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 人间二月天。 洛河河畔笑声不断,罗绮穿林,笙歌悦耳。 茯苓踮脚眺望, 愁眉苦脸,一颗心惴惴不安。 遥遥的, 闻见一阵马蹄声, 继而是沈鸾策马奔腾的身影。 茯苓眉开眼笑,皱着的双眉舒展, 笑着了上去:“郡主, 你可算回来了。” 她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若再等不着人,茯苓兴许就得找金吾军了。 沈鸾莞尔一笑, 先前遇上裴晏的曲暂时抛在脑后,她笑笑:“不过捡了一回纸鸢,你也太紧张了些。” 茯苓不置可否, 只笑而不语。 沈鸾三番两次出事,沈氏自然着急上心, 夜为沈鸾悬着心。今出门, 还特地叫茯苓过去,耳提面命半晌, 叫茯苓寸步不离跟着,必得看紧郡主,不可叫她走。 茯苓面无奈,抿偷笑:“若夫人知道这事, 定怪罪奴婢照顾不尽心。” 沈鸾回之一笑:“这有何难, 不叫母亲知道便是。” 那马匹自有小厮送回,沈鸾沿河畔慢走, 落花地,耳边水声潺潺。 蓦地,前方一道悉身影闯入视线。 湖蓝缂丝并蒂莲纹彩云锦衫,裴仪头珠翠,红珊瑚珠钗夺目。 她面带愠怒,盯着眼前的青衣男子,振振有词:“明明是你的纸鸢绊倒了我的,凭什么说我的不是?” 这一处僻静荒芜,放眼望去只余鸟语水声,柳垂金丝。 难得不见紫苏候在裴仪身边。 沈鸾踱步过去,穿花抚柳,款步提裙。 走近了,方发现裴仪身侧还站着姚绫。 姚绫目光讷讷,犹自盯着眼前的青衣男子,少顷,方试探着开口:“……公、公子可是姓白?” 白公子,白世安,姚太傅曾经的学生。 沈鸾脚步稍顿,抬眸望去,没了草丛的遮掩,沈鸾终见传闻中貌比潘安的白世安。 那人眉眼淡淡,浅的眼眸望不见悲伤喜乐,一双眼睛好似一潭死水。 只一心一意专注自己手上的纸鸢。 那纸鸢先前和裴仪的绕在一处,双双掉进水中,虽捡了回来,然纸鸢上的墨迹沾上水,泅一片。 白世安面无表情,闻得姚绫认出自己,也只是淡淡“嗯”了声。 姚绫兴致,自报家门:“我在家中,常听父亲提起你……” “劳烦姚姑娘转告老师一声,世安改定登门拜访。” 白世安淡声。 话音甫落,他拱手,头也不回离开。 裴仪瞠目结舌,立在原地跺脚,她手上的纸鸢还滴着水,险些脏裴仪一双金缕鞋。 姚绫好说歹说,裴仪仍气恼不已:“什么江南才子,江南的女子眼睛都瞎了吗,竟会看上这样的人……” “裴仪。”沈鸾款步过去。 裴仪一怔,当即将手中纸鸢往背后藏。 沈鸾轻笑:“藏什么,我都看见了。” 还未曾上天的纸鸢,竟先在水中泡了一回,裴仪嘟囔抱怨:“那白世安古怪得很,竟自己下水去捡纸鸢。” 沈鸾一怔:“你的纸鸢也是叫他捡起的?” 裴仪点点头。 她的纸鸢还未上天就和白世安的在一处,分都分不开。 上岸后,还是姚绫寻来剪子剪开的。 裴仪抱着纸鸢,心痛不已。 沈鸾挽:“别看jsg了,改我再做一个好的,送你便是。” 裴仪眼睛陡然泛光:“那我要一个更大的。” 下回,她定当叫白世安的纸鸢再落一回水。 沈鸾摇摇头,轻握团扇:“姚太傅年后自请辞去太傅一事,你可曾听说了?” 裴仪不假思索:“自然,你当我是井底之蛙,这种事也不知道?” 沈鸾笑而不语。 手中的红木柄绿缎彩绣博古纹团扇致轻便,挡住了半张脸,一双盈盈秋眸出,笑而不语。 裴仪后知后觉:“白世安此番上京,是要赴任太傅一职?” 白世安学富五车,又是姚太傅亲自举荐,他赴任太傅一事,八|九不离十。 裴仪目瞪口呆,终明白姚绫方才的良苦用心。 还未上学念书,就先得罪了未来的太傅。 沈鸾拿团扇轻敲裴仪脑门:“后长点心。” 裴仪心有不甘:“那也是他的错,与我有何干系?” 且新太傅还未上任,裴仪和沈鸾并肩走着,她攥着沈鸾衣袂,轻声:“你去和父皇说。” 沈鸾不解:“……说什么?” 裴仪目光灼灼:“重新找人顶替太傅一位,我不要白世安。” 沈鸾笑睨她一眼:“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何干系?且白公子眉目清朗风姿绰约,若是叫他做我的太傅,我定……” “……卿卿定如何?” 光明媚,鸟鸣莺啼。 沈鸾惊喜转过身,那双宛若秋波的杏眸霎时染笑意:“阿衡哥哥。” 到底还是习惯这个称呼,改不了口。 且沈鸾也不想和那个人的小名撞上。 裴衡眸稍顿,角挽起浅浅笑意:“之前不是还喊的阿衡?” 沈鸾笑眼弯弯:“近来喊哥哥了,不行么?” 骄矜任,肆意妄为。 无人敢道长安郡主一句不是。 裴衡笑着道了一声好,视线越过沈鸾肩膀,落在她身后的一人脸上,裴衡眼角带笑:“……五弟也在?” 沈鸾怔怔,角的笑意淡下,转身,果真见裴晏站在树荫下,手中的缰绳给李贵,闻得裴衡的声音,方朝沈鸾望来一眼。 好似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浅笑,拱手:“臣弟见过皇兄。” “这是在外,不必多礼。”裴衡不以为意。 空中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沈鸾怀中还抱着裴衡做的纸鸢,她兴冲冲:“阿衡哥哥,那处人少,我们去那边……” 裴衡垂眸:“这纸鸢你还未放过?” “放了呀,刚刚还……” 沈鸾单手举起手中的纸鸢,倏然眼珠子瞪圆,那纸鸢不知何时被扯破一个大,再上天已无可能。 沈鸾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适才还好端端的……” 一语未了,她忽然想到这纸鸢是从裴晏手中夺来,能在纸鸢上做手脚,除了裴晏并无他人。 沈鸾双眉紧皱,忽而抬眸,狠狠剜了裴晏好几眼。 裴晏面不改,只笑着上沈鸾的视线。 光融融,裴衡不动声打量沈鸾和裴晏,忽然轻声,意有所指:“坏了便坏了,叫人重新送新的便是,卿卿不必为不相干的……生气。” 裴衡故意放慢语速,视线似有若无自裴晏脸上掠过。 好叫他知道,那“不相干”说的不是纸鸢,而是裴晏。 沈鸾目光从裴晏身上收回,落在纸鸢上,颇为惋惜遗憾:“我刚刚才放了一小会……” “这有何难,来年我再送卿卿一个便是。”裴衡温声宽。 裴仪眼波转,笑盈盈嘴:“皇兄好偏心,背地里偷偷送沈鸾就算了。怎的我人站在这里,你也不给我做一个?” 裴衡弯眼:“我做得不够好,只卿卿不嫌弃我罢了。” 裴衡言语不自觉透出的亲昵,叫裴晏再次沉下脸。 沈鸾撇撇嘴:“阿衡哥哥做的,我怎么可能会嫌弃?” 裴晏眉宇渐冷,忽然轻笑:“皇兄喜好还真是别致,臣弟还当纸鸢这种……皇兄定当不会喜。” 明晃晃的嘲讽。 姚绫和裴仪皆是脸的愕然,目瞪口呆。 自裴衡双脚受伤后,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伤心过往。 沈鸾气恼,眼珠子瞪圆:“——裴晏!” 裴衡轻拍拍沈鸾手背,他重新弯,笑看裴晏:“屋及乌,卿卿喜的,我自然也喜。” 手中的青玉扳指转动,无人瞧见裴衡广袖下紧绷暴起的青筋。 裴晏拱手还礼,言辞恳切,好似刚刚只是自己的无心之言:“臣弟言语冒失,望皇兄恕罪。只是想着纸鸢一物,臣弟倒也擅长,若皇兄不介意……”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