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心疼周楚澜的伤,又气他什么都不说,自己默默扛下一切,他做不到这样心安理得。作为回报,那么他又给予了周楚澜什么?他想给他自己的一颗真心,可是周楚澜不要。他们之间只有那个吻,还是李卓曜强行攻上的一个吻,是周楚澜无力抗拒的一个吻。 李卓曜觉得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自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你不要是你的事,我要给,是我的事。”他赌气似的想着,并决心将厚脸皮的神发挥到极致,将周楚澜到死角,不给他留任何lt;a href= target=_blankgt;空间。 “我他妈的再也不想当傻瓜了。”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又抬头看着周楚澜,声道:“快说。” 一个问题追着催了三遍。这有什么,以后关于周楚澜的一切他都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之前这里被打断过,有病。”周楚澜指了下自己的膝盖。 “谁打你的?村里的人?” “不是。” “那是谁,为什么要打你?”见周楚澜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李卓曜开始认真思考问题的答案,仅略一思索,他似乎就明白了什么,脑海中如同一个炸雷响过。 “你在……里面的时候被打的?”李卓曜的问话很急促,“里面”这两个字的发音却咬字很轻。 “嗯。”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刚进去的新人,总要挨点打的。” 这他妈的还叫一点打。李卓曜觉得自己膛发闷,像被人当锤了好几拳那样不过气。他看着周楚澜不能动弹的双腿,心中更加难过,周楚澜腿上的疼痛仿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用什么打的你?监狱里面不是不能有之类的东西吗?” “铁,钢丝上拆下来的。”周楚澜说着,回忆里那些画面很突兀地,突然就映入了他的脑海。那天他被人一脚踢到跪倒在地,带头的狱霸拎起铁就往他的膝盖骨上死命敲,一边打一边骂:“去你妈的,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假清高的样子!”周楚澜的双臂被人架住,无法动弹,巨大的痛楚令他闷哼一声,险些支撑不住,但他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眼底通红,冷静地瞪着面前的人。 “你还敢瞪?接着打!”铁又落了下来…… 如今再想起这些,他已不会有什么波动了。周楚澜稍稍定定神,从回忆中出来,神如常。他抬眸看向李卓曜,幽幽的说“你的问题太多了,到此为止。” 其实他膝盖骨一共被敲碎过两次,这么多年,都还没好彻底,一到雨天便会痛。监狱里的那段漫长的时光,最近他已经很少想起了,只有刚出来的那阵子他总是做梦梦到,醒来的时候冷汗直冒。4年零5个月的时光,像是一道凝结的猪油,无人问津的时候就静置在碗里。 如今又碰见了李卓曜,偏偏又碰见了他。那些脂质物开始融化,开始肆意淌。他拼命捂着不想让那些记忆淌,但捂不住,还是到了地上,与灰尘融为一体。 “后来呢?”李卓曜哑着嗓子问。 “我刚说了,问答环节到此为止。”周楚澜有些不悦,但李卓曜很坚持,他半蹲在周楚澜的头,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眼圈跟鼻尖都是红的。 “后来呢?他们就一直打你?后来呢?”他一直喃喃着最后三个字,紧紧抓着周楚澜的手臂,力气很大,攥的周楚澜有点疼。周楚澜叹了口气,他想,如果要是不回答完他的问题,他可能会抓着他一晚上不放手。 “没有。后来我还手了,就没再挨打了。”他简短的说。 那次被挨打的原因也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早晨起的时候,他不小心把水杯里的水泼到了狱霸的鞋面上,于是又遭到了殴打。这次甚至比第一次来的还要更加凶猛,周楚澜被打的几乎快要昏死过去。他的脑海忽然白光一片,“我快死了吗?”他以为自己也许已经触摸到了死神的边缘,一种极为深刻的恨意从心脏部拔地而起,手上的力气突然变得大了数倍,平常他打不过这几个人,那次居然挣了出来,直接把狱霸打倒在地,手无寸铁,就用的拳头,生生把对方打了个半死。其他两三个人被他发疯般的样子震退,没人敢上前。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受过欺负。 人就是,喜逮着软柿子捏,就像厄运一定会更偏苦命人一些一样,他想。 可是李卓曜呢?家境优渥,有才华,从小到大没吃过苦,他也曾经历过这种至暗的时刻。为什么呢?上天本不该把这样的苦难分给他这样灿烂的人。 还好李卓曜失忆了。但周楚澜此刻又有点紧张,自己刚才在他的问下说了那么多监狱里面发生的事情,不会令他想起点什么吧?他注视着李卓曜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悲伤和茫。 幸亏,你依然什么都没想起来。周楚澜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但又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水般涌上心头,得他不过气来。 那些不堪的、破碎的、灰暗的回忆,又怎么能再度浸染进你的生命中呢? 周楚澜眸很暗,淡淡的思绪飘向远方,那段灰暗的往事,像放电影般,在他的面前摁下了播放键。 第一个镜头,是他那件囚服,上面的编号是334号,每天上午、下午,各自有一小时到院子中央放一会儿风,这是他每天都在盼望的时刻,可以抬头看到空中的飞鸟。他曾经两次自杀未遂,手腕上到现在还有两道伤疤,但每次拿着破瓷片想要割下去的时候,他又犹豫着下不了死手。第二次自杀后没几天,正好来了亲属探望,他看到父亲一夜之间衰老下去的悲伤的脸,忽然觉得他要撑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