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点愧疚,对她要逃婚的愧疚,但只此一瞬,别过头看向别处时,就被她摒弃了。 她得狠心,就像他上一世托人将和离书狠心送到她面前一样,她也得着自己决绝。 她没回话。 裴文箫以为是被他猜中了,笑道:“没事,我已经邀他做我的军师,过不了多久,你们还是可以在魏国见面。” 他有时候很小气,有时候又很大度,他所有的情绪,都来自于她。 他的好令她心难耐。 他们竟都邀请同一个人做军师,姜如倾不动声地问道:“涔涔答应了?” 裴文箫回道:“还没,不过他肯定会来,你别担心。” 姜如倾怎么会担心呢?在得知茶舍是冯涔开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此局不会输,寄情于山水之间的闲云野鹤怎么可能忍心控战场的生杀予夺? 更何况于私,她也相信,冯涔所说的同舟共济。 所以她的胜算应当比裴文箫大的多。 裴文箫怕她还在伤,换了个话题:“刚刚你在茶室问的问题,换我来问你。” “哪个?” 姜如倾在茶室里只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明知故问,另一个是答非所问。 裴文箫在她面前站定:“小孩,你现在是真心想嫁给我的么?” 哦,所以是答非所问那个。 她眉目转,眸底是碎光,学着他的口吻,低笑道:“裴大人,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与被~ 冯涔:在线吃狗粮,勿cue. 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呀~ 第19章 、真心 四下很是寂静。 人月下,姜如倾一袭粉白留仙裙在夜风中飞舞,像她此时的面,很是恣意。 裴文箫凝视着姜如倾清润的眸心,轻笑了笑,差点忘了,她以前就很学他说话,房花烛夜也是这般肆无忌惮地学着他说“看你表现。” 现在又学着他说“你觉得呢。” 明明她才是小孩,但他却时常被她在控。 这觉奇妙又荒唐,就像一无形的线,引着他去走向她。 但他又乐意至极,甘愿做她的裙下之臣。 停顿瞬息。 他靠近,雪凇般的气息又朝姜如倾袭卷,他的身长像片巨大的影落了下来,挡住了月光。 周遭都是黑暗,唯有裴文箫的眸光是明晃晃的灿然,她不由得往光源处看去,这是黑夜之中唯一的寄托之所。 但在下一刻,她的心处也落下了好大的一片影,令她心悸,酸楚,无法忽视。 她听到裴文箫在说:“我是真心的。” 他是在回答之前她问的—— “裴大人,你现在是真心想娶我么?” “我是真心的。” 可能他怕她没听清,稍往后退了退,又重复道:“倾倾,你要记得,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是真心的。” 他的言辞诚恳到让她的鼻子发了酸。 姜如倾觉得自己没法再好好的站在他眼前了,明明是她想学他的语气逗逗他,但却让自己溃不成军,她今晚已失控太多次,再沦陷,恐会万劫不复。 门就在身后。 姜如倾故作潇洒地道了别,但在门快被阖上的刹那,她转头,看裴文箫还站在那里和她相视而笑,玉骨扇在手侧,长身如玉地立站在那里,她的心忍不住被纠疼。 如果她未重生,未经历那么多事故,依然是那个刚过及笄的五公主的话,看到未来夫君如此贴心温柔,此刻应该会心心吧。 在门彻底掩上的一瞬,姜如倾深了一口气,“等等。” 她下意识地口而出,双脚已不听使唤地从飞奔了出去,后侧有万般热浪在推搡着她往裴文萧方向涌去。 她说服自己只是给这样美好的夜晚,画上个完美的结局,不谈后,只话今朝。 毕竟他还没成为那个灭齐国,递和离的裴文箫,他今只是救她于漪翠院,又细心为她上药的少年。 她相信了裴文箫今夜所说的真心。 姜如倾在他眼前站定,看他是惊讶,她有些想发笑,毕竟很少看到凡事都运筹帷幄的裴大人,能有方寸尽的时刻。 他的嘴角是抑制不住地在上扬,竟将她腾空抱了起来,在原地飞旋。 腔空旷,传来他的雷鸣般的心跳,他一句未言,但处处都诉说着他的心。 过了很久,裴文箫才把她放下,但却没舍得松开,揽回怀里。 姜如倾觉得自己已头晕脑旋,被他的旋转,他的拥抱,他的气息,他的滚烫。 “裴文箫。”她的脸微微发热,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嗯?” 他把她稍稍拉开了点,皎如星的瞳仁看着她,“有话要说?” 裴文箫知道,她的眼睛向来都很好看,清莹秀澈,不染一尘,澄净得如早间在竹叶上的晨。 但他在前世从未看到过她如此笃定的眼神,坦然自若,对一切都掌控于心的自信。 她明明就站在他眼前,他却觉得她要扯断他们中间的那线,自己远走。 “想说什么?”他的声调竟略显委屈。 姜如倾的心一下就软塌了。 她没有迟疑地上前,目光炯炯,像是在许诺:“裴文箫,你要记得,我此刻是真心的。” 此刻是秉着真心想嫁给这个为她动心的少年,她想让他回忆起今天是美好的,所以她今天不想撒谎,跟着心走。 她是在回答他问的。 姜如倾看到那人的肩膀明显地一松,如释重负地揽过她,滚烫的手掌紧紧地环抱着她,比以往的拥抱都要紧密,让人无法抗拒。 呵,一声低的轻笑,和信马由缰的风一起吹进了她的耳畔。 头顶上有他低哑的声传来,伴着他清冽好闻的气息,令她心尖颤了颤。 他说:“我知道。” - 到了第二,姜如倾还没法从他的“我知道”中回过神,那般的极致温柔,令人沉溺。 站在禅熙茶舍的台阶上,她拍了拍致小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晚的放纵还不至于让她失。 “是舟公子吧?” 茶舍的侍者很快就从门内了出来。 姜如倾莞尔一笑,看来没找错人,冯涔完全领悟了话中意,知道她今会化名“舟公子”,前来找他。 她一身干净利落的鸦青锦袍男装衬得肤白皙,头戴冠玉,手拿折扇,活是个俊俏十足的小郎君。 侍者将她引至名为「观心」雅间的门口,道:“冯少爷已在里面等待公子多时,小人告退。” 姜如倾颔首,推门而至。 里面的装饰和她昨隔湖相望所见的并无二致,靠窗边是一副棋盘,冯涔正坐在棋盘侧,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怡然自得地下着棋。 屋内茶香四溢。 他未抬眼,道:“舟公子,下棋么?” 姜如倾摇了摇头。 冯涔低着头,没看到,偏了偏头看向她。 姜如倾回复道:“涔涔,我不入棋盘。” 所以你手中的黑子抑或是白子,皆不是我。 冯涔略微诧异,将手中的棋子扔入棋盒,笑道:“是我小看如倾了,我看到画,猜到你今的未时会来,以为是想请我相助,赐婚一事,现下看来,并非如此。” 他昨已想好,如果她还是想嫁给他,他会一意孤舟地带她走,但她说不入棋盘,就是说,她要弃了这局,另寻它路。 姜如倾在他对面坐下,说道:“涔涔,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现在和亲诏书已下,赐婚这条路必是走不通了,所以我想了另一个法子,来躲避和亲……” 她将自己要通过充盈国库的大胆猜想,全盘托出地告知了冯涔。 “也就是说,你要通过一年的时间,以十万博七百万两?”冯涔总结得非常到位。 姜如倾颔首。 冯涔为难道:“如倾呐,但凡我有那实力,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开个小破茶舍。” 姜如倾笑道:“涔涔何必妄自菲薄,你都能通过昨的画,知道我今会来。” 冯涔笑了笑:“我画了二十年,这点小心思还是能一眼识破的。” 那画上的小舟内有两名男子坐在棋盘前,和他们现在的坐姿类似,细看,那小船内的装潢与这间「观心」内的一模一样,也确实是画功了得,才会如此栩栩如生,且画上的太在西偏北方位,表明未时。 所以冯涔就猜到今的未时,如倾定会假扮男装,来茶舍找他,所以他也就早早地让侍者在门口等候着。 但他未料到的是,他们所设想的同舟共济,迥然不同。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