吗?” 沈鸾双颊滚烫:“阿衡,你……何时来的?” 裴衡漫不经心瞥她一眼:“你刚jsg开始教鹦鹉的时候。” 沈鸾哭无泪,垂首,小脸埋在掌中,不肯抬头。 裴衡开怀大笑。 沈鸾仰头,气呼呼瞪人。 裴衡眼角笑意稍敛,见沈鸾身上无一物披着,皱眉,将自己的凫靥裘解下,披在沈鸾肩上,又唤人重新取了羽缎对衿褂子来。 “别气了,母后中的汝窑美人瓢空着,你陪我折两枝梅花送过去。” 眼前裴衡所言,好似在何处听过。 沈鸾拧眉思忖,终想起是在梦中见过,她巧笑嫣然:“阿衡,我也曾梦过你说过这话。” 事后想想,沈鸾仍觉委屈:“梦中我跑了好远好远,方找到一两株梅树。” 好像……还有一人。 然沈鸾此时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来。 不过是梦中一个不相干的过客,沈鸾未曾在意。 不经意转头,却见裴衡白着一张脸,好似身子不适。 沈鸾着急:“阿衡。”她下意识以为裴衡是旧伤发作,“是不是膝盖又疼了,我马上唤太医来。” “无碍。” 裴衡轻握住沈鸾手腕,“我没事。” 沈鸾不信:“可你刚刚……” 她低下头。 适才,她明明看见裴衡疼得额角沁出薄汗的,脸都白了。 深知这事是裴衡心中一道旧伤,沈鸾不愿揭人伤疤,只想着快点折下梅枝,好名正言顺送裴衡回。 不想刚转身,手腕忽然被人攥紧,沈鸾狐疑转首:“阿衡?” 裴衡角泛起一点苦涩:“卿卿,你可知我的腿……这辈子都不会好的。” 沈鸾急得蹲在裴衡身侧:“胡说什么,太医说了,只要……” “那不过是太医宽我的话。”裴衡轻摇头,“我的身子,我怎能不知?” 沈鸾难得没和裴衡站同一边,她低声反驳:“你又不是太医,也不懂医术。” 怎知好不了。 这话未免孩子气,裴衡笑笑,终无奈摇头:“圣旨未下,一切尚且还有转机,你若是不想……” 蓦地,沈鸾伸出手,捂住裴衡双。 她直直上裴衡的视线。 …… 红墙绿瓦,白茫茫一片。 裴晏一直等到天黑,仍不见沈鸾的身影。 他渐渐坐不住。 不知第一回问李贵时刻,裴晏终坐不住。 李贵只是去了一趟茶房取药,再回来,裴晏已不在明殿。 李贵匆忙追出去,遥遥的,只看见一抹悉的影子。 他提着衣袍,深一脚浅一脚追了上去,跟在裴晏身后。 “……主子、主子?”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