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到时候明皙一定会提醒他的。 丁瑾瑜。丁一楠很少这样严肃地直呼丁瑾瑜大名,这点小事儿都要人提醒吗? 是明皙太惯着你了她看着丁瑾瑜紧抿的,还是你太依赖明皙? 第28章 期末 赛摩的发动机轰鸣在夜晚的小巷里格外清晰,明皙听见动静跑出院门,看见丁一楠单腿撑地,摘下头盔时帅气地甩了甩头。 楠姐!他乖巧地上前,九十度鞠躬跟丁一楠打招呼,可抬头看见对方身后粉红的猫耳头盔,配着明显僵硬的背和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他脸上的酒窝僵住了,语语汐姐? 在丁一楠夸张的笑声中,丁瑾瑜愤愤地一把取下头盔,刀尖似的眼神盯着明皙。 那个我爸说你跟着一辆摩托车出去了我就明皙尴尬地挠了挠头,就猜肯定是楠姐只是 只是没猜到丁瑾瑜会戴着 哈哈哈他终于还是没忍住,跟丁一楠笑成一团。 丁瑾瑜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下车就要往院里走。 诶诶诶明皙连忙收笑,一把将人拉住,我有事儿跟你说。 丁瑾瑜盯着明皙拽住自己那只手,有事说事。 那个明皙尴尬地松手,期末考试要全市统考,你知道了吗? 我怕宋老师太忙,忘记跟你说;刚才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又怕你没看见 丁一楠的笑声戛然而止,看见丁瑾瑜扭头盯着自己,眼神里的责怪不知道是冲着谁。 她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摇了摇头,带上头盔,脚下一轰油门,识相地离开了这个尴尬的现场。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丁瑾瑜好像还是能听到丁一楠难得严肃的声音在问他 丁瑾瑜,你是不是太依赖明皙了? 老房子修好了。他猛地扭头看着明皙,我明天搬回去。 现在?明皙震惊地瞪大眼睛,不不等起码起码也等到考完试 明天正好星期天。丁瑾瑜的声音冷得可怕,还有一周才考试。 * 考试前的最后一周冲刺开始,周一的时间几乎被各种模拟考填,卷子能把人埋进去。 周浩一整天都看着明皙病恹恹的。 他俩是发小,两家人的关系也亲近,打娘胎开始,两个妈妈在妇产科待产的病都挨着,生前后脚差三天。 因为周浩从小长得矮小,家里怕他进学校被人欺负,晚了一年上小学,结果明皙初三那年一耽误,俩人到了还是做了同学。 没人比周浩更清楚明皙家里那点事了;他心疼明皙周末打工又要复习,怕是累着了,一整天也不敢多问,中午还仗义地帮明皙买了午饭。 明皙捧着食堂里热乎的饭菜,想了会还是去了天台,最后却对着空的天台一个人吃饭,喝了一肚子委屈的冷风 他也不知道丁瑾瑜去哪了。 之后周浩一下午就偷瞄着自己身后俩人跟木头似的,不动地方也不言语,脑袋问号终于挨到了放学。 他看着明皙磨磨唧唧地在门口的自行车架扫码取车,回头看了眼校门的方向,等你同桌呢? 咔嗒一声,自行车解锁。 不顺路。明皙跨坐上去,走吧。 什么?周浩已经一头雾水一整天了,这会怎么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拽住明皙。 他明皙垂头,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刹车把,搬走了。 什么?周浩吃惊得五官都快移位了,你俩多大人了,怎么跟过家家似的?不声不响地搬来,一个周末不见就又搬走了?开玩笑呢吗? 他家老房子都修好了,我有什么办法让人不走啊! 明皙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直到引来经过同学的侧目,才猛然惊觉 自己这也不知道是冲谁呢。 走了不是更好吗?省得时间长了他抱歉地搭了搭周浩的肩膀,以前的事儿早晚瞒不住。 这么久了周浩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居然还不知道呢? 明皙摇摇头,他光知道妹妹眼睛受了伤,别的都不知道。 他说着蹬走了脚下的自行车,周浩连忙跟上。 那他就没问你吗? 明皙回头白了周浩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包打听! 嘁周浩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那这就算是好事儿呗,你刚才一股火,现在又哭丧着一张脸,冲谁啊? 我 咯吱一声刺耳的鸣响,明皙猛地捏紧手中的刹车,在地上留下一道扎眼的刹车痕。 你是不看啊,还是不想?他回过头作势要戳周浩的脑袋,你没看丁瑾瑜今天在桌上趴一天了吗? 明皙这一整天无打采,丁瑾瑜也没好到哪里去。 周浩脑袋一歪,问号都写在脑门上,所以呢? 所以他本不该回去的!明皙说起来就心烦,他 他想起那晚丁瑾瑜放在牛杯边的东西。 同桌的隐私他不打算说,只敷衍道:他肯定又没睡好 他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妹妹,回不回去,睡不睡得好周浩挠挠头,和你有关系吗? 我认识你十八年了,加上娘胎十九年!他小声嘀咕道:不见你对我这么上心呢? 他明皙一时语结,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不知道在看哪里,这这不是要期末了嘛! 对!要期末了!他好像找到了救星,又好像壮胆似的了背,他要休息好了,没准咱们学校的文科班也能破天荒地干赢一中! 他又白了周浩一眼,我对你上一百个心你也考不了年级第一! 平时不见你这么有集体荣誉,觉悟什么时候上去的周浩不服气地耸耸肩膀,你有这话你跟丁大学霸说去啊,叫他别搬啊! 好好的,挤兑我干嘛 我明皙垂眸,语气里带着点委屈,他家房子修好了,我 我有什么立场让他不要走。 小明哥周浩上前搭上明皙的肩膀,不是我说你,你要心的事儿已经够多了,别啥都往身上揽。 不是说了吗?周浩重新将自行车蹬起来,经过明皙身边时带起一阵风,让明皙觉得他的声音都有点散,你俩 只是同桌。 第29章 寒假 因为地震带来的短暂集,似乎也因为地震的影响被时间消弭,慢慢结束。 期末考试如期进行。 因为前两次的考试,丁瑾瑜的年级第一已经没有任何悬念,放榜时他只扫了一眼自己的成绩,然后很快在十一班的倒数第二名看到了他同桌的名字。 一百五分的数学,丁瑾瑜一百四十七,明皙九十二,堪堪过了及格线。 他又想起那晚在明皙家里无意中看到的习题册,也正好是数学。 考试前他完整地做过那套习题,觉得有点难度,明皙房里的习题册虽然只做了一半,但能把那样难度的题目完成一半的人,就算考砸了也绝不止这点分。 但管闲事不是他的格,更何况 他已经搬走了。 一些莫名其妙的联系就算有过,也该结束了 他不能允许自己依赖明皙。 他从太小就知道人只能靠自己,他这样的人,不敢也不该依赖任何人。 * 不管丁瑾瑜和明皙怎么想,至少大部分学生都期待的寒假终于来了。 丁瑾瑜一个人在家,练琴、刷题,跟从前寄人篱下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起以前,还多了个丁一楠偶尔陪他吃顿饭聊天,算是好了不少。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几套卷子刷下来,一低头一抬头,就从天亮到了天黑;可就算这样他还是觉得每一天都无聊极了,就像冬天的被褥缺了个角,怎么盖都别扭地钻风。 他一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一个周五的下午,他照例去甜品店买了些甜点和糖果,第二天周六,当他把小提琴拿出琴箱,一低头正好看见面前的甜点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小丫头并不会再来了。 明皙的关心,诸如一盒创可贴,一杯热牛,那么微小,不着痕迹,让人忽略不计;像是周末初晨的光,当丁瑾瑜睁眼时,就已经攀上了他的窗台。 光那么温暖,他没有防备,没有察觉,也忘了拒绝;直到知道暖意,早就已经习惯了暖意。 他拒绝这种依赖,回身时却发现,拒绝的可能不仅仅是这种依赖。 子又过去了今天,微信里明皙那个可的头像终于还是亮起了未读消息。 他看到明皙发来的语音,踟蹰了很久才点开;听筒里是明寐嗲声嗲气的童音,问他什么时候再带茉莉去玩。 丁一楠曾经说过 其实朋友之间不都是这样吗,互相麻烦着麻烦着,关系就近了。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躲开明皙,这种病态的依赖关系就可以结束,却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牵扯,早就已经是互相的。 又别扭了许多天,他终于还是在一个周末的午后,拎上小提琴和芒果慕斯,走进了那个悉的院门。 只是明皙依然不在家。 后来他又陆陆续续去过几回,都没有看到明皙;倒是夜跑的时候见过明皙骑着自行车从蓝花楹街的方向回来,想来应该是寒假的每一天都去打工了。 他远远地瞧见,也就远远地躲了。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直到他在每晚夜跑的街上发现道边的绿化树挂彩灯,才发觉节近了。 紧接着,是丁一楠道歉的电话。 一年也就这一次,她要回丁的那个新家去过除夕;丁瑾瑜听着她在电话那头连连道歉,突然有点想笑。 过年,谁不该和家人一起;他只有一个人,就该一个人过年,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早就习惯了,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抱歉的。 但他没敢把这话直说,怕丁一楠伤心。 打发了表姐,子转眼就来到了大年三十的白天。 有的南方人习惯中午团年,丁瑾瑜头天睡得晚,第二天中午被鞭炮声吵醒,震得太疼;他以前借住在沿海的几个大城市,早就了烟花爆竹,今年算是有点不一样了。 前几天临近过年外卖就不好点了,起后没什么胃口,他索给自己跑了碗杯面。 该刷题刷题,该练琴练琴,有家人的才要团年,对他来说,这一天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晚饭时鞭炮的声音又再响起,他从卷子里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走进厨房。 冰箱里有丁一楠送来的速冻水饺,让他过年别亏了自己;他撕开包装将饺子下锅,回客厅打开了落灰尘的电视机。 离开这个家之前,每年到了这个点,爷爷会在客厅撑起小桌包饺子,会去厨房准备团年饭,他则是和丁一楠坐在电视机前看当时还不太看得懂的晚。 爷爷偶尔会在两个孩子的鼻尖点上块白点,他跟丁一楠互看一眼,互相嘲笑着傻乐。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亲的观众朋友们,大家 过年好! 老旧的电视机有些零星的雪花点,晚的开场白没怎么变,只是主持人里已经换了好几个丁瑾瑜不认识的生面孔了。 电视机里热闹光打在他渐渐苍白的脸上。 他觉得有点上不来气。 这个家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太悉又太陌生了,他就像被钉子死死地钉在了沙发上,想要摸遥控器关掉电视的手指都不听使唤。 直到厨房发出一声刺耳的报警声 厨房里一应用具都是之前丁一楠准备的,就怕丁瑾瑜节的时候没东西吃;也因为了解他那点约等于无的厨艺,秦语汐还贴心地加了个什么一氧化碳警报器。 丁瑾瑜被这一声警报惊醒,冲进厨房,原来是锅里的水铺出来熄灭了炉火,报警器立刻尽职尽责地响了。 他走上前去关掉煤气,沸水渐渐平静下来;他用手扇了扇挡在眼前的水蒸气,看见锅里的饺子已经糊成了一锅粥。 厨房是一个家里最充烟火气的地方。 离开攀市之前,爷爷不舍得他那么小进厨房,总怕他磕着烫着;离开攀市之后,在别人家里他连活动范围都有限 对厨房的一切,他都太陌生了。 他只记得小时候爷爷煮饺子都是冷水下锅,偏偏不知道自己煮的是速冻饺子 有些东西看起来一样,其实完全不同。 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明明跟之前每一个除夕都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了;他只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多呆哪怕一秒,他都随时可能窒息。 转身回到客厅,他随手抄起一件外套便逃也似的摔门而去。 街上张灯结彩,小区门口甚至还挂上了灯笼横幅,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和空无一人的街道格格不入。 之前老房子维修的时候丁瑾瑜就知道了,三中附近好多房子都租给了学生,眼下学校放假,周边的一切都跟着冷清了下去,尤其现在正是吃团年饭的时候。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