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损失,不能逃避,更不能因小失大。 丁显也只是这么一提,眼看着齐政态度坚决,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那么重点还是回到污染源上面来。 “控制镉污染,保障我们大米安全的本办法,还是查清并切断污染源。”王昱业转头对陈建章嘱咐道:“老陈,我让战略信息部配合你们实验室,尽快将污染源找出来。” “没问题!”陈建章快地应下。 事实上,造成污染的原因并不复杂,在信息部和实验室的联手配合下,很快就有了目标,经过实地走访调查,污染源指向邻县。 收到调查报告后,连王昱业都不发出了苦笑:“也就是说,这次污染只是一次意外造成的?另外就是我们的水稻品种太优秀?” 齐政也无语,看着实验室给出的结论之一:“水稻本就是收镉最强的谷类作物,总体上,籼稻的镉收能力和稻米镉含量会高于粳稻。而集团培育的‘嘉籼1号’,因为收经验的能力强,其镉收能力也超过一般的水稻……” 这算什么?情优秀还是一种罪? …… 第397章 你吹你继续吹 当然,谁都知道,镉污染不能怪罪于水稻。 重点还是邻县的金属矿区。 这次的污染既意外,也不算意外。 邻县高栏县有金属储量丰富,境内已探明矿产20余种,其中以铅锌矿储量为主。矿业相关产值占据了该县工业总产值的70%以上。 这次的污染源,是江铜集团矿区尾渣库底部导洪管意外破裂,库内矿渣随溪水排放至河。污染的水,一直顺而下注入了双木县,并经双木县的多个乡镇。 水稻生长在水作环境中,比旱作环境多了一条重金属积累途径水里含有重金属,重金属随着水进入稻田中而积累。再加上“嘉籼1号”的“营养富集”特,从而产生了“镉大米”。 看完资料后,齐政和王昱业相对无语。这纯粹是无妄之灾啊,隔了一个县都能被污染,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 齐政想了想,对王昱业说道:“江铜集团作为国企,虽说不好惹,但总不能当没这回事吧?我先过去摸摸他的底细吧。” 王昱业自无不可。 …… 到了高栏县这种矿产大县,才能清楚地看到大肆挖矿对环境的影响。 青山之间灰蒙蒙一片的矿区,矿区周边埋伏着大大小小的尾矿库。 从高空俯瞰,矿区附近的山体呈暗灰,总能发现一片或几片白区域,边缘处泛着青或红,像伤疤一样突兀地摊在山间。 江铜集团作为当地最大的采矿商,虽然在尾矿治理、矿区修复上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但终归是防不胜防。 嘉谷实验室分析,在矿山开采中,产生矿山酸废水,含大量镉离子,这些废水或渗透或随雨水外溢,进河、土壤,造成重金属污染。 除废水外,尾矿通过飘尘、废渣等形式扩散到周边环境中,也会有一些重金属元素进入水体或土壤,进而通过饮水和食物在人体内沉积,矿区周围的土壤和农作物也受到影响。 而检测结果显示,在这次因意外而产生更大污染的矿区周边,土壤中镉、铅、锌等几项重金属元素存在超标现象,每种元素超标率均在80%以上,其中镉和锌的超标率为100%。 齐政本打算过来讨个说法的,但了解到当地的环境后,他改变了想法。 因为,高栏县所在的位置有些微妙,双木县等嘉谷拥有种植基地的多个县份,位于其下游,就算这次没有出现意外,齐政敢肯定,下游地区迟早也会产生重金属污染。 也就是说,这片矿区环境只要一没有得到治理,嘉谷在邻县、邻邻县的数十万亩水稻种植基地,就如同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 江铜集团在高栏县的负责人一点也不想见到齐政。 他对于矿区产生的重金属污染是心里有数的。 早在几年前,矿区周边村庄的村民发现,他们种出的大米,吃起来味道怪怪的镉对水稻产量减产的危害表现并不明显,即使水稻富集了镉,稻农也很难从水稻产量的变化中觉察,但高浓度的镉会影响稻米的食味品质,也就是说人们会觉得大米不如原来好吃了。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出现过。村民们不前往江铜集团讨说法。后来,政府出面调停。 从那时开始,江铜集团开始以每百斤稻谷80元的青苗费,补贴矿区周边的村民。 而村民们因为稻田受到污染,只能将稻田改为旱地,种植玉米和红薯,用来喂猪和喂牛。吃的无污染大米都需要在外地购买。 时至今,在矿区附近看到,周边的许多稻田已经抛荒。 不过,村民们好安抚,但嘉谷可不好打发。 虽然江铜集团是江右省实力较为强劲的国企之一,但人家嘉谷集团也不是无名小辈;甚至可以说,论知名度,嘉谷集团碾江铜集团。 因此知道齐政的来意后,该负责人头都大了不是说怕了嘉谷集团,而是大家都是一方豪强,撕起来的话必然是惨烈无比,而且本来就是自己理亏。 所以当齐政上门后,该负责人姿态放得很低,一副赔偿好商量的模样。 齐政…… 此外,他还不断地诉苦:“齐总,不瞒你说,是,这些年来一直有人说要关闭这片矿区。我不说这片矿区能为国家带来多少资源,但他们怎么不看一下,在本地,矿业开采所获收入占家庭总收入比重有多高?关闭矿业又会带来家庭生计怎样的变化?” “这些矿工在矿区工作多年,技术相对单一,加上年龄较大,就算想打工,也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 “所以关闭矿区不是对我们一家有影响,而是对千家万户有影响……” 齐政不置可否,淡淡说道:“但污染总是实实在在的吧,而且影响更大,更长久。你们又不治理,这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大炸弹啊!” 该负责人叫屈了:“我们哪里是不治理啊?但重金属污染,它就是个世界难题啊,也是世纪难题啊,我们投入了不少资金治理,但效果寥寥……” 齐政笑了,轻声道:“如果我说,我们嘉谷有办法呢?” “哦……哦?”该负责人一怔。 …… 江铜集团技术科科长宋同斌看着身边嘉谷土壤修复团队的刘旭,如同在看一个大骗子。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公司也真的是糊涂透顶了,居然真的相信嘉谷所谓的“植物修复”治理重金属污染。 之前已经尝试过了客土置换的物理方法、试剂治污的化学办法,可谓劳民伤财,居然还没有取够教训? 上头的领导就是脑子不清醒,土壤重金属污染治理,其实是个瓷器活。不单是个技术问题、多学科的问题,更是个系统工程。 单单靠植物修复,简直是个笑话。 他不是不知道有些植物能够超量积累重金属,但一来这些修复植物的效果的地域差别很大,简而言之就是在某个地方好使,在另外一个地方就不见得好使了。二来,这种修复的时间是以百年来计算的。 偏偏嘉谷实验室的刘旭在身边不停地念道:“你们真的是忒好运了,偏偏赶上了我们新培育的‘金’植物品种,你等着看吧,它的‘金’效率,简直可以亮瞎你的眼睛……” 宋同斌心里“呵呵”,暗道:“你吹,你继续吹!” …… 第398章 真·亮瞎眼 应齐政的要求,江铜集团拿出了高栏县矿区附近污染最严重的一块地给嘉谷治理。 这原本是一片耕地,因为地势原因,最先受到重金属污染而弃耕,面积倒也不算大,也就五百多亩从这个角度来看,江铜集团也不见得有多看好嘉谷的植物修复技术。 其中,技术科科长宋同斌又是对此最不以为然的人之一,尤其是在他了解到嘉谷选择种植的植物是苎麻之后。 哈,本来看嘉谷团队领头的刘旭说得信誓旦旦,宋同斌多少还抱有点期待,但看到所谓的“金”植物新品种居然是苎麻,他彻底实锤了嘉谷的不自量力。 他宋某人,公司的中层干部之一,而且是靠技术起家的,对重金属富集植物其实并不陌生。 可以说,利用某些特异植物来大量富集和移除土壤中的重金属等污染物,是当今颇受关注的植物修复技术领域。 理论上,这些具有特异功能的超富集植物,能够将有毒的重金属富集到地上部分,通过收获植物的地上部,便可大量去除土壤中的污染物。而近年来,也不断有新的镉富集植物陆续被发现。 然而,由于种植基础缺乏,无论是适应、经济,还是生态风险均有待检验。加之栽培和加工等技术不成,要大面积推广这些植物,绝非朝夕之功。 最关键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苎麻属于特别能镉的超富集植物。 想到这,他不斜睨了刘旭一眼,心里吐槽,真以为我们只会挖矿吗?做样子都不做得专业一点。 天地良心!信心十足的刘旭对宋科长的心态一无所知。自从他加入嘉谷实验室以来,就负责组建治理农田污染和保障粮食生产安全的团队,基于嘉谷在生物技术上的优势,执着于重金属植物修复研究。 经过数年的研究,如今他的团队,已经有把握让重金属污染的农田生产出放心的粮食了。 苎麻,应该叫“金苎1号”,就是其中的伟大成果之一。 这是“金苎1号”的首战,刘旭踌躇志,亲自带队指导这块重度重金属污染地的植物修复治理。 “金苎1号”是深型品种,为了最快体现效果,刘旭采用了切芽繁殖的方式,直接移栽苎麻种苗。 有趣的是,“金苎1号”的栽植不像一般苎麻采用的方形栽植,而是采取了类三角形栽麻模式,咋一看,还有点像是布阵。 冷眼旁观的宋同斌也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们栽麻栽植得这么……凌?” 刘旭兴致地解释道:“这样是为了更好地收土壤中的重金属。因为土壤中的重金属也不是平均分布的,经过我们测试,采用这样三角形式的栽种布局,像是一个个网点,形成一张大网,对土壤里的重金属附更全面……” 宋同斌看到刘旭认真的样子,不有些诧异。看他的投入程度,还真的是煞有其事的样子。 刘旭不知道眼前这货的内心戏,自豪地说道:“我们在农业领域对于重金属污染的治理,一开始的注意力就放在确定生物控制方法上。” “采集了大量植物分析后发现,苎麻对镉有很强的耐受,某些品种甚至可在镉浓度高达100毫克/公斤的土地上生长。” 要知道,我国农地镉标准为镉总量0.3毫克/公斤,100毫克/公斤的镉含量,简直是重度污染了。 “苎麻之所以耐镉,秘诀之一是其存在一种抗氧化机制,可防止植物被镉‘胁迫’时氧化。也就是说,当镉进入部时,主要停留累积在部表皮细胞内,仅有少量转移到地上部。” “围绕着这一特,我们进行了适合重金属严重污染环境下的麻作品种筛选培育,终于在‘金苎1号’上取得了突破。这个品种部最高镉含量可达10000毫克/公斤,比一般植物高出成千上万倍,相应的富集系数(植物镉含量/土壤全镉量的比值)高达上百……” 宋同斌惑地看着一脸狂热的刘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难不成,他是认真的?真的是我误会了? 但瞬即他反应过来了。 要说嘉谷曾栽培出些许收镉特极强的苎麻植株,他倒是不怀疑,毕竟,万千世界,植物繁多,无奇不有。 但正如他前面所说,植物的特表现是具有地域的,换一个地方状可能完全不一致,某些实验室样本更不具备代表。 现在看来,刘旭抑或说嘉谷,也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天真,还真的以为自己掌握了“真”技术。 这种事其实不难理解,国内有的是研究机构,宣称研发出了世界领先的技术。可若是深究的话,许多技术都是停留在实验室里的,或者说,是停留在大幅报导的报纸上。 结束了成果报告,评职称评先进用过以后,许多“世界领先”的技术就再没有人会提到了。 一般的作是先让“先进技术”亮瞎人眼,再心照不宣地将它悄悄埋起来;而像嘉谷这样之自信的,简直是求打脸。 刘旭不知道宋科长按照国内的常态,已经脑补出了“真相”。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