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舞到,娇娘俏,小城儿郎出门看。 这一云霞天,十里画帘揭,街头小巷熙熙攘攘,城中百姓倾城出动,男女老少穿上盛装载歌载舞。 表哥们怕姜如倾累着,就让她白歇在家中,到了傍晚才带她出门,参加一天中最闹的篝火舞会。 三表哥给她手中了一支鲜妍玫瑰,说道:“你今晚若是看中哪家公子,就将玫瑰花递给他,剩下的哥哥们帮你去办妥。” 姜如倾失笑,盛情难却,只得收下。 街上鼓乐齐鸣,笙歌鼎沸,一路上不断有俊俏少年郎给她投掷鲜花,不是被哥哥们拒绝,就是被她摇头推却,那些少年倒也不恼,转赠给了身边的小阿梨。 阿梨两手都捧不过来,圆滚滚的小脸嘟囔着:“阿姜,这么多人喜我,我该选择谁呀?真是苦恼。” 逗得大家直乐。 姜如倾难得出门,哥哥们便使出十八般解数逗她开心,有给她喂水吃食的,有扶着她的手怕她摔了的,有买各种小玩意讨趣,有在她前面开路的…… 有哥哥们护着,她这一路玩得很是惬意。 突然一个小男孩跑到她面前,指了指街边的墙角:“姐姐,这是那个哥哥让我送你的。” 姜如倾敛眸,手中的糖葫芦掉落在地。 三表哥没注意到她的反常,看着那花一脸嫌弃:“谁啊,怎么送花还送个盆景?” 扬言就要将小男孩手中的盆景打落。 姜如倾忙护住,抱在前,轻声道:“哥哥,我喜。” 那盆景里种着的是胭脂云,深深浅浅的淡紫中透着几簇绿,盆缘上刻着“舟”字。 姜如倾的心咚咚直跳得厉害。 她顺着小男孩的指示望了过去,一个月白斓衫的男子带着獠牙面具正懒懒地斜倚在墙侧,抬眸看着她,那双漆眸在面具下更衬得深不见底。 周围的喧嚣一瞬间如水般退了下去,这街上仿若只剩下了他和她。 姜如倾见他扬了扬手,招呼她过去。 三表哥在一旁愤慨:“这人怎么这么猖狂!小五,准备好你这几练得连环拳,哥几个去教训教训他。” 三哥说得没错,他怎么能这么猖狂,不应该是他走过来么? 她明明心里想得和哥哥们一样,但脚步却朝他迈了过去,口中轻语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轻提衣裙,莲步缓抬,在那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已是暮秋了,可她才走了几步,双手是汗津津。 “你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揽进怀里,悉的木质冷香扑面而来:“姜如倾,那就是你养的七个面首?” 作者有话说: 一生好强的吴氏表哥们:你你你你,你要挨揍么~ 第110章 、孩子 他的声调清寒, 像染了醋的剑,酸味极浓,却又利落见骨。 姜如倾虽然在他怀中看不到他的眼神, 但也能想象得到他现在正在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表哥和阿青,眸底恐怕是怒火。 她不由得想笑, “啊?那七个人呀……” 裴文箫将她拥得更紧了, “你还敢提!” 街上花天锦地, 灯火辉煌。 他细细打量了番正在靠近的七个人, 皆是俊秀朗逸,面如冠玉。裴文箫深了一口气, 大掌在她间轻掐了把,伏她耳边狠声道,“姜如倾,你可真行!” 这打眼望过去,果然是各有各的风姿。 姜如倾非但没恼, 反而还低笑了几声。 裴文箫更是火大,“等我收拾了这七个再来好好教训你!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一青衫男子要来拉倾倾, 他忙护在身后,沉声道:“你们七人若是为钱留在倾倾身边,我裴某可出十倍相抵, 若是为情,就休怪我不客气。” 他的嗓音本就低抑,青苗獠牙的面具更衬得冷肃, 令人胆寒。 不过表哥们立马从这番言辞不敬的话语中听到了重点, 裴某…… 相顾失。 大表哥带头问道:“你就是那个写了放书的裴文箫?” 裴文箫一愣, 回头看了看姜如倾, 她这是想心安理得地养面首,连放书都给他们看过了? 姜如倾受到了他的凝视,也不再闹了,眼见两方已是剑拔弩张,乖顺地从他背后站了出来,和对面的少年郎打着招呼:“表哥们,这是我的夫君,裴文箫。” 三表哥将她拉了过来,气呼呼地道:“什么夫君?是前夫,还想用十倍银两打发我们呢,这回头草可千万吃不得。” 众表哥携着姜如倾就要往回走。 裴文箫这才知晓是捅了马蜂窝了,他忙将青面獠牙取下,“表哥们等等。” 众人回头,见到了画秩中的男子,但气度更甚,五官轮廓鲜明,漆眸不怒自威,但此刻眸底含笑时,桃花眼眸更璀璨,与之相比,夜空的漫天星辰都黯淡了几分。 这样一个男儿站在眼前,少有女子会不动心吧。 连刚刚被青面獠牙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阿梨都敢往前一步:“哥哥,你也喜阿姜么?” 裴文箫掀眸看了姜如倾一眼,俯身弯,好脾气道:“是,全天下我最喜阿姜。” 小阿梨认真端详了他片刻,点头说道:“那你的胜算很大。” 她在阿姜的书桌上曾看到过这个哥哥的画像,不只一张,厚厚的一摞。 她问阿姜这是谁,阿姜说这是她的夫君,笑脸晏晏,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她就知道阿姜不能成为她的阿嫂了。 裴文萧被她的话取悦,从袖中掏出一袋小金豆给她:“借你吉言,这个是见面礼。” 小阿梨推还拒,姜如倾走过来笑道:“阿梨收下吧,去买糖吃。” 阿梨这才收下,认认真真地道谢,这一打岔气氛倒缓和了不少。 本就看好裴文萧的六表哥走上前,笑道:“妹夫走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 还有跟他一起叛变的是四表哥,他也早已从和吴四爷的家书中了解到裴文萧的赫赫军功战绩,而且信中说到他民如子,除了不近人情外,几乎是尽善尽美。 现在看来,对小阿梨和蔼可亲,也不算是不近人情啊……对这妹夫就更是喜了,四表哥说道:“妹夫这一路风尘仆仆恐怕也吃不好,赶紧回家好好补补。” 这左一个妹夫,右一个妹夫,剩余的表哥们脸鄙夷,这一个个的没出息的,刚见上第一面就被策反了,以后可不是和表妹一样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大表哥蹙眉:“裴文萧,你既已写了放书,无论是出自何种理由,小小七都是你的前了,所以没有前夫还住在家中的道理。” 裴文萧上前作揖,态度诚恳:“哥哥们说得是,是妹夫没做好,等明一早,靖之会备礼登门拜访,但还请哥哥们容许妹夫和倾倾说句话。” 三表哥冷哼道:“你少一口一个哥哥来惑我们,裴文萧,我们可不吃你这套。” 裴文萧看过去,正是那个青衫少年,他正开口,就见姜如倾拉了拉那人的衣袖,少年的面瞬间缓和,说道:“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说,别搞什么小动作。” 裴文萧淡笑地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姜如倾面前,明明才一两步,他的额角已沁出了薄汗,所幸他的神态自若,倒也无人察觉。 他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宠溺道:“天凉了,夫人睡前仔细关窗,勿风寒。” 众人轻啧,都怨恨地瞅向三少爷,要不是他强烈要求,他们也犯不着在这看着这两人郎情意切。 反倒是姜如倾的心头一紧,他刚刚拍了她的额头两下,这让她想到了齐国宴,他也是这般暗示于她,两个时辰后他就出现在了她的凤渺…… 这简直就可以成为他们秘而不宣的暗语了。 姜如倾抬眸,四目相对,她看裴文萧冲她微微颔首,她果然没猜想错,他的确是想夜闯吴家。 她就直觉他不会那么规矩,不过夜袭齐他都如入无人之境,闯个吴家应当不在话下吧。 姜如倾的双颊发烫,轻轻地唔了声,就和表哥们走远了,倒是走在最末的大表哥回头看了眼裴文萧的双腿,皱起了眉…… 已过了戌时,瑞云馆的厢房内的菱花格轩窗却大肆敞开,月影花移,姜如倾早早就遣散了知和知秋,候在窗下等着了。 暗香浮动,她轻晃着云雀织锦团扇朝窗外看去,是那盆胭脂云在勾着她的思。 姜如倾想到那人竟将表哥们当成了面首,忍不住失笑,裴大人在官场上算无遗策,能在几个月前就将靖安侯和魏颐的谋诡计一一识破,还给她铺好所有的退路,但竟也会被“情”字困得失智。 他就没看出那六个表哥和她眉目间有几分相似么? 她摇着团扇轻笑着,明明想着不能轻饶他了,可怎么办,读到的每句诗词都仿若和他有关,看到的每片落叶都会想到他那里是否也入秋了,落笔勾描皆是他的喜笑嗔怒。 一见到他,心早就软塌得不成样子了,哪还能想起去惩戒他,脚步早已飞奔而去了。 她的心比她先原谅了他。 月华渐渐往西,斜照在地,洒落了一地的心事。 姜如倾见一人影在廊庑下游移,她的指尖一顿,心口咚咚直跳。 人影越靠越近,姜如倾的手心炙热,她快要轻呼出声了,却见到人之后一愣:“五表哥?” 五少爷手执笤帚,说道:“表妹这么晚了还不睡,莫不是在等谁吧?” 姜如倾略有窘尬,拿着团扇指了指天上:“赏月呢,不过五表哥怎么会来?” “你三表哥不放心,怀疑裴文萧会深夜前来,”五少爷拿着笤帚轻挥,“他命我在此守护你。” 姜如倾眼角了,这三表哥还真是有高明远见,这五表哥虽上书院读书,但却是个尚武的,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拳,虽然也就是个三脚猫功夫,但对于揍人一事极其热衷。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眼见两个时辰快到,姜如倾掩下心中焦躁,笑说道:“五表哥,天也不早了,你虽为我表哥,但毕竟男女有别,你这一晚呆在瑞云馆也不像回事,快回去休息吧。” “小小七说得极是,但你三表哥……” “你想想若裴文萧真来了,吴家那帮守卫也不是吃素的,”姜如倾拿团扇掩道,“这些家仆护卫不都是您挑细选的么?您还不放心?” 五少爷点了点头,这姑娘大了,是得顾着得男女之妨,可不能耽误表妹的二婚大事。 他拍了拍自己的涧石蓝衣袍,说道:“表妹说得有道理,那表哥这就走了,你早点睡。” 话音刚落,就听后山那里传来一声巨响,且伴有石块跌落的声势,顷刻,瑞云馆内的家仆四面出动,纷纷往后山去。 姜如倾暗叫不好,她随五表哥疾步前往,住她隔壁的大表哥也听到了躁动,手提纱灯从檐下走了过来。 一时间,瑞云馆后院烛火通明。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