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灵与裴明月在看见宝剑后,同样是大吃一惊。 穆清灵在接受裴明昭给她私库钥匙后, 曾花费了小半月的时间,逐一清点私库内存放的珍宝, 却不曾记得这柄宝剑登记在册。 “启禀大人, 这柄剑藏在一处暗格之内, 若非属下仔细搜查, 险些遗漏。” 指挥史眯起眼, 皮笑不笑打量起一脸惊讶的镇南王妃,冷笑道: “这柄龙泉宝剑是大梁始皇传给历代先皇的宝物, 在礼部册封太子之时,龙泉宝剑与册封诏书会到太子手中。本官好奇, 理应在皇藏宝阁存放的龙泉宝剑, 怎会出现在镇南王府的私库之中?” 穆清灵盯着光下闪闪发光的龙泉宝剑, 深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臣妾与指挥史大人一样好奇,这柄宝剑并未登记在册,为何会出现王府私库,还请大人将证物上给大理寺,彻查此事,好还王爷清白。” “哼,王妃还真是天真,既然是见不得光的东西,王爷又怎会让人记录在册...” 见指挥史面不屑,冷眼嘲讽,裴明月气得柳眉倒立,要开口反驳,却见身旁的嫂嫂快她一步。 “大人慎言!” 指挥史听到女子冷声呵斥,惊讶地抬起头,触及镇南王妃凌厉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哆嗦。 女子上一刻还水汪汪的大眼,此时寒若寒霜,漆黑的瞳仁不见一丝波澜,睥向幸灾乐祸的指挥史,冷声道: “即便大人在王府私库搜出僭越之物,但大理寺卿还未对王爷定罪,故而,暂且轮不到你个五品指挥史在此盖棺定论,大放厥词!” “你...” 指挥史被穆清灵训斥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挥袖要领兵离去,刚刚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皮笑不笑盯着连廊下面若桃花的女子,冷笑道: “天气转凉,宗正寺里冷,就算是铁打的人在里面熬度上几,也是吃不消,本官听闻王爷曾在辽地受了伤,啧...” 果然,在听了他的话后,镇安王妃娇的小脸霎时间失了血。 “王妃若是心系王爷安危,想要去宗正寺探望王爷,也是未尝不可,只不过...宗正寺的探监牌可不富裕,王妃若是想要,恐怕要拿出些诚意,放下身段,亲自前往瑞兴王府讨要...” 指挥史笑得意味深长,落下这句话后,便领兵扬长离去。 大理寺的一群人走后,王府里的下人们仍是心有余悸。 倘若镇南王真的私藏太子才能持有的龙泉宝剑,那可是要灭九族的死罪啊!就连他们这些在王府里做事的奴才,也免不了受到牵连,发配置苦寒的边戎受刑。 因此,王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看向连廊下身姿纤弱的女子。 穆清灵抬手别过耳边碎发,清澈大眼环顾惴惴不安的众人,平静道:“李管事,先让家丁将府内收拾干净,再把大理寺损坏的物品列出一个单子。” 听了王妃的吩咐,李管事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王妃居然还在同大理寺计较损坏的家产,真正要命的龙泉宝剑都已经被指挥史带走了啊! 似是看出李管事脸上的焦虑,穆清灵淡淡一笑:“李管事莫要忧心,你准备一些厚点的衣裳和被褥,我明好给王爷送去。” “嫂嫂,你不能去瑞兴王府,三皇子他...肚子里定然没装好水!兄长他皮糙厚,让他在宗正寺待上几,全当是去火了。” 裴明月见穆清灵想要去宗正寺探望兄长,担忧她陷入三皇子设好的圈套里,内心不由大急,当即出言阻止。 三皇子以前在扬州胁迫穆清灵入府做妾一事,裴明月可没有忘记。 如今哥哥身陷囹圄,三皇子定是垂涎嫂嫂美,才会让指挥史在临行前出说那番话,好让嫂嫂关心则,主动送上门任其折辱... 穆清灵见裴明月紧握着她的手臂不松手,内心备受动,她淡淡一笑:“宗正寺的探监牌,并非全握在大理寺手里,中书省不也有吗?” 见裴明月出茫的神情,穆清灵耐心解释道:“我要入去找皇后。” 皇后的父亲,正是当朝右相。 ———— 翌一早,穆清灵进入皇。 晨光之下的坤宁,丹楹刻桷,朱甍碧瓦,富丽堂皇。 皇后好似猜到镇南王妃会来拜访,特意命女官备好了一壶白毫乌龙茶。 茶香袅袅,萦绕在鼻息,驱散了穆清灵身上的寒意。 “三已过,镇南王妃承诺揪出下毒真凶之事,可是有结果了?” 穆清灵放下手中香茶,仰视凤座上问话的皇后,诚然道: “回禀皇后,臣妾经过排查,找到了投毒之人,只可惜此人宁可服毒自尽,也不愿袒幕后指使者...” 听完穆清灵描述她审讯许婉月的经过后,皇后蹙起描绘致的黛眉,冷声道:“依王妃之意,是有人指使王爷的远房表妹,在凤的药盒内投毒?” “不错,但...凤公主中毒之事,终究是因臣妾疏于管理下人,没有监护好药材,还请皇后降罪。” 虽然没有证据指明此事是皇贵妃所为,但穆清灵相信皇后还是能顺着她话里的蛛丝马迹,疑心到皇贵妃头上。 梁帝养病期间,前只召皇贵妃侍奉在前,三皇子又趁此机会在前朝独揽大权。 此时此刻,皇后身处局势不明的后之中,应比她更加坐立难安。 果然,皇后听到穆清灵的请罪之词,只淡淡地表示既然真凶已死,凤公主又没有大碍,她不再追究此事。 “王妃一大早匆匆来坤宁,只是想对求本阐释真凶畏罪自尽一事?” 穆清灵听了皇后的问话,当即道: “皇后察秋毫,想必对昨朝堂上发生的事有所耳闻,王爷遭致群臣发难,被大理寺扣押在宗正寺。事发突然,王爷未来及差人回王府取几件厚衣裳,近天气转凉,臣妾听闻宗正寺里寒气重,故而想恳求皇后垂怜,让出臣妾入宗正寺为王爷送去避寒的衣裳。” 皇后手捧茶托,透过氤氲的热气,看向殿下神焦虑的女子。 “王妃避重就轻,只对本提及镇南王被大理寺扣押一事,却不对本道明,大理寺的人在镇安王府内搜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 皇后脸上隐含怒,重重放下手中茶盏。 茶托落在紫檀雕梅花茶几上,在空旷的殿内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穆清灵急忙起身跪地,惶恐不安道:“并非是臣妾有意隐瞒皇后,只是臣妾持王府已久,从未在府中发现...僭越之物,臣妾疑心是有人故意陷害王爷,故而想去宗正寺亲口问一问王爷...” 穆清灵低垂着头,盯着增光瓦亮的琉璃金砖,耳畔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她终于听到皇后长叹了一声气。 “本昨问过父亲,得知镇南王已经对大理寺卿承认,王府里搜查出的剑正是龙泉宝剑。” 皇后清楚地看到,跪在地上女子,好似被人走了骨头,身子一软,歪倒在地。 镶宝嵌珠的凤椅上,皇后俯视殿下惊惶失的女子,微不可查地勾起角。 “不过,镇南王说龙泉宝剑是他与陛下在武场切磋过后,陛下兴致发,将随身携带的宝剑赏赐给了他。只是如今陛下病重,不见外人。故而,镇南王的证词暂且被大理寺搁置了。” “皇后明鉴,王爷他绝无僭越之心。” “本自然知晓镇南王的一片丹心,所以今想给王妃指一条明路,这龙泉宝剑虽是大梁历代加封太子时的信物,但也有过一次列外。” 穆清灵抬起头,看向高殿上笑容和睦的皇后,心底不由升起一丝寒意。 皇后口中所说的那个意外,穆清灵有所耳闻。 大梁曾出过一位宁定公主,传说宁定公主容貌倾城,格温婉,深得当时皇帝喜。 后来,皇帝将宁定公主许配给朝中一位权势滔天的武将,并赐下龙泉宝剑作为二人的贺礼。 宁定公主悉父皇的心意,与驸马爷成婚三十余载,未曾诞下子嗣,等公主百年后,家室渐衰的公主府又将宝剑归还给当朝天子。 如今梁帝不问政事,三皇子独揽大权,与皇后的父亲在朝内分庭抗礼。 若是梁帝病情生变,两方势力一触即发,那手握重兵的镇南王则能决定这两方势力的生死。 穆清灵本以为是此原因,才会让三皇子骤然对裴明昭发难,先将他扣押在宗正寺,不得回扬州调遣兵马。 可今获知了皇后的心意后,穆清灵才发现三皇子的目的何止于此! “王妃是聪明人,想来已明白本的意思。要说凤此次大病初愈后,子还真是转变了不少,后嫁到王府,定然不会像以往一般,耍长公主的子。” 见殿下的女子低垂着头,久不应声,皇后有些等不及了,主动将话挑明,又道: “王妃若愿去宗正寺劝镇南王应下凤的婚事,本也有由头亲自出面,去大理寺解释这柄龙泉宝剑,是陛下赏赐给镇南王与凤的订婚贺礼。” 第123章 提出和离 听到皇后的催促之词, 穆清灵内心不由叹:皇贵妃实在是太会拿捏人心了! 皇后并不知晓裴明昭乃是梁帝的私生子,只想趁梁养病期间,自作主张,用联姻的法子将裴明昭揽入王家阵营, 好对付初掌大权的三皇子。 倘若穆清灵不愿应下皇后开出的条件, 除非梁帝能够出面, 不然裴明昭会以藏匿僭越之物定罪。 她若是应下,等到裴明昭与凤公主订婚的消息传出去, 三皇子只需将裴明昭的身世公之于众,这对亲兄妹联姻的奇笑话足以将皇后打入泥泞, 再无翻身的机会。 再或者, 她主动对皇后袒裴明昭的身世。 但以穆清灵对皇后的了解,只怕皇后得知裴明昭乃是梁帝的亲生骨后,会暂且放下与皇贵妃的恩怨,联手三皇子先将裴明昭这个见不得光的皇子扼杀在宗正寺。 大殿内寂静无声, 殿下跪立的女子仿如一尊玉雕,一动不动, 如画眉眼染上一片淡淡的哀伤, 远远瞧着, 我见犹怜。 皇后却无怜香惜玉的心情, 她等得有些不耐烦, 正再敲打女子几句,好让她知晓当下事态的严重, 莫要不识大体。否则等到三皇子袭成大统那,头一个要开刀的, 便是在朝中频频与他唱反调的镇南王。 “王爷大婚当, 曾对臣妾许诺, 此生此世愿只娶臣妾一,如若违背誓言,便遁入畜道...” 皇后冷笑一声,她还当殿下女子有多聪慧,对镇南王能有多情深意重,如今大难临头了,还要死攥着华而不实的王妃之位不放手,当真是符合女子商贾出身的小家子气。 穆清灵看出了皇后的轻蔑之意,她平静道: “然,如今王爷有难,臣妾不愿让王爷背上负心之名,故愿与王爷和离,一别两宽,各生喜。还望皇后成全,让臣妾入宗正寺规劝王爷。” 皇后惊讶挑起柳眉,观殿下女子神果决,不似在作假,不由有些佩服她的痴情, 虽然愚蠢,但却是情深意重,难怪眼高于顶,孤傲自矜的镇南王会对此女另眼相看。 “好,本即可下懿旨,命枢密院使领王妃前去宗正寺。” 宗正寺除了负责守护皇族陵庙,还会关押犯下弥天大罪的皇室宗亲,就像犯了谋逆罪的荣亲王之子梁宁康,便被关押在此处。 裴明昭爵位不及亲王,理应够不上宗正寺的门槛,然而刑部尚书与裴明昭私甚好,倘若将他扣押在刑部,三皇子担忧刑部尚书徇私枉法,便干脆将裴明昭扣押在宗正寺。 正因宗正寺是关押皇室宗亲的地方,环境居然不错,并非指挥史描述的那般冷简陋,不仅干燥舒适,还有人侍奉左右。 穆清灵步入关押裴明昭的牢房,入眼便看到男子端坐在黄花梨透雕圈椅上,十指修长,一手端茶,一手握着书册。 从天窗口倾泻而下的光落在男子身上,映出他剑眉星眸,鼻薄,若不是房内有些简陋,还真当是一副谪仙品茶阅卷的悠然画面。 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裴明昭抬起头,剑眉微挑,深邃凤眸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来了?” 他快步上前,将穆清灵揽入怀中,又细细打量怀中女子的眉眼。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