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好像厄运总是偏他们家似的:妈妈在他初中的时候就因病去世,家里又穷,一度到了要上不起学的时候。他记得那个暑假,背着一篓的猪草回家,看到父亲正倚在院中的那棵大槐树下,佝偻着用手捶着自己的后。十几岁的他立刻跑过去,哭着抱住爸爸开始泣:“爸,我不想上学了。” 怎么可能不想上学呢。他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名。 那天他却挨了父亲的一个耳光。周楚澜倒现在依然记得,一直脾气很好、从未训斥过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胡说!别人家孩子能上学,我们家的怎么就不能。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你读到哪里,爸就供你读到哪里,爸供得起。” 随后又抬起糙的手掌,温柔的摸了摸周楚澜刚才脸上被打过的那片皮肤,已经开始发红了。 “爸不该打你。但你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听见了吗?” 少年时期的自己用力点头。 后来他就比之前加倍努力,成了他们那个村子里第一个走出去的985大学的学生。 生在这样的家庭,有不幸,但周楚澜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毕竟他还是一步步趟出来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世间有很多比他更辛苦的人,脚下甚至是没有路的。 ——后来他甚至幸运到可以遇见李卓曜这样的人。 在周楚澜的心里,李卓曜,特别特别的好。 好到每次想起这个人来,他就觉得,无论什么样的苦难再降临,他都愿意捱。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被神明听到,所以神就要收回这份来之不易的幸运了呢? 在监狱的时候,周楚澜透过那扇很高的窗户看着漏进来的光,心里总是会这样想。 但,他从未后悔过,曾经拥有过这轮太。 从未。 作者有话说: 年轻时候的周楚澜,认为自己对李卓曜的像夸父逐。 后来……他决定放弃了,也停止了不顾一切的奔跑。 但心里依然是——时隔多年,我依然你。 第八十四章 来了的故事/p 在周楚澜的眼里,李卓曜非常纯粹,像是和煦的暖,甚至还亲手剪下其中最灿烂的一米,披在自己身上。 对他们已经谈了两年恋这件事,每次想起来,周楚澜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恋太水到渠成了——甚至连表白,都是李卓曜先说的。 在表白的这件事情上,周楚澜经常会懊悔,要是自己能够早那么一分钟,表白的话就是他先说出口了。 应该他先说的。 两人之间的门第实在是过于悬殊,但那个站在峰顶的高高在上的人,却时时愿意张开宽厚的臂膀,为自己俯身。 周楚澜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幸运到有时候心里会涌起一阵巨大的惶恐:这种运气对贫瘠的自己而言,会不会过重?毕竟,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刚才禅师的那句话戳到了他心底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以至于都出门好一会儿,他还站在车前微怔,神凝重。 手居然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别怕。” 一只温暖宽厚的手伸了过来,与自己十指相握。 “禅师的话,重点在最后一句。云开月明。” 李卓曜从周楚澜手里拿过那枚玉像,双手合十在心中祈愿了一下,又端端正正地替周楚澜戴好。 “好好戴着,它会保佑你。” 又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那黑绳,晃着吊坠,冲着周楚澜很明亮的笑着。 “我也会一直戴着。你每次看到玉像,就像看到我一样。毕竟,我的名字,可是借用了菩萨的法号。” “别怕。” 李卓曜重复了一句,伸手抚上周楚澜的脸,然后凑近,把两片柔软温热的嘴,轻轻地覆在周楚澜的上。 周楚澜闭着眼睛,小心地托着李卓曜的脸与他接吻。 那个吻很美好,带着山间松针的气息。启华禅寺附近,种了一大片的松树。风吹着树叶摇晃松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味道。 周楚澜对松针的味道很悉。他们那边山上也有很多松树,过年做腊的时候,便会去山上捡松枝烤腊,特别香。 是松柏啊。万古长青,在时光的长河里唯一可以站成永恒的植物。 这个玉像,周楚澜一戴就是很多很多年。在监狱的子,每一个熬不下去的时刻,他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拽出脖子上的绳子,将这枚玉像紧紧握在手里,手指在玉像表面来回摩挲,躁动的内心便会渐渐平静下来。 每当太从高高的窗口照进来,或者银的月光从那里漏进来的时候,周楚澜都会迅速从上起身,跪在地上摊开手掌,把这枚曜菩萨像放在手心晾晒,晒过很多很多次的光,也晒过很多很多次月光。 他双膝跪地,脸虔诚,为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曾经的人衷心发愿,祈求他幸福、顺遂、一生平安。 如今这枚相同的玉像,终于重新回到了李卓曜手中。李卓曜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紧紧攥着玉像,打量着周围悉的一切。 如果不是它……这枚玉像他之前应该是一直挂在身边的,不知道为何就被收到了旧房子里。也许是他自己放过来的,毕竟他偶尔也会回这里住。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