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堂则不然,她站在山巅之上,说是位列十仙君、受万灵膜拜,但肩膀上扛着‘正道’的担子,你可见过她清闲哪怕一天? “境界高到一定地步,人都会变得谨小慎微,不敢松懈哪怕一刻钟;因为整个天地的走向,都掌控在他们手中,稍有松懈,就是拉着整个族群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我站在二线,哪怕有朝一,想撂挑子当一只闲云野鹤,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怪我。而上官玉堂则不行,天若塌她若不抗,那她就是千夫所指的罪人;她站在九洲之巅,就必须扛起这份责任。” 崔莹莹说到这里,望向左凌泉,又道: “你和上官玉堂子差不多,道行、境界对你们来说,只是守护心中之道的工具,道行越高,肩膀上的担子自然就越重;不出意外,千百年之后,你也会和上官玉堂一样,坐在一个远离尘世的殿里守望苍生,直到找到接班人寿终正寝的那天,才敢真正松上一口气。” 左凌泉轻轻笑了下:“只要身边人都在身边,身处何处,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崔莹莹轻轻哼了声,继续道: “所以说,这颗魂珠也好,玉堂的剑也罢,都不是给你的机缘,而是你将来扛起重担的基石,你把这些让给身边人,算是推卸责任。 “我师尊那辈人,当年给玉堂机缘,玉堂从来不会推辞,因为她知道把机缘给她的目的,也不负众望坚守至今,没有辜负先辈给的每一样东西。” 左凌泉见此也没有多说,把魂珠收了起来。 崔莹莹微微点头,可能是以长辈姿态说教,心里有点飘飘然,还来了句: “孺子可教。”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觉得莹莹小心肝实在太不礼貌了,他起身坐在了崔莹莹身边,笑道: “说好地私下以道侣身份相处,怎么又变成长辈模样了?” 崔莹莹身子一紧,老祖气场然无存,坐直了些: “道侣……不就是共同探讨大道的伴侣,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 左凌泉微笑了下,凑向崔莹莹故作严肃的脸颊。 “……” 崔莹莹往后缩了些,但犹豫再三,还是没避开。 毕竟她亲口答应私下以道侣身份相处,说话得算话不是。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亲了…… ----- 雪山脉西北,是疆域辽阔的丘陵地带,其上有三条大江,深山密林之间不乏鸟兽占据的山头,地广人稀,只在上下游散落着几个小国和大量小部落。 太刚刚落山,一艘小船沿着江水顺而下,进入沥泉国的都城,在街道旁靠岸。 沥泉国地处婆娑洲内腹,地域面积比偏居一隅的大丹朝辽阔得多,但身处蛮荒之地,境内的景象比相对富饶的大丹朝凄苦太多,一路来穷苦遍地,只有作为国都稍微繁华些,但也仅仅只是人口稍多,论生活水平,可能还赶不上大丹的县城。 做俗世行商的姜怡,站在船头,看着市井街巷里面黄肌瘦的百姓,不免暗暗皱眉。 吴清婉站在姜怡身侧,穿着俗世妇人衣衫,打扮得像是姜怡的姨娘,很是朴素,但秋水双眸中的温润并未改变。 来到这外洲的异国他乡,吴清婉才体会到桃花尊主对九宗的贡献有多大,她回望东方一眼: “这里水土还算肥沃,等以后仗打完,让凌泉把桃花潭的种子过来,再找人教导种植,应该就能改善了……” 姜怡对此轻轻摇头:“正两道打仗,都持续几千年了,婆娑洲作为战略要地,双方不倒一个,就不可能安稳下来,这仗哪里打得完。” “唉,也是……” 两人在船头观望片刻后,转身回到了舱室。 小船外表有所遮掩,看起来只是俗世小客船,里面的陈设则变化不大。 上官灵烨在书桌后坐着,面前摆着沥泉国近年记载的事迹,正在认真翻看;冷竹坐在对面打下手,白猫则蹲在桌子上,用爪子拨着挂在笔山之上的猫铃铛。 姜怡来到跟前,询问道: “咱们不是来探查异族动向吗?怎么跑到俗世来了?” 上官灵烨无论身在何处,华贵优雅的气质永远不变,她拿着金笔在卷宗上勾画,平静道: “俗世是仙家的基,无论正道还是异族,彼此联系都千丝万缕。沥泉国能在妖魔横行的婆娑洲存续数百年,皇族肯定和仙家搭上了线,这里是异族的地盘,背后之人自然和异族有关。” 上官灵烨说道这里,放下了金笔:“沥泉国的国师王义,是一个幽篁散修,明面上是本土修士,老实巴毫无背景,但没有高人相助,怎么可能在地方修到幽篁境,必然是异族放在这里的眼线。” “哦……然后呢?” 上官灵烨站起身来,抬手轻挥,身上的华美衣裙,就变成了一袭寻常妇人衣衫,面容也有所变化: “既然是眼线,肯定有联络上层的方式,知道异族内部情况也说不准,过去看看吧。” 姜怡见此,也整理了下自己乔装,和留守的清婉告别后,踏上了街道。 小船停在都城最繁华的街道外,距离皇城不远,外面最气派的一座建筑,就是国师府。 姜怡跟在上官灵烨身后,在国师府外面探查警戒阵法,这些事儿由灵烨来做,她搭不上手,就询问道: “左凌泉应该也会过来吧?” 上官灵烨在街上闲庭信步,余光观察着国师府,回应道: “骇受重创,雪山脉的防线就出现了缺口,望川城必然会西进,左凌泉打头阵很正常。” “仇悠悠被左凌泉‘英雄救美’,心里应该很,此行怕是会和左凌泉一起。” ?? 上官灵烨目光一凝。 姜怡说这话,心里面其实也醋海翻波,但一想到灵烨比她更窝火,心里就好受多了,还补充了一句: “说不定现在仇大小姐就和左凌泉在一起呢,你带着我在前线斩妖除魔,左凌泉却和你的老对头,花前月下谈笑风生,想想就不太合适哈?” “……” 灵烨看似风轻云淡,但心里面哪能没点波澜,几句话说下来,姜怡当年有多憋屈,她心里就有多恼火,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去,看看左凌泉现在在做啥。 但灵烨终究不是小女儿家心,这些杂念在了心底,还以姐姐口气,训了句: “办正事儿,不要说这些无稽之谈。” 姜怡心里暗,点到为止不再以牙还牙,停下了话语。 灵烨在偌大的国师府外探查良久,绕开几道警戒阵法后,来到了府邸内部。 任何地方都有人上人,地处世的婆娑洲同样如此,寻常百姓吃不起一三餐,并不影响食者的穷奢极。 国师府内极为奢华,虽然不是仙家府邸,但用料设计放在大燕王朝,都能算的上堪比王侯。 灵烨无声潜行,可见府邸内部人数不少,但有修行痕迹的只有寥寥几人,其他都是国师王义的俗世家眷。 修行道碍于仙凡寿命差距,正常都不在俗世娶生子;但婆娑洲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想找个志同道合的道侣真不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稀奇。 灵烨来到宅院后方,在书房中,找到了沥泉国的国师王义,尚未靠近,就听到了父子闲谈的声响: “爹,咱们还是跑吧,雪山出大事儿了,东边肯定马上就得打过来;您是这里的国师,用股想都知道和西边撇不清关系。临阵逃被上面逮住,最多拖去喂妖兽;被‘正道中人’抓住,那可是要进雷池永世不得超生的……” “能往哪儿跑?天下就正两道,跑了还有何处让你爹我容身?” “唉,上面说有仙尊在钟鹿谷布置法阵,让你提前清理周边,这不摆明着说战线要推到沥泉国来了?仙尊打架动辄方圆千里尽成焦土,你不跑留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跑肯定没得跑。你爹我担任国师,也斩杀了不少作的妖兽,多少有点功业,就算上面没打过,真被正道仙师逮住,说不定还能投诚……” “爹,你瞧瞧你这口气,都开始叫‘正道仙师’了;想改换门庭,现在跑去东边通风报信,还算有诚意,等人上了门你说这些,正道高人会听你啰嗦半句?” “现在雪山还没破,你爹我难不成大摇大摆飞过去?” …… 灵烨和姜怡暗中旁听,对视一眼,都不知该怎么评价这对夹中求生的散修父子。 钟鹿谷…… 灵烨琢磨了下,看向了西南方…… -------- 雪峰山脉东侧。 皎洁月,洒在花香阵阵的草原之上,视野的尽头,便是巍峨的黑群山。 鲍岚山、宋驰等人组成的修士队伍,在月下前行,再次踏入了雪山脉,这次没了山中无王,一行人的神要轻松许多。 后方的草原之上,一袭白武服的仇悠悠,手里提着碧青宝剑,眺望着东方,安静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此行深入内腹,风险颇大,仇大小姐并未带上韵芝,只是孤身一人。 本来按照仇大小姐的想法,是和左凌泉两个人深入敌腹——当然,这并非想和左凌泉双宿双飞发生点什么,而是两个玉阶剑修千里奔袭,只要不冒失,正常遭遇战都没人挡得住,要更稳妥。 但左凌泉要带着谢秋桃,仇大小姐知道谢秋桃小小的个头有多皮实,所以也没说什么。 此时站在草原上,无所事事,仇大小姐还有点好奇谢秋桃和左凌泉的关系。 说两人是普通朋友,仇大小姐肯定不信,但左凌泉又已经有了道侣。 若是谢姑娘暗恋左凌泉,那以后得多可怜呀,左凌泉已经娶,一辈子的慕却难以得不到结果,想想就让人揪心…… 胡思想间,东方的天际传来破风声。 仇大小姐迅速扫开杂念,本以为是左凌泉和谢秋桃过来了,但定眼一看,来的却是三个人。 只见东方的天际之上,除开一袭白袍的左凌泉,和小巧玲珑的秋桃,背后还跟着一个风娇水媚的女子。 女子看气质不像修行中人,但偏偏又能御风而行,身材珠圆玉润很有味道,怀里抱着只白团子,遥遥就能听见娇声训斥的言语: “你老实点,要过去不会自己飞?一直拍我,是把我当坐骑使唤不成?” “叽叽叽~” 团子摇头如拨浪鼓,变得非常老实。 仇大小姐本以为此人是桃花尊主,但看气象实在天差地别,心中疑惑之下,上前接,开口道: “左剑仙,谢姑娘,这位是?” 左凌泉在草原上潇洒落地,含笑示意背后的静煣: “这是我内人,叫汤静煣,仇大小姐叫静煣即可。” “内……啥?” 仇大小姐一呆,眸子里有些不可思议: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