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小时李卓曜急匆匆的赶来,脸上还挂着汗。 “怎么了?”他问周楚澜,又看一眼屋内,冲着杨森打了个招呼:“老师好。” “李卓曜同学,对吧。你给陈夜借过钱?一共几次?” 李卓曜看了眼周楚澜,然后说:“三次。” “具体的情形是?” “第一次是两万二,后来他还给我了。第二次是两万五,第三次给了三万。”李卓曜回忆着。 “陈夜向你借钱的时候怎么说的?”杨森问。 “他妈妈有病,这些是每次的医药费。我知道他妈妈病得很重。”李卓曜说。 杨森叹了口气。 “第二次跟第三次的钱,他都拿去炒币了。第一次炒币的时候运气好,赚了一些,又问你借了一笔本金。结果就赔的血本无归。” “什么?”李卓曜很震惊。他们富二代圈子里也经常炒币,大家互相比来比去,除了极少数运气极佳且极聪明的,99%都赔了进去。但有钱人闲钱多,拿个几百上千万炒币也无非是玩票而已,寻个刺体验,赔了也就赔了。他没想到陈夜居然也玩太币,还撒谎骗他。 这不是那几万块钱的事。李卓曜最生气的一点是,陈夜怎么能在家庭这么困难的时候铤而走险。他听周楚澜说过陈夜家里的情况,来自四川大凉山,妈妈患了骨癌,家里只有爸爸打工给妈妈治病,他本来上学的费用都出不起,学校给免了学费,然后自己半工半读。 这样摇摇坠的家庭,不起任何的风浪。 “陈夜,你用你妈妈的救命钱去干这种冒进的事,对得起你的家人么,对得起你辛辛苦苦走了这么远的路么。” 李卓曜看着他,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很冰冷。 “李同学……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其实刚开始我想着,赚到钱就马上收手,但是后来就越陷越深……然后……” 陈夜万分后悔,又很懊恼地站在这里。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因为周楚澜的关系,偶然认识了李卓曜——对方又是个一看就不缺钱的公子哥,他也不会那次在篮球场碰到他们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多问他借了一万块。那天确实是他妈妈差医药费不假,缺口是一万块。他见李卓曜在跟自己不的情况下,如此畅快地就要借钱给自己,心里便萌生了别的想法。 太币是他同村的发小拉他参与的,算是他的“上线”,后来这人赚了一笔及时收手退场了,他觉得不够,又自认为自己聪明——他可是他们大凉山近几年唯一一个考上985的大学生。第一次玩币,他就挣了两万块,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泥足深陷。 如果不是那天碰见李卓曜,他本不会走上这条道路。 陈夜此刻是真的后悔。 “你现在亏空多少?”李卓曜忽然问他。 “四万六。” “这点钱,也值得冒这么大险么。”李卓曜长叹一口气,语气跟眼神里全是怜悯。但那点善意的怜悯,在陈夜的眼中,是完全变味的。他沉默地站在一边,手死死攥住,揪出一片褶皱。 “除此之外,你还欠我四万没还,打借条吧。这钱你必须在5年内还清,我不要利息。陈夜,你早就是个成年人了,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李卓曜问杨森借了一只笔还有一张纸,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下几行字,又递给陈夜。 “来,这里签字。”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两遍,李卓曜收起其中一份借条,跟周楚澜出门了。 “谢谢李同学。” 陈夜最后说了这句话,眼里透出深深的厌恶。 他忽然开始觉得,人就应该在自己的圈子里生存,他跟周楚澜是一个圈子的,但跟李卓曜不是。李卓曜偶然误入了自己的圈子,最终的结果便是,成为了侵略的敌军,令自己的生活摧枯拉朽。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自己跟周楚澜都是大山里考出来的寒门学子,自己拼了命的考试跟学习,如今都大四上学期了,一次一等奖学金都没拿到过,只拿过2次三等,而周楚澜年年都拿国家奖学金,学校里院里的各种比赛也都参加,回回都是好成绩,就连保研,也轻松去了京华美院——那可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梦中情院。明明自己跟周楚澜都是农村来的,长在穷山恶水边,他生的普通,班里的女生平常都不怎么搭理自己,但周楚澜却长了一张极其引人注目的脸,放在美术系这种高颜值院系都是一顶一的出挑。明明自己平常谨小慎微,努力待人友好,但班里的同学似乎更愿意跟周楚澜亲近——周楚澜,明明是个那么骄傲的人,大多数时候在班里都默不作声。明明他们都是穷人,周楚澜怎么就能够这么轻易地跟李卓曜这样的有钱人处的关系很好——他甚至偷偷在网上搜过李卓曜的名字,是广州越地房地产集团老板李勋的儿子,排的上号的超级富二代。这样的人,跟他们这种穷人是云泥之别的人,怎么就心甘情愿跟周楚澜好,甚至还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看一眼捎带着的自己,随手一挥,就是他陈夜珍贵的不得了的救助跟馈赠,或者说,是某种施舍。 明明…… 明明自己已经够努力了,为什么命运还要这样对自己。 晚上陈夜去医院陪,看着他妈躺在病上,渐消瘦的病容——医生说,现在就是用药吊着,治好的希望很小,最多只能活8个月。他抬起头,久久地盯着他妈枯槁的手背上吊着的留置针,没打完的药在管里动,手背上紫青一片。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