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公子,你脸怎么白了?” “入秋了,天气转凉,冻得。” “叽?” “哦……是有点冷哈,记得多加件儿衣裳……” …… 第四十三章 又来了 没有召开盛会的时候,铁簇府的铁河谷人烟寥寥,中心地带存放九宗卷籍的圆楼,更是人迹罕至,独留八尊巍峨雕像,肃立在圆楼八方。 天上明月幽幽。 银白月光照在雕像和老旧青石地砖上,偌大圆楼内无灯无火,自然也没有一个人。 但随着一阵香风从北方吹来,落在一尊女子神像之上,空旷寂寥的圆楼内,却响起了声音: “都说了我不掺和你们的事儿,还把我叫来作甚?我说话你们又不当回事儿……” 话语不耐烦,还带着醉后的懒散,以至于神像的脸庞,都好像在月光下显出了几分红晕。 圆楼中心的广场上,只有八尊雕像投下的倒影,雕像一动不动,地上的影子却好似活了过来,甚至隐约能瞧见衣袍和长发飘动的痕迹。 桃花尊主旁边的一尊雕像,是伏龙尊主陈朝礼,听见桃花尊主的言语后,出声道: “盟约既已缔结,就要按约定行事,事关九宗全局,八位尊主必须在场;你可以不听不说话,但是不能不来。” 九宗彼此结盟,正常情况十年才碰一次头,但这并非硬规定,若是有了什么突发状况,各宗当家也会私下聚首商讨对策,就比如现在。 桃花尊主知道九宗的规矩,只是因为前些子三元老不顾念旧情,她心里有气,随口发发牢罢了。 桃花尊主隐世不出,已经几百年没在这种场合面,晓得今天聊的事儿比较重要,没有再科打诨,询问道: “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是有什么大事儿?华钧洲失陷了?” 圆楼在铁簇府,上官老祖的雕像,自然位列主位,她没有搭理桃花尊主,声音空灵地开口道: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陈朝礼待所有人安静下来后,说道: “最近几年,玉瑶洲异事频发,接连有高境修士叛逃,光是今年都不下十余位;幽萤异族入九宗招揽部众,如入无人之境,人去楼空之后我等才能发觉…… “……去年奇袭荒山抢走魔神窃丹;今年幽萤四圣之一的梅近水,甚至亲自跑来玉瑶洲与我等‘叙旧’,照这种情况下去,明年发现我们之间的某人,是异族首脑也不无可能…… “华钧洲和南屿洲的仙家,已经对我等产生怀疑,面向玉瑶洲的港口,皆暗中安排了人手巡查来往修士,仇封情的闺女回宗门,都受到了映仙的查问……” 叽里呱啦…… 上官老祖听了半天,觉得这些话太啰嗦,直接开口道: “玉瑶洲已经被异族渗透成了筛子,尊主之下所有人的行踪,都难以逃过有心之人的眼线;能做到这一步,内应必然身居高位,很可能就在我们八人之间。” 其实自从窃丹被从荒山劫走后,八位尊主都有这个猜测,也以铁腕手段自清自查过,但只揪出来几个小角,其他一无所获。 眼见三元老怀疑到在场几人身上,后来的五位尊主自然心中一紧。 紧张并非做贼心虚,而是上官老祖的行事作风大家都知道,如果找不到叛徒,上官老祖心一横宁杀错不放过,他们很可能就得以死明志了。 桃花尊主和梅近水关系匪浅,前几天还公然唱反调袒护梅近水,嫌疑自然最大。她知道事情轻重,开口解释道: “你们不会怀疑我吧?你们知道我的,我从来不掺和九宗正事儿,宗门事务都给了弟子,天天在家里喝大酒,哪有内应这么不务正业的。” 掩月尊主狄,紧接着道: “我负责玉瑶洲陆上航道,对所有修士来往确实了如指掌,但九宗有分量的修士出门办事儿,谁做公家渡船?私人渡船阵法由伏龙山代工,真能追踪,问题也不该出在我身上。” 望海尊主温夜庭道: “我也是跑船的,内陆没我地盘。” 云水剑潭李涧杨道: “我连船都没得跑,就卖几把低品飞剑,受众不在高层,即便和幽萤异族勾搭上,也掀不起风浪。” 荒山尊主仇泊月:“……” 其实在场八人之中,荒山尊主嫌疑很难洗清,因为窃丹是从他眼皮子底下被劫走的,纰漏太大。 不过荒山尊主往年没有过错,身为剑客品行也人尽皆知,窃丹逃遁后他没逃,待在原地冒着被杀儆猴的风险接受审查,定为内的话不合适。 上官老祖确实杀伐果断,但九宗的强者就这么几个,不分青红皂白宁杀错不放过,砍的可都是自己胳膊;若这是幽萤一族的离间计,那她就正中下怀了,因此话语再狠,没有真凭实据前,还是不能妄下决断。 一群人自我澄清完,事情等于回到原点,什么都没聊出来。 帝诏尊主商诏,眼见众人沉默下来,开口道: “无论我们八人之间有没有内应,后都得加倍提防。幽萤异族近年动静颇大,不仅四处劫掠天神地祇之力,还有进军南屿洲的苗头…… “……若南屿洲再落入异族之手,天下九州就沦陷过半了,华钧洲那边不想坐视其壮大,近集结人手准备再攻婆娑洲;九宗尚有余力,不能袖手旁观,所以需要诸位皆派弟子千名,去婆娑洲助阵,诸位可有异议?” 跨洲驰援清剿异族,至少得会御剑,不然过去是送死;派千名弟子,就是调千名灵谷八重往上的年轻骨干。 九大宗门底蕴深厚,人肯定能凑出来,但送过去后,人能活着回来多少就说不准了,宗门再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其他五位尊主,自然有异议。 清渎尊主李涧杨是铸剑师出身,云水剑潭的弟子也都是铸剑师,半步幽篁左右的弟子,正是批量铸造飞剑的骨干劳力,一千个走,就相当于每年少铸造几万把飞剑,换算成神仙钱,连尊主都得疼,他率先开口,希望名额能少些。 桃花尊主同样如此,她有些不道: “我桃花潭弟子,都是种地的庄稼汉,岂能和你们武修、道士宗门一视同仁?我就算派一千弟子出去,跑那边能做甚?战场种地?” “这死婆娘……” 桃花尊主正言辞凿凿辩论之际,八人之间忽然响起一声低语。 语气听起来是恼火地责骂,而骂人的竟然是向来不苟言笑的上官老祖。 ?! 诸位尊主都安静下来。 桃花尊主愣了下,继而然大怒: “上官玉堂,你骂谁?我正式场合正儿八经商量事儿,也得罪你了?我桃花潭弟子本就是种地的,你要拉去打仗,弟子在外用完了法器丹药,你准备去问幽萤异族借材料不成?” 上官老祖少有的没回对桃花尊主,默然无声片刻后,开口道: “我是觉得你说话太啰嗦,各宗职责不同,安排自然不会一样;药王塔、桃花潭、天帝城可以用宗门产出抵名额,但人手不能少于三百,以免战时缺少医师药师。” “不是,我说话怎么就啰嗦了?要求是商诏提的,我说下难处有问题?老陈那么多废话,怎么没见你骂他‘臭牛鼻子’?” “崔莹莹,请你注意场合。” “我注意什么场合?我不来你们非把拉来,来了我一说话,你就骂我,你这不是倚老卖老是什么?” “……” …… ------ 荒山,神火天。 无边烈焰如同赤海洋,有阵法庇护的黑巨盾,就好似海洋中的一叶扁舟。 姜怡和冷竹,保持同样的姿势,在玉蒲团上盘坐,闭目炼化着天内澎湃的天地灵气。 而在两人前方,同样摆着一个蒲团,身着金龙鳞长裙的高挑女子坐在上面,双手平放在膝上,正在神游万里。 本来天内极为安静,三人都处于入定状态,没有任何动作。 但修为最浅薄的冷竹,练着练着就发现,前面的气息好像不大对——准确来说是她觉到了上官老祖的气息。 冷竹刚摸到灵谷的股,和上官老祖之间恐怕差了几百个左凌泉,以前就算上官老祖站在她面前,她也觉不到任何气息波动。 但此时此刻,冷竹却发现,上官老祖呼有点重,甚至能听到轻微息声。 “呼~~呼~~~” 冷竹以为自己听错了,悄悄睁开眼睛,壮着胆子探头看了下。 结果这一看,不得了! 上官老祖洁白如玉的脸颊,好像都被火烤红了。 以上官老祖的修为,吹口气都能把她们俩死,冷竹自然心惊胆战,连忙摇了摇姜怡的肩膀: “公主,公主……” 姜怡慢悠悠回神,睁开眼帘瞧见此景,也愣了下。 她不敢贸然惊动上官老祖,只能小声询问道: “老祖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会不会……会不会是运功出岔子了?” “看起来不像,神有点像……像……” 姜怡不敢说! 好在两人紧张没多久,面前的上官老祖,就收回了心神。 上官老祖睫微动的瞬间,脸就已经恢复如初,她睁开眼帘,出那双含着星河月的双眸,回头看向两人: “不好好打坐,瞎聊什么?” !! 上官老祖严肃起来,即便不喜不怒,那睥睨苍生的眼神,还是能吓死人的。 姜怡和冷竹脸都白了下,连忙颔首认错,然后重新盘坐闭目,只当方才什么都没看到。 但两人尚未重新入定,就听见神火天外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呵斥: “上官玉堂,你有本事骂人,没本事和我当面理论?你今天不把当众骂我的事儿说清楚,我把你祖师堂拆了你信不信?……” 言语之间,一道身着碧绿裙的虚影,从火海外围飘了过来,视烈焰如无物,直接来到了黑巨盾上。 姜怡虽然不认识来人,但从来人的口气,就猜到此人是九宗唯二的女尊主之一。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