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多久,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进去之后,找到出口就行了,实在找不到,就跪在地上吼一声‘我是废物,愧对战死的诸位前辈先贤’,就有人接你出来。” “以前有没有人说过这话?” “自然有,都被逐出师门了,我铁镞府修士,死也不会喊出这句话。去吧。” 左凌泉微微点头,身处半空看向下方的黑裂口,询问道: “我怎么下去?” 团子蹲在上官灵烨怀里,听见这话倒是来了神。 不用上官灵烨开口,团子就煽着小翅膀飞起来,抬起小爪爪,一个飞腿踹在了左凌泉后背上: “叽~” 团子的小体格,自然踢不动左凌泉,但上官灵烨很配合,直接就把左凌泉丢下了高空。 “诶?!” 左凌泉还不会御风,虽然不至于摔死,但在空中自由落体也没法控制身体;他抬眼看向上方迅速变小的装美人,却见团子低头望着他,还挥了挥小翅膀,很有礼貌地来了句:“叽叽!”,当是在说‘泉泉再见’。 左凌泉在空中挥手道别后,表情就认真起来,张开胳膊调整下落姿势,避免脸着地。 下落速度很快,很快就落入了箭头似的裂口,浑身陷入了黑雾。 左凌泉只觉天旋地转,不过转眼之间,耳边就响起一声雷鸣,身形再次出现在了高空,直直朝地面坠去。 狂风暴雨肆,雨幕密集到看不清周身十丈外的景象。 比雷霆暴雨更恐怖的是周身席卷而来的寒气,如同刮骨尖刀,在现身的一瞬间,从全身上下各处,同时刺入肺腑,直至神魂深处。 “嘶——” 来自灵魂的痛楚与颤栗,让左凌泉闷哼了一声,意识瞬间模糊,连眼神都涣散了几分,耳边传来七八糟的声响: “杀!” “孽畜!给我死!” “今朝绝于此,草折仍有,何足惧也……” …… 壮烈而疯狂的咆哮,似乎直接从脑海中响起,震慑神魂,哪怕左凌泉自认剑术通神不惧神佛,依旧被这无数巅峰强者残留的血震得心神失守,不过瞬息时间就晕了过去。 轰隆—— 身体摔在目疮痍的扭曲大地之间,滚入山坳深处。 昏是神承受不住摧残时的自我保护机制,在铁镞天内,能晕倒不去受周边,都是一种福气。 但这种福气,显然不会让其内的修士享受太久。 左凌泉摔在大地之上,昏不过稍许,就被覆盖每一处孔的刺痛惊醒。 他一头翻起来,想要握住间佩剑,但刚抬手,就跪在了泥泞雨滴里。 头顶上好似有一只万斤巨手,按着他的头颅,让他不敢抬头看向天空得刺骨锋芒,只想在地上挖个,把自己埋进去装死——这是源自神魂深处的畏惧。 左凌泉咬着牙,握住剑柄,爆发出通天剑意,想和数万万上古亡魂残留的杀气抗衡。 但这里不是青云城的藏剑阁,葬身于此的巅峰强者,如果能被‘剑一’的气势住,凭什么去和玉瑶洲的南方之主正面搏杀? 不过片刻,左凌泉就放弃了气势对冲,大口息,杵着长剑起身,摇摇晃晃往前缓步前行,想寻找出口,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铁镞天内灵气浓郁到极致,可以说呼都在进修为,但修为增长带来的些许快,完全没法掩盖无时无刻销魂蚀骨的灵魂颤栗,人能产生的唯一念头,就是赶快逃出这鬼地方。 左凌泉连思考的心力都不剩下,眼神在涣散和清明中不停反复。 扭曲的大地不知道边缘在何处,没有月,自然是永恒的长夜,只有偶尔雷鸣闪过,才能在狂暴雨幕之下,瞧见身前几尺的范围。 如果左凌泉不是知道这里是铁镞天,他肯定会认为自己是不小心跌入了十八层地狱,因为他已经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比这里还难熬的鬼地方…… ------ 左凌泉深夜被太妃娘娘叫进,就再也没回来,家里的几个姑娘失去了主心骨,子也变得无聊起来。 上官灵烨让左凌泉闭关冲境界,也没忘记照拂几个姑娘,专门在铁镞府找了个修行府,让许久未曾静修过的吴清婉进去闭关,把比拼得来的‘驻颜仙丹’也给了吴清婉。 驻颜仙丹并非固定住当前容貌,而是把身体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年纪越大,越有男人味和女人味,直至快到大限的时候,才会迅速老去。 正常来说,修士不停攀升修为,就不会衰老,但没有修士能保证自己不卡瓶颈,一旦境界止步不前,老去的变化就很明显了。 就比如老陆和仇封情,明明是同时代的人,看起来却如同爷孙。 吴清婉年过四十,在修行道其实不大,境界一直在攀升,容颜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女人没有不害怕变老的,她没有上官灵烨的境界,又比姜怡和汤静煣大得多,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吃了驻颜仙丹。 至于其他姑娘,因为年纪小不着急,肯定是以后再去找了。 汤静煣对修行道兴趣不大,但小左不在跟前,她总不能在家里发呆,也尝试着进入府之内,盘坐闭长关。 闭关修行处于忘我状态,对时间的概念触不深,时间再长也和睡一觉醒来的觉差不多,倒也不显得无聊。 而姜怡和冷竹就比较悲催了,尚未入灵谷,没法长时间闭关,只能留在太妃的灿池修行,白天还得帮太妃娘娘处理公事儿。 男人在太妃娘娘手上,姜怡也没法说个‘不’字,除了任劳任怨还能作甚?不过上官灵烨可能也觉得让人打白工不太好,按照缉妖司副官的月俸,给姜怡开了工钱,闲时还会教授姜怡各种术法。 上官灵烨如今越来越像个女人了,每天忙完公事,就和姜怡一起研究花间鲤、丝袜等物件,甚至跑去请了桃花潭的仙家裁当私人导师,学习织造技术,自己在里定制情趣小衣。 本来上官灵烨还准备开个仙家铺子,用这些东西谋取暴利,榨干各大宗门仙子的钱袋子。 但这个提议被老祖否决了,理由是修行中人就得清心寡、一心向道,这种东西,是徒增惑,让男女修士把来之不易的神仙钱花在刀鞘上,长期来看对九宗发展没益处,铁镞府是九宗领头人,不能带头助长这种风气,会让其他宗门有学有样,搞更多七八糟的。 上官灵烨见此只得作罢,这样一来,黑丝这种东西,世上就只有左凌泉一个人能享受了,想想还可惜的…… 第十八章 离苦海 飒飒—— 荒芜大地之上暗无天,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左凌泉置身永不停歇的暴雨之中,手持长剑,连刺两剑突进一小段距离,然后又刺两剑;如此前行,直到胳膊抬不起来了,才席地而坐,炼化周边无穷无尽的灵气。 铁镞天‘方圆千里’,听起来好像不大,但说简单点就是半径一千里,比东西一千里、南北两千里的大丹朝,面积还大得多。 小天地内没有月星辰,所以没有昼夜,没法辨别东南西北,甚至没有花草树木、鸟兽虫鱼。能找到的参照物,只是大地上的裂痕,和些许被雨水冲刷出来的矿石。 两个大丹朝的范围,仅凭这点参照物,左凌泉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记住全部地貌。 觉得自己走过了这片天地的每一处角落,但好像又只搜索了一部分;出口在什么地方、长什么样子,少妇也没说,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左凌泉起初还能记住时间,但晕倒数次又醒来后,就彻底搞不清自己待在这里多久了,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几年。 他不停前行,从最开始的弓艰难行走,到后来的直起身,再到缓步小跑、持剑前刺,数不清出了多少剑。 经脉气府,在无时无刻地刺和浓郁灵气的滋润下,也突破了公孙、临泣两道大关,踏入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八重境界,可以‘御物凌空’了。 但在这个鬼地方,本飞不起来,他想尝试下御风的觉都没机会。 初来时销魂蚀骨的寒气,此时已经适应了,心弦依旧时刻紧绷,但不会再动摇心神;但越来越没法适应的,是天生下不完的暴雨。 左凌泉五行亲水,以前还喜下雨的,但如今实在厌倦了,昏暗无光的环境下,看到发光的石头都能瞅半天。 至于女人? 唉…… 铁镞天内历练的修士其实不少,有铁镞府的,也有其他宗门的,其中不乏年轻貌美的仙子。 不过在这种饥寒迫的鬼地方,人很难生起念,偶尔遇上个活人,都没心情谈,能说的话也只是: “道友可找到出口了?” “没有,你了?” 然后各自离去。 左凌泉也走到过这片天地的边界,是一面雾气墙壁,水穿过去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人走过不去,施展任何术法也打不到东西,只能折返。 寻寻觅觅一无所获,如今已经从磨砺胆识,变成磨练耐心了,再走不出去,左凌泉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疯,甚至偶尔会产生‘要是已经过去几十年,媳妇们岂不是伤心死,要不放弃让人来接吧’之类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显然不会付诸实践,左凌泉连看不到出路的苦修都撑过来了,又岂会在这种地方放弃,所以还是得继续找。 飒—— 飒—— 一剑剑往前,刺出不知多远,左凌泉总算发现了些许异样。 所处的地方是一座隆起的山峰,山壁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物,能瞧见山巅处隐隐闪动电光。 左凌泉枯燥到麻木的神瞬间清醒,提着剑快步跑到了山峰顶端,暴雨遮挡视线,直到距离十余丈的时候,才看清确切景象——是一个人。 一个身着灰白长袍的年轻剑侠,披头散发躺在大石头上,脸麻木,长剑在身边,剑身上闪着电弧,不停窜入身体,看起来像是在给自己电疗。 左凌泉有些失望,本想离开,但仔细一看,忽然发现这邋遢剑侠有点眼,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这里遇见人可不容易,好久没说话,哪怕是仇人,骂上几句打一架,也比这么漫无目的地苦熬好。 左凌泉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把状态恢复到风轻云淡的模样,提着长剑缓步走到跟前,低头看了眼,意外开口: “云兄?” “嗯?” 云正被骗进铁镞天寻宝,进来后发现这里地是宝贝,但是带不走,而且天天受刑,不知持续了多久,都已经浑浑噩噩神志不清了。 忽然听见声音,云正还茫然了下,偏过头看了眼——身边是个一袭青长袍的俊美剑侠,双眉如剑、眸若寒星,头发衣袍一丝不苟,正疑惑地看着他。 云正眼中本来浮现出喜,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状态。 都是剑侠,岂能在同辈面前,出神萎靡的模样? 云正一个鲤鱼打翻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袍子,拱手道: “原来是左兄,幸会。” 说到这里,云正上下打量风轻云淡的左凌泉,疑惑道: “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左凌泉身形笔直,面带微笑: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