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政虽然长大了,成为了秦太子,但还是以前的政儿,没有丝毫改变。 真是太好了。 听完王翦分享了骑兵在正面作战时的心得后,朱襄继续沿着汉水顺而下。 在武汉时,他又见到了蒙武和张若两人。 这两人居然坐着大船在江水上游玩,看上去十分惬意,被朱襄一顿笑话,说看来郡守的工作很轻松。 “我见到了你另一个儿子蒙毅,他与另一位咸学学子张苍共同侍奉荀子。”朱襄道,“听闻他在咸学能言善辩,待人处事十分周到。怎么我看着,他好像过于腼腆。” 蒙武差点吓得手中的腿掉了:“腼腆?” 朱襄点头:“腼腆。” 蒙武手中的腿掉了:“腼腆?!” 嬴小政道:“确实很腼腆,在舅父面前连话都说不明白。” 张若微笑道:“或许是他见到长平君和太子,太过紧张。” 朱襄摆摆手:“我与蒙武好,也算是他长辈,他紧张什么?政儿抓了前韩相的儿子进大牢,我在牢中骂了他们一顿,第一请那两兄弟吃饭时,张家兄弟见我都不紧张。蒙毅怎么会紧张?” 蒙武道:“我写信问问看。” 朱襄道:“好。委婉点,别吓着他。” 蒙武把不小心掉了的腿拿起来:“太过宠溺养不好儿子。他没有那么软弱。” 朱襄指着嬴小政道:“你看看政儿,再说一遍宠溺养不好?” 嬴小政:“?” 蒙武和张若面面相觑,然后都失声大笑。 嬴小政眼皮颤了颤,很想说自己一点都没被宠溺过。但为了给舅父面子,他还是没有反驳。 下了游船后,朱襄去周围的稻田逛了逛,见到许多衣衫褴褛的楚国民。 张若道:“现在从楚国过来的民越来越多,还好我这里空着的地也多。” 张若是黔中郡郡守,云梦泽平原,即庭湖平原就在他的黔中郡。 庭湖平原后世是产量种地,现在是水泽弥补,瘴气丛生的丛林,还是血虫重灾地,之前为楚国放逐征服的小国土著的地方,基本是半部落制。 朱襄第一次带兵作战就在这里。 朱襄在庭湖平原安顿楚国民的时候,那里大部分地方还很荒芜,只有临近城镇的地方有大片农田。 听张若说,现在庭湖平原新开垦的土地,是之前的三成。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楚国民。”朱襄心脏隐隐被看不见的手揪了一下。 他很清楚,虽然现在的民多是因为楚国战逃难而来,但这场战的导火索是自己点燃。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如此做。但看见那些民凄苦的神,他心上着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他的果断而减轻。 蒙武道:“从民看,楚国这场战,双方都打出了火气。据说这是因为项燕的缘故。” 朱襄疑惑:“项燕?我听王翦说,项燕还算不错,是个合格的将领。” 蒙武笑道:“合格,就是太合格了。他把景昭一族的将领打得丢盔弃甲,兵卒斩首好几千。” 朱襄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蒙武的意思。 原本景昭一族分地自立的内,是芈姓的内部纷争,何况还有秦国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双方打仗都较为克制,就等着和谈。 但项燕出手后,比景昭一族强太多,一下子把对方大军打崩溃了。 古代绝大部分军队都毫无军纪可言,基本兵过如篦,何况楚国也有斩首领赏的军功制。 当敌人被打散之后,楚国兵卒可不知道上面人在打什么主意,项燕也不可能提前告知手下将士别打狠了,于是景昭一族的战损就变得超出预期了。 景昭一组见项燕如此凶猛,担心楚王不按照自己预想和谈,而是想直接歼灭自己,于是也不再收手,变得十分凶狠。 这样双方战损都增加,内战烈度加大。 若非王翦和李牧在楚国战场上出现,令五国警觉,派兵帮楚国调停,恐怕他们真要打出个胜负。 别说秦国,就是其他五国,也断不希望楚国内分出真正的胜负。 蒙武道:“我原本以为楚国内之后,申君可能会出事,没想到新立的楚太子力保申君,申君虽经历了几次刺杀,但目前无事,楚将项燕倒是可能出事了。” 嬴小政听到“项燕”的名字,有了几分兴趣:“哦?难道景昭一族希望楚王把项燕出来顶罪?楚王应该不会如此对待功臣。” 蒙武点头:“确实楚王不愿意出项燕,景昭一族便以此不松口,说非要杀项燕报仇。现在他们都只是暂时停战,和谈还没结束。” 朱襄嘴角微。 夏同和政儿都守完孝,我和政儿都回南秦了,楚国的和谈还没结束。 也是秦国扩张太快会消化不良,夏同为了秦国统一天下后能少起些波澜,现在极力克制中。否则楚国大概现在都可能被秦国掉大半土地。 不过南秦的楚国民越多,秦国治理楚国故土的困难就越小。 且让他们继续吧。 朱襄抿了一口酒,发现自己心硬了不少。 或许他渐渐习惯这个时代了。 “我该回吴郡了。”朱襄道,“对楚国放出我已回南秦的消息,出兵接引更多楚国民来南秦。” 张若和蒙武笑道:“好。” 第180章 新鲜全鱼宴 太子政和长平君归吴,码头上挤了前来接的人。 许多庶民暂时丢掉了手头的活计,也挤在了江水两边接太子政和长平君。 庶民不知道该如何,便像是以前祭拜神灵一样,挥舞着用树枝树叶和花朵扎成的“礼器”,嘴里嘶吼着朱襄听不太清的楚国歌谣。 那一瞬间,朱襄幻视了后世赛龙舟时的舞龙舞狮。 嬴小政昂首站在船头,对着两岸的人颔首致意。 朱襄站在嬴小政身后,明知道这幅场景不应该笑,就是觉得很想笑。 朱襄问道:“政儿,被百姓真心戴的滋味如何?” 嬴小政疑惑:“百姓?他们不是百姓,是庶人。” 《诗经·雅·天保》曰:“群黎百姓,遍为尔德。”战国时的“百姓”,指的是贵族。“群黎”才是万民。所谓“黎民百姓”原本是两个词合在一起。 朱襄眨了眨眼睛,道:“现在许多贵族成为庶民,许多庶民以军功得姓。连世卿勋贵都姓氏合一,群黎成为百姓也是会有的事。政儿将来何不赐天下人以姓?” 嬴小政思索道:“这是收拢民心的好主意。不过会不会引起士人反对?” 朱襄道:“你只是赐天下以姓,又没赐天下以具体姓氏。” 嬴小政面古怪:“舅父,这好像是空口说大话。” 朱襄失笑:“不是。再想想。” 嬴小政不地瞥着又进入教导模式的舅父,皱眉冥思苦想。 朱襄抬手,用布老茧,指关节大仿若经常握着兵器的武将的手,轻轻过嬴小政的眉间。 嬴小政眉头松开:“长皱纹也没什么不好,更成。” 朱襄笑道:“只有年轻人才想成,待真的长大后,就恨不得自己永远是少年。” 嬴小政想起梦境中的大嬴政萌生的对死亡的恐惧,又想皱眉,然后又被舅父布老茧的手指开眉头皱纹。 的,有点烦。 嬴小政只好努力把眉头舒展开。 “我想到了。”嬴小政道,“以君王身份赐天下人以姓,是承认天下庶民皆能成为秦国的贵族,即六国之民也是秦民。” 嬴小政想到这一点之后,神采飞扬道:“赐天下人以姓,是赐天下人以名;赐天下人以田,是赐天下人以利。赐天下人名利,民心自归!” 朱襄为嬴小政鼓了两下掌,道:“政儿可以出师了。” 嬴小政没好气道:“我早就出师……看!战船!老师开战船来接我们!老师!” 嬴小政伸长手臂,对着巨大的战船挥舞。 看着嬴小政这小儿姿态,朱襄笑着摇摇头,也学着外甥对着李牧挥手。 李牧站在船头,看着友人和学生仍旧如以往般过分活泼的姿态,笑着叹了口气,心中大定。 子楚继位之后,格变化想来不是特别大,朱襄和政儿才会保持如此活泼。 “等我们到码头便是,何必还开战船出来。”朱襄登上战船甲板后抱怨,“开一次船花销很大吧?” 李牧淡淡道:“刚和楚国舟师打了一场。” 朱襄:“……” 朱襄东张西望,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的兵卒对长平君齿憨厚傻笑。 “刚打了一仗?”朱襄震惊,“楚国还有舟师?” 李牧道:“自然是有的。楚国舟师和吴越舟师都争斗过,只是吴越被灭之后,楚国舟师也荒废了,多用于运输物资。待我将秦国舟师建成,楚国也开始重建舟师。” 嬴小政好久没来战船,一边东摸摸西摸摸,一副闲不住的模样,一边问道:“楚国不是正在内?楚王派舟师干什么?” 李牧平静道:“大概是知晓你二人要来,想吓你们一吓。他们有这个闲心,和谈应该快成功了。” 吓我们一吓?朱襄和嬴小政对视一眼,然后哑然失笑。 难道楚国还想着在长江上劫掠他们? 或许不是劫掠,真的就是吓他们一吓,最好吓出个好歹来。 “是项燕,还是申君?”朱襄问道,“这主意损,说不定我和政儿胆小,真被吓到。” 李牧摇头:“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你们要在战船上多逛逛,还是早点回吴城?城中人已经在码头等候你们多时。” 朱襄道:“那当然是赶紧回去。”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