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静煣很早就隐隐意识到,当团子长大,体型突破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就会飞回它小时候过来的那片山林里,再也见不着了。 所以静煣一直不让团子吃胖,因为团子是她曾经唯一的家人。 团子很听话,当然,也可能是发现自己吃太大了,恐怕会永远小鱼干等人间美味,更不能钻娘亲怀里。 所以团子就开始吐! 那场面,说实话一言难尽。 仇封情正在惊台心惊胆战,关注海外的局势,忽然发现一只大鸟站在荒山外面火,直接蒙了! 啥玩意?窃丹回来啦? 好在静煣知道分寸,不想让团子浪费实力,才没把荒山的修士吓死。 然后一人一团,就开始往凳港疾驰。 登港那边的正枭雄,打的是气回肠,而这边的场景则可谓奇葩。 团子走地当习惯了,第一时间竟然是张开大翅膀,左摇右晃往海边跑。 好在大丹外面是南荒,没啥城池,否则非得重演一次魔神灭世。 在静煣的训斥下,团子终于肯煽动翅膀飞了,但团子的好奇心实在可怕,一路超低空飞行,观察米粒大的人群和房子,的是沿途飞狗跳。 这也就罢了,路过大燕王朝京城,瞧见站在房顶上眺望海外的司徒震撼,还“叽叽~”打了个招呼,差点把缉妖司房顶掀没了。 好在一路瞎折腾,一人一鸟总算是赶到了战场。 团子落在了登港外,瞧见堂堂奋力搏杀,总算是老实了些,学着梦里教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往海边走去。 汤静煣遥遥呼喊一声后,瞧见体型遮天蔽的九尾狐和云霄盘龙,心里其实有点怂。 她站在团子大脑袋上,都陷入了绒里,可能是觉得不够气势,就飞起来,落在团子的鸟喙上,没有理会在背后斗眼望她的团子,从玲珑阁里取出火羽扇,想学秋桃教的台词摆出气势: “受痛苦吧……崽子们……” 察觉到正双方数以万计的异样眼神,静煣慢慢闭了嘴。 团子可没忘记桃桃的教导,把拓天王八踹道海里后,也落在了海里,因为不喜水,所以和鸭子一样飘了过去,沿途: “叽叽叽……” 复述着老娘应该讲的台词。 正双方,都懵了! 怒气冲霄的左凌泉,硬是被这场面把怒气搞没了,持剑站在原地,仔细觉了下,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奇葩梦。 上官玉堂饶是仙君的心智,都被静煣这进场方式搞得头皮发麻,觉得今天要是打不过战死,那肯定是此生最大的污点。 太奇葩了! 与之相比,异族群豪则要严肃的多。 妖兽这东西,体型小道行不一定低,但体型大道行绝对高,只是所善天赋略有不同罢了。 眼前这只白山领主……不对,应该是白山英老祖,体型和拓天王八差不多,还横竖都有两里,虽然比九尾妖狐还是小了点,但也是全场第二大的妖兽。 白山是凤凰属,算猛禽,这么大肯定会火,虽然这只样子不太像凤凰,但体型摆在这里,谁敢上去接一口? 而身为万妖之祖的九尾妖狐,对妖族谱系极其了解,只是一眼,就知道这只大白鸟不属于妖族。 因为这只大白鸟身上散发的气息,异常恐怖。 梅近水再是神使,也是间挂着天官牌的凡人;而这只鸟身上散发的,像是真正的神力,这点从白鸟一出现,此方天地的五行之火,就如同百鸟朝凤般向它靠拢就看得出来。 哗哗—— 团子爪爪滑动海水,用了约莫一刻钟,才从海岸滑到了九尾妖狐面前,低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左凌泉,还用翅膀尖好奇摸了摸: “叽?” 左凌泉耳朵差点被震麻,微微摊开手,不知道该说啥。 崔莹莹则是目不转睛盯着团子,有些难以理解。 隐于天地之间的梅近水,重新从龙首之上显出身形,凝望汤静煣,眼底并无忌惮,只是有些许难以琢磨的意味。 上官玉堂在静煣驾到后,觉目前的局势有了转机,自然不再舍命一击,她身形飘起,落在了团子的脑袋上,看向九尾妖狐: “青九,今天怕是你的忌了。” 九尾妖狐在谋划之外的力量入场后,眼底首次显出迟疑,抬起头颅,望向天空。 梅近水注视片刻后,轻声一叹,开口道: “玉堂,你可知,当年本尊为何离开玉瑶洲?” 这个问题,不光上官玉堂,在场所有东洲修士都想知道,他们曾经对梅近水多敬重,心里就有多不解。 崔莹莹飞身而起,落在了上官玉堂身边,抬眼望向九天之上的女子: “为何?” “你们都是修行众人,天地相生相克,盛必衰、盛则衰的道理,你们知晓。” 梅近水身形下降了些,眺望东洲大地: “以前我是东洲旧主,知道斩断长生道的意义,所以是上古先贤的拥护者’但窃丹之战,改变了我的看法。你们觉得,魔神窃丹,和降世天魔,谁的破坏更大?” 上古玉堂道:“窃丹灭世,道行再通神,灭的无非一洲之地,生灵没法扑灭,天地也自会平衡;魔神降世,必祸九洲,天地不会干涉,且来时不定,长则千年断则数十年,九洲永无宁,你觉得谁破坏更大?” 众人也是点头,而且窃丹灭世只有一次,这两件事本就没法放在一起比。 梅近水继续道:“窃丹灭世如果只有一次,本尊不会改变看法。但衰则盛是必然,北方属,所以渐衰败,而南方为极之地,渐繁盛,这些你们有目共睹。 “物极必反,当南方之火强到一定程度,天地失衡必有异变,窃丹由此离了天地束缚,而这样的事情必然还有下一次……” 梅近水说了片刻,发现静煣一脸茫然,觉得太深奥了,就解释道: “水气褪去,火焰自然越烧越旺,这是天道法则,在没有限制的情况下,火焰会焚尽一切,不会自行熄灭;这便是天地失衡,你明白吗?” 静煣这次听懂了,轻咳了一声。 上官玉堂道:“即便有此事,一洲动,也强过九洲永无宁。” 梅近水摇了摇头:“极之地、万火之主,不是窃丹,是凌光神君朱雀。天神只按天道法则行事,没有自我意向,所以行为很好预测。伱们觉得,当太和北方之水一直衰败,南方之火会做什么?” “喔……” 此言一处,正阵营都响起些许嘈杂。 因为这个道理很简单,天地从来不玩谋诡计,天道法则是明的,水则溢,月则亏,当火焰过旺又缺乏限制时,稍微一想都知道,会演化为焚尽天地的大灾变。 上官玉堂皱了皱眉:“不要危言耸听,现如今的九洲,远没有衰败到天官五兽发生动的程度。” 梅近水望向汤静煣和下面的大团子: “等生灵察觉到天地异变,往往已经无力回天,不过在事前,总能看到些许征兆。你们可曾见过,能有自我意识,在天地间跑的天神地祇?” “叽?” 团子摊开大翅膀,斗眼望向老娘,意思是——这是在说鸟鸟吗? 天神地祇不死不灭,不挣天道束缚本就不会换人,更新换代的时间极其漫长,换代也不一定被人族记载,所以在场没人知道,上一个幼年神祇是什么样子。 上官玉堂淡淡哼了一声:“你非神明,岂知天地用意,你觉得它像魔神窃丹?” “不像。它确实是玉瑶洲未来的南方之主,但你没发现,它的上级过于强势了,号令东海龙王,九洲无神祇敢拦?” 汤静煣有些听不懂,只知道上面这婆娘,没说什么好话,就问道: “你到底啥意思?” 梅近水示意天上的青龙虚影: “青龙主木,行生长、复苏职责,所以这世上有了我,而我的职责是恢复九洲大地生机,这是天道使然;朱雀主火,行焚灭、重生之责,会无休无止焚尽天地万物,没克制不能自行熄灭,这也是天道使然。 “陵光神君没错,这位姑娘的出现的没错,但她们要做的事情,对九洲生灵来说是一场浩劫;四方神祇处于弱势地位,便是五行之火过旺的体现,如果不让天地恢复平衡,等这位姑娘成长为九洲霸主,九洲生灵便再无抵御之力,这方天地将化为永恒火域,而以目前来看,这一天不会太远。” 这番论据很有说服力,异族之所以能壮大到今天的地步,也是因为南盛北衰的现象已经深入人心。 但上官玉堂知道这些事情,比所有人都懂这些道理!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正相争,争的从来不是打开长生道的对错,而是打开长生道的时机,你凭什么如此笃定,时机是现在?一旦打开,九洲大地便陷入永无宁的浩劫,早开一天,葬送的就是无数生灵命,你可考虑过这些?” 梅近水道:“能站在你我这个位置的人,靠的都是对天地的直觉。本尊觉得迫在眉睫,你觉得时机未到,那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对错只有在浩劫来临之际才会知晓;。” 梅近水轻轻叹了口气,身形再次缓缓升起: “但你们知道,本尊不会为了证明你们是错的,就拿九洲天地去赌;就算最后证明是本尊错了,提前葬送了无数生灵命,至少也提前化解了这场浩劫;总好过现在心慈手软,在浩劫降临时无力回天、追悔莫及。” 双方结束,天地再次陷入死寂。 无论是正道豪杰,还是异族枭雄,其实都明白这番对谈的意思。 这是个死局,双方都站着大义,都没错,今人没错,古人更没错,错的是这个莽荒无情的三千世界。 站在九洲之巅的人,每个人肩膀上扛的都是这片天地的存续,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看法,把九洲大地的安危由外人之手定夺。 在双方出现分歧的时候,唯一的解决方式,只能是灭掉所有拦路石,让九洲天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即便最后错了,这个责任和悔恨,也只能是自己扛。 这是山巅仙君该有的魄力,也是山巅仙君的无奈。 崔莹莹依旧坚定的站在上官玉堂这边,因为九宗的太平盛世有目共睹,她相信上官玉堂的判断。 但听见梅近水的话,她也明白了仙君哪来的正善恶,仅仅是道不同罢了。 崔莹莹沉默少许后,开口道: “你固执己见,就不能怪我等晚辈不念旧情了,事到如今,谁都没办法。” 梅近水缓缓隐如青龙眉心,出了一抹微笑: “本尊不是代遗言,是想让你们在落败之时,能明白本尊的苦衷,放下执念,不要妄送命。” “……” 话说到这里,火药味自然又上来了。 上官玉堂提起双锏,沉声道: “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能走到现在的人,何惜一条命,杀!” 话落,江成剑等人再次飞身而上,直九尾妖狐,战意冲霄。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