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试,不过……如果是独自运营这些身价上亿的海洋装备,我不太建议您这样做。” “为何?” “且不说嘉谷自己的订单估计都要排到一两年后,就算您拿到了养殖工船,也需要其他平台支撑。”专家沉起来,道:“据我所知,即使是嘉谷,在三文鱼的育种上也需要从挪威进口三文鱼卵,这个环节还掌握在国外公司手中;而仅仅是建设三文鱼苗种培育、驯化基地,前前后后,嘉谷投入了上亿元,但还是没有打破挪威在这个市场的垄断地位……” 其实这也是很好理解的。 嘉谷首先得验证在黄海冷水团养殖三文鱼可行,才会真正在育种环节上加大投入。而挪威呢,几乎举国几十年就研究一条鱼,把三文鱼研究透了,设置了很高的行业门槛,自然不是嘉谷短时间内就能赶上的。 总明白了专家的意思。 以嘉谷这么强的资源整合能力,尚且不敢说“独立”;他区区一家专注于远洋捕捞的公司,即使有了养殖工船等平台,能不能“撑起来”都是一个问题。 最好的解决方案,自然是与嘉谷联合了。 只是,嘉谷虽然不算是恨不得自产自销大包大揽、将所有的赢利点都控制在自己手里的小王国,但对于合作伙伴的要求,还是“苛刻”的。 “嗯,我得好好想想。”总缓缓点头道。 …… 来参观的企业代表各有心思,而官员们就纯粹多了。 胡主任和齐政站在一起,看着《大国重器》摄制组在船上忙前忙后地拍摄着,喟然道:“我们国家船业的进步,我是想都没想到。10万吨级的养殖工船啊,在全球都没有先例。从设计图纸到看到实物,也就三年多吧。如今看来,给嘉谷主导开发再正确不过了。” 作为高层,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开发海洋,不能仅仅倾向于海洋给我们带来多少gdp,否则与发达国家之间的距离可能永远都追赶不上。 要有战略的眼光,看到我们和海洋发达国家在探索海洋和开发海洋的能力上的差距到底在哪里,从而形成长远的开发意识。 正因为如此,“全球首制”才显得那么难得。 齐政神采奕奕道:“实际上,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做出了实物。” 他是真的惊讶。 不同于海洋牧场,他还能开开挂,令海洋牧场的建成速度一千里;“嘉海1号”几乎完全是属于工业生产范畴,他能做的其实很少,除了“钞能力”——砸钱。 但他之前没意识到,在今的中国,像“嘉海1号”这样的大型装备,最需要的其实也就是砸钱。 因为我们有全球领先的造船工业和完备的供应链;因为我们有可能不算世界一但水平也绝对不差,且规模不小的海洋专家团队;还因为我们的水产养殖产量占全球的三分之二,是世界最大的水产品消费市场…… 谢身在中国,具备了大力发展深远海大型养殖装备的所有基本条件,让他只需砸钱即可。 “美国不行,欧洲也不行,除中国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搞得起全套的深远海‘养殖航母舰队’!”齐政在短短的惊讶后,就是怀的自信。 胡主任先被齐政的狂言吓了一跳,不过转念就意识到,这可能还真不算“狂言”。 能像中国这样既拥有强大的开发生产能力,又拥有诺大的市场,纵观全球,真的不好挑出第二个来。 如果再加上强大的组织能力,甚至可以说,肯定挑不出第二个来。 这种想法,令胡主任短暂的失神。 这么一看,“嘉海1号”还真是嘉谷体系的一个缩影——它所倚靠的,都是国内完备的工业化体系,国内超大的市场体量,还有如嘉谷合作社一般体现出来的生产组织力。 不过嘛…… 胡主任转而笑道:“你们嘉谷就是太能干了,这左手是海洋牧场,右手是深远海养殖航母,你这三百亿,哪够花啊?” 是不够花! 齐政再赞成不过了,再来三百亿,他也能眼也不眨地将其花光。 所以说,有潜力的项目太多,有时候还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我看你也邀请了海洋牧场专家评估组过来,所以,嘉谷是打算将养殖工船包装到三百亿计划中?”胡主任猜测道。 齐政含笑不语。 他盯着齐政,仿佛意识到什么,倒一口冷气:“你不会是想着另起一个大计划吧。” “没您想象中那么夸张。”齐政笑着敲了敲栏杆,指着脚下的甲板说道:“养殖工船再怎么扩建,也不需要三百亿。” 好家伙,他倒是毫不掩饰“全都要”的野心。 齐政接着就道:“再筹个一二十亿,也就够了,不算什么大计划。” “……” 行吧,你壕你有理,没说一二十亿是“小钱”,大概是谦虚了。 …… 第781章 从“靠海吃饭”到“朝九晚五”? 渤海沿岸一个渔港,上百艘渔船无打采地挤在渔港里,随着波浪不由自主地起伏。 一艘归来渔船的甲板上,船老大刘大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深深地了一口烟。 眼下虽是捕捞季节,但出海的船只大概只占到一成。 原因,从他这趟的收获就略见一斑了。 在一般人眼里,船老大乘风破浪,威风无比。但只有在船上讨过生活的人才知道这个行当的巨大风险。 自从人类社会进入工业社会,这大概是仅剩不多的靠天吃饭的职业了——翻船,收不上网,被风浪打坏,或者网放下去后就再也找不着……因此,渔民不可避免都有些赌徒的品,每次出海都是一场赌博,赢了,载而归;输了,血本无归。 可惜,这一趟,他亏了。 不是一般的亏,而是大亏特亏。 对出海渔船来说,每次出海是否划算,完全要靠运气,看打上来的鱼是否足够支付油费、小工费和来年的置网钱,如果不够,轻易不会回港,因为单单是油费就要两三万块。 但他这次是倒霉透了,在海上溜达了大半个月,渔获寥寥无几,除去上涨的人员开支,怕是连油钱都收不回来。 船员老程指挥着渔船抛锚,走过来抱怨道:“打鱼变得越来越无利可图了,休渔也就开头几天好,转眼就捕没了。” 刘大伟又了一口烟,消瘦憔悴的脸上出一抹苦笑:“有什么办法呢?几个月的休渔期,鱼虾都还没休整过来,成不了渔汛。等休渔期一过,两三天之后鱼群就被捕捞一空,现在在渤海勉强能成渔汛的只有皮皮虾。” 他们都知道,每年三四月,鱼从暖和的大洋游过来,游过韩,其中一部分会游到鲁省海域,再到渤海湾,它们在这里一直度过夏天,产卵,天冷时再游回温暖的地方。但现在,鱼没怎么进渤海,就在中间的海里被打没了。于是,为了能截在别人前面打到鱼,大家都拼命赶在别人前面下网,为了能比别人先捕到,渔船便越换越大。 渔船变大,过度捕捞便不可避免。国内普遍实施的休渔制度,在严重膨的捕捞能力面前明显作用有限。 老程瞄瞄四周,低声音道:“我们下次真的不考虑进入南韩海域?” 刘大伟抬手一,同样下意识放低声音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但实在是太冒险了。” “可是,现在国内海域基本上被捞空了,本打不到鱼。没有鱼,出海就要亏本。” 刘大伟沉默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又何尝不知,但是,最近风声紧啊,我也要为兄弟们负责……” 说到底,韩海域的渔业资源更加丰富,一小时甚至半小时就能捕获1吨鱼,相当于国内海域一两天的捕获量。 渔船的收入完全取决于捕获量。一条渔船动辄投资成百上千万元,要收回成本、要赚钱,就很难拒绝越界去国外海域偷鱼的惑。实际上,几乎所有的私人渔船都选择过铤而走险。 但是,正如刘大伟所说,韩海警也不是吃素的。 近年来,在黄海、东海、南海等中国周边海域,国内渔船引起的纠纷更加密集。也因为如此,偷入国外海域的风险更加大了。 “那要不然,我们再凑点钱升级渔船,往远海走?”老程咬咬牙建议道。 他跟着刘大伟差不多有二十年了,从小渔船,到合股买38马力的新船,成了村里最早致富的一批人;慢慢的,渔船也从38马力一点点加成了几百马力的大家伙。 刘大伟有所意动,但还是谨慎道:“怕就怕在,我们现在入场,太晚了。” 他这样说,也并非空来风。 国内不仅在近海实施更长、更严格的休渔政策,对远洋捕捞也逐渐“由放到收”。 太深奥的分析刘大伟不懂,但他知道一点,很多远洋捕捞渔船的非捕捞所得收入中,平均80%来自政府提供的燃油补贴。 税收减免、中央财政的燃油补贴、以及省市级政府提供的船只建造补贴,甚至有些省级补贴接近一艘远洋渔船建造成本的一半……如果没有巨额的补贴,就没有远洋捕捞行业的繁荣。 现在政府明显有限制远洋捕捞渔船规模的风声,干什么也不能与政府对着干啊。 “何况,在国内海域打渔都能干架,出到远洋中,就不会干架了?”刘大伟慨道。 老程想起几年前他们参与的“地盘大战”,也哑口无言。 渤海的渔业资源渐稀少,所以他们一度加入了到黄海打渔的队伍。然而,黄海的渔业资源也谈不上用之不竭。冀、辽、鲁的渔民都南下打渔,为了争夺地盘,摩擦就不可避免了,有时甚至会发展为武力争斗。 当年他们所在的船队,与黄海本土船队联盟展开了一场“海上大战”,甚至造成了数人伤亡,最后谁也没讨着好处。 近海不平静,远洋难道会风平浪静?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尤其是近年来各国的渔业执法力度都在加大,开出的罚单金额也一路飙升。 “咱还得好好想想以后的出路。”刘大伟眉头紧锁。 说罢,他抬头一看,很快发现有点不对劲:“人都跑哪去了?” 放眼望去,往喧嚣的渔港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个渔民在维护船体,擦拭着渔网。 老程也意识到不太寻常:“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上岸后找人询问,说是大伙都赶回渔村了。 是什么事让大伙这么紧张? 他们更好奇了,匆匆处理完渔获后,带人赶回了在渔港边上的渔村。 进入渔村后就热闹多了,只见三两成群的渔民和村民,围着在讨论什么。 面对他们的询问,一位卖了船上岸的船老大略显茫道:“你绝对想不到,嘉谷你知道吧,他们派人过来考察组建渔业专业合作社的可能……” 刘大伟大吃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是我知道的那个嘉谷吧。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念头,合作社?嘉谷是要将合作社铺到海上来了? 虽然对于经常出海之人来说,很多社会讯息可能不太灵通。 但嘉谷的名头,即使是渔民,没听说过的也少之又少。 对方果然道:“嗯,就是你听说的那个嘉谷。听他们考察的人说,是要将我们这些渔民组织起来,在渤海大建渔场……” “叔,人家那是建海洋牧场?”旁边一位年轻渔民嘴道。 “嗨,甭管叫渔场还是牧场,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吗?”船老大摆摆手,顿了一下,疑惑道:“不过,我听说嘉谷这家公司,不是种田养猪的吗?什么搞上渔场了?大伟你清楚不?” 清楚不? 他太清楚了! 甚至于不用旁边嘟嘟囔囔的年轻渔民帮忙厘清海洋牧场与渔场的区别,刘大伟就知道嘉谷海洋牧场与一般渔场不是一回事了。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