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逐渐急促,如同急雨般落入望月潭。 能听到天地共鸣的,不光是在场的凡夫俗子,其他生灵同样能受到这份源自天地的韵律。 连呼都怕惊扰了这份天地意境的的修士,愣愣望着涟漪阵阵的水面,受到了一圈鱼儿涌来。 而后偌大的望月潭,出现了五彩斑斓的暗影,数万尾鱼儿,从清澈湖面下探头,好奇望向湖心平台上颤动的琴弦。 咚咚咚~~ 急促琴音,逐渐抵达最高峰,目不转睛的万千修士,又觉到了一道源自蛮荒太古的气息,在苍穹之上鸟瞰人间。 “喔……” 除开琴音便鸦雀无声地望月潭,终于响起了些许嘈杂。 薛夫人和府主祁玉麟似乎明白了什么,都站起身来,愣愣望着那张不知不觉显出暗淡光的上古名琴。 咚—— 手指重扣琴弦,发出的声音却不是琴音,而是一声嘹亮凄婉的: “唳——” 万众瞩目之下,一道巨大的白虚影,从湖心冲出,展开了百丈羽翼,直冲云霄而去。 鹤唳声同样空灵,怀想要冲破天地牢笼的雄心壮志,和力竭身死道消之时的不甘。 哪怕是远隔数万年,在场修士,依旧能受到那只丹顶鹤敢于天公论高低的气势,那是真正的山巅,曾经有人达到,但现今已经无人能涉足的天道尽头! “嚯……” 嘈杂四起,却不住那直击神魂深处的琴音。 巨鹤的虚影在银月之下盘旋,鸟瞰着天地万物。 虽然气息消散的已经看不清轮廓,依旧让观景亭中的团子,受到了被‘神明被凡人踩在头顶’的迫力,本能摊开翅膀,摆出凤凰展翅的姿势,试图凶天上的大鸟鸟。 谢秋桃痴痴望着,虽然早就听说过这张家传古琴的风采,但真正瞧见,才明白谢家祖辈,曾经站在什么样的高度。 旁边的汤静煣,神平静如常,因为现在站在亭子里的,已经换成了站在山巅数千年的上官老祖。 上官老祖并未被巨鹤飞升失败后的残存投影震慑心神,而是转眼看向了遥远的北方,想起了一位故人。 九洲极北,雪峰天池,那颗四季盛开的梅树下。 裙装如白梅的女子,坐在琴台之前,目光也望向了南方。 沉良久后,女子勾起嘴角,出了一个笑容: “我不在跟前,莹莹没偷懒嘛。” 琴中浮现的侍女,回应道: “弹琴的不是那个年轻人?” “若是他,一首白梅一首琴曲,我就该动凡心了。” “可惜?” “是难遇知音。” …… 咚—— 最后一声弦响,在寂寂无声中结束。 没有热烈的喝彩,也没有动不能自持的夸赞,因为所有人都沉寂在那股聚而不散的浩然意境中,尚未回过神来。 名门仙子也好,底层散修也罢,目光都停留在早已只剩下一轮银月的夜空,愣愣望着,似乎还在等着什么。 左凌泉同样沉寂其中,甚至觉自己充恶趣味的灵魂,亵渎了自己圣洁的身体,行动自如依旧没有动,直到脑海里响起: “哼哼~臭小子,本尊厉害吧?” “嗯……鸟栖鱼不动,月照夜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即声淡,其间无古今……一个字,绝!” “咦?!快,当众念呀,对着我说做什么?起来念诗……” “呵呵……” 左凌泉勾起嘴角笑了下,没有听莹莹小心肝的怂恿,站起身来,将佩剑挂在间,看向旁边负手而立、举目望天的三竹先生,微微抬手: “先生请。” “……” 突兀的清朗嗓音出现在湖面上,惊跑了平台周边围聚的鱼儿。 三岛之上,无数修士、仙子暗暗皱眉,正想看谁这么煞风景打岔,瞧见站在湖心的白袍公子后,就愣住了。 弹完了? 无数修士愣了良久,才从沉醉中挣,震惊和难以置信涌上心头,发出海般的嘈杂言语: “我的天……” “这……刚才……” …… 语无伦次。 三竹先生看着天空,深深沉浸在方才的天地共鸣之中,甚至心有所,眼中带着几分出神。 被人忽然叫醒,三竹先生面不悦,看向面前的白袍公子: “作甚?” 左凌泉有点茫然,示意琴台: “该先生奏曲了。” 嘈杂声猝然一静,所有人这才想起这不是个人独奏会,而是门外汉挑战琴道大家。 三竹先生望了望琴台。 对哦,切磋…… 这还切个锤子?! 三竹先生脸都是黑的,觉就和散修和人切磋剑术,开打了才发现对面是黄老祖似的。 这不欺负老实人吗? 三竹先生背着手望向左凌泉,言又止,想说对方不讲武德,扮猪吃老虎,但作为琴道名家,说这话未免丢人。 乐府正殿内,大部分人都是懵的,不过对于此处琴台论道的胜负,没有任何异议。 就不用说听的受,最懂剑客的东西是剑,而最懂琴师的东西自然是琴。 三竹先生刚才弹了半天,‘青霄鹤泣’一点反应都没有;人家上场,琴出现这么大反馈,孰好孰坏不言自明。 在场诸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心中的惊更是不住,特别是那些花痴般的宗门仙子。她们倾慕山巅剑客的风采,但对剑道一窍不通,对音律却是很了解,这一曲听下来,都有点‘一见剑妖误终身’的意味了。 薛夫人坐在席位上,沉默良久后,来了一句: “老剑神评价没错,此子确实当得起一个‘妖’字;还好这小子出现得晚,要是早个两百年,我怕是要和仇妞妞他娘一样嫁到东洲去了……指不定还嫁一块儿了,两女共侍一夫什么的……” 上官灵烨正在琢磨左凌泉是不是被夺舍了,听闻此言回过神来,打岔道: “薛夫人,祁府主可在那边坐着呢。” “呵呵……” …… 数万修士议论声不断,都在说刚才的曲子,本没人提三竹先生。 三竹先生站在台上颇为尴尬,知道上场也是丢人现眼,抬手拱了拱: “是老夫鼠目寸光,不晓得天高地厚,甘拜下风,老夫就不上场丢人现眼了。” 说完转身踩着水面就回了乐府正殿。 正殿内,回过神来的府主祁玉麟和屈相汶,都是脸一黑,眼底是痛。 不过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祁玉麟叹了一声,还是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本书籍,让弟子送到湖心,朗道: “左剑仙深藏不,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既然三竹先生认输,这本《草庐剑经》就归左剑仙了。” 薛夫人心漾,虽然自己没机会了,想了想还是话道: “这本剑经,是一位故人输给我的,绝剑仙宗的仇大小姐,对这本书心心念念多年,但没理由往回要,你若是看过了,拿去送给仇大小姐,说不定……” ?? 上官灵烨觉得薛夫人好多事,怎么点鸳鸯? 但她不好明说,只能心中暗暗回应了句: 那手下败将想得美,待会就给他没收了…… 第二十一章 让你玩点刺的! 曲终人未散,各路名家轮番为宗门庆典献艺,望月潭依旧笙歌鼎盛。 左凌泉下场之后,和过来攀谈的人客套了两句,就以要事在身为由独自离开,从暗处回到了乾风岛。 远处乐曲之声遥遥可闻,修士都在望月潭边上观望,观景亭附近只有花草与秋月,环境清幽寂静。 左凌泉在竹林曲径之间踱步,回想着刚才的事儿,心中暗暗询问: “桃花前辈?你还在吗?” “在呢,今天本尊可是帮了你大忙,上官玉堂可从来没这么帮过你,你小子若是忘恩负义……” 桃花尊主邀功的意味很足。 左凌泉刚才哪怕是被赶鸭子上架的,秋桃的琴确实拿回来了,该谢还是得谢: “怎么会呢,这个大人情我自会记在心里。嗯……我就是有点奇怪,前辈是不是知道三竹先生会在今天找麻烦,才让秋桃把五彩绳给我?”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