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为是两棵古树,一千多年,就是这么相拥而立的。” 周楚澜望着画纸上的茎绕的两棵银杏树。 李卓曜看着他,目光开始一点点失焦。 “树犹如此。你觉得,人类之间的情会有永恒吗?” 他抬眸,眼神裹着一层炽热。 “也许有。但可能会很辛苦。” “为什么?”桃,独,家 周楚澜轻笑,指着画纸上的两棵银杏树:“其实它们本不是夫树。” “可是它们明明双树同,合抱着长出来的。” 李卓曜很惊讶:“如果不是夫树,那是什么。” “是两棵雄树,因为它们都不会结果。” 周楚澜静静地说。 “什么?”李卓曜回忆着两棵树上的树牌,明明挂着“夫树”,还写上了背景故事供游客赏玩。它们也是白果村最著名的旅游景点。 “比起雄树合抱,当然是夫树的故事更加动人了。旷持久的、鹣鲽情深的情,一棵雄树、一棵雌树,雄树长叶,雌树结果,形成一个世人想象中的情闭环。” 两棵相抱的雄树?李卓曜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抬头仔细看着这两棵树,树干笔直,枝叶繁茂,地上落了一层绿的小扇般的银杏叶。地下的系看不到,但他想象着它们的盘错节,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居然是两棵雄树。 两棵合抱的银杏,一起走过了一千多年的岁月,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某一天的月华与光雨,让它们开了灵识,它们像人一样相,然后系开始往一起生长,在悠久的岁月中绵悱恻,直到有一天,合二为一。 看着看着,他觉得心里像挂了一只秋千,来去的。 “情跟雌雄又有什么分别。比起夫树的故事,雄树合抱的版本我觉得更人,也很震撼。” 心下一动,李卓曜冲口而出。 “对它们来说,也许很辛苦。” 周楚澜的语气不甚分明,似乎只是在讲述这个故事,又像是在说点别的什么。 “我们班同学有白果村的。村里本地人其实都知道这两棵树是雄树,但是政府一直以来就按夫树宣传,也算是打造成了一个成功的景物ip了,所以没人管,大家也不是很介意。从这几年它们开始变得广为人知的时候,那个大家愿意相信的故事其实是虚假的,欺骗的。” “可是它们至今还活着,在岁月中彼此相拥,站立了一千多年之久。世人的说法又有什么重要。” “我觉得这很勇敢,而不是辛苦。” 李卓曜说。 “很少有旁观者,像你这么说。” 周楚澜一笑。这个笑容像是冰川消融的天,转瞬即逝,但李卓曜依然从这点温暖里面,窥见某颗隐隐跳动的火种来。 他忽然觉得周楚澜,很像一颗埋在雪山下的火种。 “严格来说,我不算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李卓曜耸耸肩,笑着说:“因为我喜男人。” 周楚澜一愣。 “真的,高三的时候发现的。” “你喜什么样的男人?” 周楚澜问。 “不知道。” 李卓曜回答。随即张开两片嘴,问出了一个从这番谈话开始的时候,他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呢?你喜女人……还是男人?” 想知道那个答案,但心里又有某种莫名的慌。想靠近,又不敢。 “嗯,跟你一样。” 窗外,一片很大的梧桐叶落了下来。 “睡觉吧,很晚了。”周楚澜说。 “嗯,晚安。” 接下来几天的写生任务,跟今天的安排差不多,无非是换了要画的景物。也是奇了怪,这些风景虽然美丽,但国内这样小家碧玉的景有很多,并无甚特别,但这些平淡无奇的东西,一到周楚澜笔下,总能焕发出新的生机跟视角来。 怪不得是美术联考第一,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天下午,大家完成写生任务后回家,看见厨房多了好几个大的塑料盆,里面挤了小龙虾,这些小龙虾个子大、颜红,张牙舞爪地举着大鳌。 “哦?今晚上有小龙虾吃?”李卓曜很兴奋。早就听说长沙的小龙虾有名,他还没吃过。 “对啊。搞到了一批品相很好的,说是给长沙的那几个有名的虾店专供的, 厨子有门路,来了一些。今晚给大家尝尝鲜。”老板娘摇着蒲扇,耳朵上的南红坠子晃来晃去,又指指门上新贴的一张a4纸,上面用大字打印着“龙虾宴 80元/人畅吃”。 “才80块?好便宜啊。” “就是,在城里一个随便大一点的龙虾店,80块可能只能买一盘。” “还是村里物价低,而且我们本身就在这里住,当然收的更便宜点。这虾看着就好吃。” 几个学生站在厨房前,脸喜气地看着盆子里的小龙虾。 厨子的手艺也众望所归,到了晚上,小龙虾都是一盆盆地往桌上端,油里浸着暗红的辣椒、棕的花椒、各种卤料,红的虾泡在里面油光锃亮,绿的黄瓜条跟黄的土豆条铺在底下。 老板娘站在门口收钱、找钱,然后挨个把了钱的客人的名字写在本子上登记,以免漏人。 李卓曜戴着一次手套,吃的手都是油,还喝了两杯扎啤,他酒量不行,两杯下肚就有点晕乎乎的。吃的兴起,抬头看看周围,忽然发现周楚澜没来。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