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跟前,帮上官灵烨整理了下睡得有些的发髻,看似不经意的扫了眼镯子: “戴两个镯子,看起来是有点不搭;翡翠镯子是左伯母送的,俗世首饰,磕磕碰碰容易坏……” 上官灵烨昨晚能听见闺房里的声音,自然也偷听了书房里的谈话,知道姜怡心里的想法——姜怡估计也猜到她能听到,那番向左凌泉抱怨委屈的话,说不定就有说给她听的意思,不然最后不会点到为止。 以前上官灵烨刚拿到镯子的时侯,得知‘镯子代表是左家承认的正房儿媳’时,曾作势要取下来给姜怡,被姜怡拒绝了,因为那时侯姜怡把她当作皇太妃;现在姜怡忽然又开口提起这事儿,还有让她取下来的意思,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上官灵烨放下手,摸了摸镯子,含笑道: “左伯母送的东西,我自然注意着,不会磕坏;至于不搭配,我觉得还行……” 这一句话,只说表明了一件事——不想‘龙头’。 姜怡眨了眨眼睛,笑容没变,眼神却有了细微差别,正想继续拉扯,忽然听见背后传来: “让我看看。” 刚刚还在逗老祖的汤静煣,似乎被这些女人间的话题引,回过身走到跟前,摸了摸翡翠镯子: “首饰讲究多,要依照气质来搭配。太妃娘娘贵气,佩戴金器更能衬托气质,公主也是如此;像我和清婉,就没那股自幼熏陶的雍容贵气,所以很少戴金器。 “这翡翠镯子,是江南那边的款式,比较适合温婉保守的女子,寓意是‘持家守业’,俗世烟火气比较足……” 上官灵烨和姜怡,都是自幼埋头修行,而后坐镇要职,论起俗世首饰的讲究,哪里说得过汤静煣这种市井小富婆,听了半天硬没接上话,不过意思倒是听出来了: 你们戴着不合适!我戴着合适些。 果不其然,汤静煣柔声讲解片刻,就拉起袖子,把白如豆腐的手腕,放在了翡翠镯子旁边对比。 修士修行到金身无垢,身上已经没有杂质,皮肤会异常细;但体形不是杂质,再怎么修行都不可能变形,只会越来越趋于完美。 上官灵烨冰肌玉骨,肌肤肯定好得出奇,但体型比较纤长,属于高挑苗条的类型。 汤静煣则不同,珠圆玉润,手腕不能说,而是很有,用俗世的话来形容,就是很有福相好生养,戴翡翠镯子确实要更贴合气质,觉就和量身定做的一般。 姜怡在旁边看着,觉得如果不出意外,汤静煣接下来就要说戴着试试,然后不释手,提议‘拿团子换镯子’什么的。 上官灵烨说不定还真会答应! 这镯子在上官灵烨手上还有可能回来,到了汤静煣手上,结果就不用说了。 此时吴清婉不在跟前,姜怡势单力孤,面对两个女人显然有些难以招架,想把局面搬回来却没有合适的由头。 好在冷竹善于察言观,看出了三个女人之间忽然爆发的混战,眼见公主势危,连忙话道: “我觉得金配玉要更好看些,不张扬又雅观,公主和太妃娘娘戴着很合适。” 姜怡顺势道:“是吗?我对首饰了解不多,也就随便说说。” 上官灵烨见此,自然是借坡下驴,笑道: “汤姑娘对玉器兴趣啊,我这里还有几件玉器,只是很少戴……” 说着收起手,准备从玲珑阁取首饰。 汤静煣想要的是镯子,又不是首饰,见这俩人达成共识先排挤她了,摇头笑道: “我很少戴首饰,就是瞧见家乡的物件,比较怀念。罢了,不说这个了,老祖这么坐着没事吧?外面雨大,要不要给她搭条毯子……” …… ------ 垂花门外。 吴清婉撑着小伞,在院墙下的过道来回踱步,指尖电光环绕,自顾自地研习着雷法。 大雨天一个人在这里散步,自然不是因为闲情逸致。 昨天晚上‘修炼’的时侯,吴清婉被三个人折腾的不轻,姜怡和汤静煣起哄,左凌泉也不知心太人,怎么羞人怎么来,她都忘记摆出了多少姿势。 常言‘泥菩萨也有三分火’,吴清婉再柔婉的子,被急了也会反击不是;最后她玩不起,就向左凌泉投了降,言听计从开始折腾姜怡,还让静煣帮忙搭手。 姜怡半步灵谷的修为,哪里斗得过她们,被欺负得哭哭啼啼,她还没护着。 按着姜怡的子,白天肯定找到这当姨的算账,要是不躲起来,准被数落得抬不起头。 至于画舫里的火药味,吴清婉是家里的万年老二,有姜怡在就不好意思去争镯子,自然不关心,当然她也不知道。 就这么在院墙下徘徊良久后,未曾瞧见冷竹跑来叫她过去,倒是听见院墙外面有些许响动。 哒哒哒—— 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 吴清婉回过神来,走到门口看了眼。 宅院在俗世城池,外面就是寻常巷子,大暴雨时没有百姓走动,只有一个身着夏裙的圆脸姑娘,背着一把铁琵琶,站在院墙外面。 小姑娘个头不高,踮起脚尖探头,看起来是想察看院子里的情况。 听见开门声响,小姑娘连忙做出了闲逛的模样,往门口走来,遥遥招呼道: “吴姐姐,你怎么未卜先知出来了?我正准备敲门呢。” 谢秋桃道行比吴清婉高,按理规矩,吴清婉得叫对方一声仙长。不过谢秋桃面向实在太小,吴清婉以长者对待十分古怪,也就计较那么多: “谢姑娘早。凌泉他们昨天刚回来,不过现在出去了;太妃娘娘还在屋里。” “是吗?他们没事吧?” “安然无恙,让谢姑娘心了,外面雨大,进去说吧。” 吴清婉和谢秋桃不太,不过那天在海上见过一次,前两天谢秋桃也来过,对这姑娘影响不错,抬手示意她进屋说话。 只是谢秋桃持伞站在门口,犹豫了下,并未进去,而是道: “上次从海上回来,上官尊主点火了我一二,让我去北方找机缘,我担心左公子他们安,一直没动身;他们安然无恙就好,我也得出发了。” 修行就是如此,永远都在路上。吴清婉想要挽留,但耽搁了人家修行不太好,而且也没借口挽留,当下只能道: “既然是上官尊主的意思,姑娘就放心去吧,路上还是要小心。” 谢秋桃和左凌泉情也不深,但彼此算朋友,下次再见也不知什么时侯,她犹豫了下,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天遁牌,和吴清婉互留了联系方式,才撑着小伞孤零零往巷子外走去。 吴清婉在门口目送,看着一个小姑娘独自闯修行道,心里难免有点唏嘘。 修行中人大多独来独往,如雨中浮萍,飘到哪里是哪里,有几人能像她们一样,有值得信任的依靠陪在身边携手同行。 霹雳—— 谢秋桃的身影快要从巷子口消失时,海外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雷霆,电光照亮了整个海面,继而又是一道。 吴清婉转眼望向海面,可见那边雷云滚滚、天威浩瀚,却看不清细节,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 “左公子入幽篁了呀,真厉害……” 回过头时,举着纸伞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 九洲极北,雪峰之上。 古老的建筑巍峨屹立在山巅,但缺了弟子,再宏伟的建筑也难免看起来死气沉沉。 侯玉书在这里住了下来,修养体魄的几天里,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这里叫‘玉净仙宗’。 不过往年屹立在玉瑶洲山巅的显赫豪门,如今早已经没落,人烟稀少;能看到的都是招揽来的‘供奉’,帮幽萤异族跑腿办事,获取那些往求之不得的机缘。 侯玉书往年全在行善积德,从不认为自己是魔外道,只因血仇不得不报,修炼成妖的事儿又东窗事发,才被迫投身幽萤异族,心里其实瞧不起这些人。 在这里住了几天,侯玉书发现幽萤异族的上层,和他想象中差距很大,为人处世看不出穷凶极恶的地方,甚至有些人很面善风趣,得知他从玉瑶洲而来,专程跑来嘘寒问暖了解玉瑶洲近况,还说起当年在玉瑶洲某某地闯的事儿,甚至提起了如今还在世的玉瑶洲老友。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人背地里如何,本没法了解。 修养几天,伤势得以恢复后,接侯玉书过来的老者,又到了修养的府,让他前往后山面见那位梅老祖,说是要收他入门。 侯玉书已经到了幽萤异族的地盘,没得选,跟着一起来到了雪峰之巅,一座冰封的府之内。 宗门很大,路上看不到半个鬼影,溶内也是如此,里面只摆放着很多冰棺,冰封着各种人与物。 侯玉书一路看过去,冰棺里的人男女老少皆有,都很陌生,但有气息波动,明显不是死人,只是在长眠。 侯玉书本以为这些是宗门里闭关修行的弟子,可走到一具冰棺的旁边时,身体却猛地一震——里面装着一个女子,虽然年纪有点大了,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但侯玉书依旧认出了女子,曾经在玉瑶洲的海边有过一面之缘,映像很深。 “这……” 侯玉书面不可思议,左右看向溶,继而疯狂地在数个冰棺里寻找起来。 只可惜,侯玉书还未曾找到,一道空灵的女子嗓音,就从溶深处响起: “好好修行,你要找的东西,以后自会给你。” “她怎么在你这儿?” “玉瑶洲不乏我的徒子徒孙,要救一两个无名小卒很容易。” “你以这些人为要挟,迫正道修士为你所用?” “是我你过来的?” “……” “没有我,他们都已经郁郁而终,或者死在了他人手里。我只是给投靠我的人,一个解开心结的机会,你不要这机会,大可自行离去,没人拦着你。” 侯玉书沉默无言,片刻后,拱手一礼: “晚辈侯玉书,拜见前辈。” …… 第四十九章 花开两朵 雷云聚而不散,暴雨落下,在海面上筑起了一座冰塔。 左凌泉在其中盘坐,随着周边水雾尽数纳入体内,气息渐渐平稳了下来。 跻身幽篁境,代表修士初步离‘人’的范畴,真正登堂入室,踏入了仙门。 所谓炼化本命,说简单点就是让身体反客为主,从天地手中抢夺掌控权,获得掌控周边天地的能力。 掌控的范围视修士境界而定,但无论大小,都是从天地之间夺取人不该掌控的东西,所以会引起天地排斥,也就是雷劫,夺取得越多,雷劫自然越大。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