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木槿微微收起裙边,撒开步子,往谢珩离去的方向死命追了过去。 茯苓也连忙追了上前,连连道,“小姐您慢些,这是要去哪啊?” 苏木槿踩着小碎步,踩着小碎步,“茯苓你说得对,那香囊是我绣了三天,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怎能就这样轻易给了他?” 茯苓有些纳闷,微微点头,一脸茫然,“……” 只是先前上山的时候用尽了气力,现在就算铆足了劲,也赶不上谢珩。他步伐迈得极大,全然没注意到后头有个人影正朝自己追来,只是大气凛然地在前头走着,丝毫未发觉。 苏木槿在后头追得气吁吁,累得不成样子。天已经暗得不成样子,山野间起了风,吹得衣裙猎猎作响,更有三千青丝在眼前缭,叫她不得不放慢了步伐,朝茯苓道,“你快些……去前面……拦住晋王殿下……” 裴彧心头一惊,险些没站稳脚跟,嘴巴上却丝毫不肯让步,继续诡辩道,“是谁送到我手里的,并不重要。只是那香囊上头的一针一线,皆是为我而绣,便已足够。” 第16章 、温香暖玉 她咬咬牙,踮起脚尖,朝香囊伸出手去,眼看就要抓到的时候,谢珩却轻轻又抬高了些,她失手扑了空。几番折腾下来,她的小脸已经气得红扑扑的,可谢珩却依旧没有罢休,试图再逗逗她。 她站稳了脚跟,无可奈何道,“不问自取视为盗,殿下若是喜,那便留着吧。” 其实她想说,这只香囊并未算真正完成,可看到谢珩那一脸得意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哪里再有心思同他解释那么多。 “是吗?”谢珩甚觉这样的回答,甚是荒唐,想敷衍了事,没那么简单。他从衣袖中将香囊取了出来,抬手举在半空,轻轻地晃了晃。 他本就身形颀长,现如今又举起手来,鹅黄的香囊自然就轻轻松松地过了她的头顶,在微风中轻轻漾,好像一场和丽的旧梦。 谢珩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恼她了,可心中依旧不甘。这香囊十有八成就绣给他的,现在说什么也非要取回去,难不成是绣给什么野汉子不成? 他眼低慢慢爬起一丝失望之,怅然若失,不发一言,便将那香囊放回了她的手掌心。随即又悻悻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朝前面走去。 他虽然嘴上不高兴,但心里终究是喜的。当香囊从盒子拿出来的那一刻,他就认出来了。上头绣着的正是母妃最喜的雪兰花。这样的香囊,母妃曾经绣了一只给父皇,后来香囊的纸样他一直悉心收藏在书房之中。 哪想却被谢杳这个不省心地给拿了出来,所幸赠及佳人,倒也不算辜负母妃的一片良苦用心。 “是……”苏木槿情急之下,只想着快点取回香囊,哪里会料到,他追问地如此仔细,便强装镇定道,“梦里的花,我不曾亲眼见过。” 谢珩心道,如若自己没有猜错,她该是来解释和道歉的,可见她今的行径,鲁莽而不自知,哪里像是需要自己保护的? 罚,该罚。模样是赏心悦目,叫人收不回目光,倘若能说几句动听的话来,便再好不过了。 他心中有些得意忘形,想着她定然是为了解释今之事。但他不要听,尽管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想着这小没良心的,再喊一声,说不定自己就原谅她了。 而苏木槿借着三人停下脚步,谈话的瞬间,踩着小碎步追了上来,眸剪秋水般温润动人,纠葛在心头的几句话,终于说出了口,“殿下……”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使丫头,竟然敢阻拦晋王殿下,还不快速速让开。”邢谦见身边的人,不喜不怒却一直开口,只好上前同她理论。 “你说我是使丫头,你自己不也是吗?不过就是力气大点,在王府当个剑客罢了,又能比我细到哪里去?”茯苓虽不是个伶牙俐齿的,却见邢谦如此臭着一张脸,心中不悦,便大声回怼。 茯苓连连点头,她踩着小碎步,跑到谢珩的面前,“殿下留步,我家小姐有要事相告。” 谁知话音刚落,就被谢珩打断了话茬,冷声道,“二小姐无需解释,本王不想听。” 暂且就再等一等。 谢珩心喜地以为她是前来道歉的,哪想一开口,竟是为了香囊而来。他心里气得不行,长吁一口气,剑眉之下的双眸深邃尖锐,嗓音低声,气势人,“二小姐,今天是有些昏暗,可香囊上绣得是什么,本王看得一清二楚。雪兰花虽算上珍稀物种,却在卫国实属罕见。本王倒想请教三小姐,是在哪处见过此花,也好让本王开开眼界?” 才想好怎么说的话,就被他这么给膈应住了,苏木槿的心里也有些生气,朝他伸出白皙柔的手去,声音如同寒玉一般,“殿下误会了,我来是向殿下要回一样东西。” 茯苓同邢谦二人见状,忙乖乖地退走到后边,继续吹鼻子瞪眼,生着闷气。 “你说什么呢?”邢谦听着这话倒也没什么大的病,只是不算温顺,也不应该是一个姑娘家应该说的。 谢珩缓缓停下脚步,开口道,“你去转告你家小姐,本王眼见为实,无需解释。” 后头的两人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茯苓只瞧见小姐手里的香囊已经物归原主,心头松了一口气,“小姐,我们赶紧回府吧,天要下雨了。” 邢谦同样奔走到谢珩的面前,吐道,“殿下,您没事吧?”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天空中下起了零星的雨滴,随即雨点越来越大,石径两旁的树叶嗦嗦作响,才不一会儿功夫,山间就起了朦朦胧胧的雨雾。 苏木槿看了看前头已走远的谢珩,形如茂竹,背影凄凉,恍若隔世。 前一世,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每一次同自己争吵之后,谢珩落魄离去,便是这样的情形。他对自己温柔到了骨子里,大婚三年,讲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可谁人知晓,他那刚毅的外表之下,藏匿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这些是她孤魂游历在天地间才知道的,纵然心中再有苦痛,他对自己,总是笑脸相,温柔似水。 重活一世,她怎能再忍心去伤害他?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痛,撒开步子朝谢珩的身影奔走了过去,“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一回的谢珩心中已无期待,听到她的声音,一颗心只如死水一般,再无涟漪。 “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这香囊是我真心实意要送给你的。” 声音越来越近了,像一阵风,柔软细腻,穿膛而过。 他却没有停下脚步,反倒加快了步伐,一路带风,几级台阶下去,声音才远了一些。可不稍一会儿,那甜腻的声音又近了些,弱柳扶风,不甚美娇,才宁静下去的心,又开始蠢蠢动。 “殿下!”苏木槿大概怎么也想到,自己这一回的小子,竟真的气到他了,心中懊恼。 她只想着早点追到谢珩,把说话清楚,再不同他怄气了。可疾走时,不曾留意脚下。她裙摆宽大,而今正下着雨,淅淅沥沥,裙边粘连在了一起,哒哒的,沉沉地垂在腿上。 眼看着背影离自己很近了,脚下却踩了空,雨天滑,她一连滚摔下了好几级台阶,这才停了下来。脚腕处的撕裂痛,火烧火燎,痛得她急出泪来,想起身去无能为力,只能朝着背影轻唤了声,“阿珩。” 谢珩浑身打个了灵,停下脚步,朝后头看去。原本紧随其后的茯苓见此情形,忙小跑几步上前,看着小姐脚腕上那一道长长的口子,正细密地往外面渗着血丝,顿时心疼不已,“小姐,您没事吧?” 话音刚落,苏木槿只觉眼前的光亮被人遮住,抬头一看,却是谢珩那张既愧疚又生气的脸庞。 “殿下,我……”她刚开口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了一团棉絮,豆大的泪珠子滚滚滑落,嘴里小声地□□,神情痛苦。 谢珩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快转到了脚腕处的伤口上,而后飞快,从衣袍上扯下一块布来,温柔地替她扎上伤口。他温热厚实的掌心紧贴她的脚腕处,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伤口,一脸认真。 离得如此之近,苏木槿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轻轻浅浅的松柏香,萦绕鼻尖,叫她心跳加速的同时,不由失了神,轻收了一下脚。瞬间剧烈的刺痛,叫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再抬眼时,却对上谢珩那凌厉的双眸,随即二人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只听见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低声道,“别动。” 她那纤纤软玉般的双手死死地拧住衣裙,贝齿紧咬住粉的下,乖乖坐在石阶上,呆呆看着谢珩。 谢珩早已察觉到她温热的目光,不慌不忙地包扎好了伤口,这才抬起头来问,“看着本王做什么?” 是又要怪她走路不小心吗?像个三岁孩童,风风火火的?她可不要再听他这番啰嗦。没等谢珩开口,她咬牙试图站起身来,双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浑身使不上劲,伤口的刺痛席卷全身,额间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方才这一摔,将她摔得浑身酸疼不说,现在连想站起身来,都比登天还要难。可看旁边的那人的神情却无动于衷,似乎余怒未消。无奈之下,她只好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谢珩问她,只是想缓解一下先前的尴尬,毕竟他现在的心里也不好过。哪想她竟然又会错了意,到底不知她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有意来消遣自己的?他剑眉微蹙,躬下身子,将她从台阶上抱了起来,平时前方,面无表情。 见此情形,邢谦倒觉得很是平常,只当视若无睹,茯苓却险些惊掉了下巴,连忙上前,伸出双手想接小姐,“殿下,不如由奴婢来吧?” 谢珩停下脚步,目光淡淡,并未说话。 邢谦这时上来,沉着脸,凑着茯苓的耳边,轻声道,“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这话,茯苓听了进去,有些担心的同时,又无奈地往后退了几步。邢谦说得不无道理,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自己现在都累得双腿发软,况且小姐的腿又受了伤。 走出了几步,离茯苓和邢谦二人远了些,怀里的人朱轻启,“殿下,我自己能走。” 苏木槿紧贴着他的膛,双颊早已经成了枣红。前些子胃口大好,多吃了些糕点,怕是长胖了不少,想到这里,她简直羞愧死。身轻如燕这四个字,全被她那贪吃的小嘴给嚼没了。 “闭嘴。”他道,神情有些不悦,但好在语气依旧温柔。 又走了一段路,在听见谢珩的气息依旧平稳之后,苏木槿再没敢提自己想下来走。只是生怕自己的分量再累到谢珩,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试图减轻一些分量。 谢珩并未理会,想着侧身走过,谁知茯苓也是较真子,胆子也大,见谢珩如此,哪肯让步,边退边拦。 第17章 、放肆 他这话说得极重,声音又响,连在后头好远的茯苓和邢谦,都听的一清二楚,不面面相觑。 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出了口,谢珩的心里舒坦不少,可定眼一瞧,怀里的人儿,竟然偷偷乐个不停。他脸立马沉了下来,自己那么人肺腑的一番话,她竟然如此不上心! 见谢珩如乌云般黑沉的脸,她笑容渐收,伸出葱白的小手指,轻轻揪了揪他的衣袍,声音如同山间的清泉一般甜润丝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秀眉微蹙,轻描淡写道,“承蒙殿下不弃,是小女的福分。” 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珩再无办法,冷着脸孔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跑来这个地方有多危险?别以为你的雕虫小技,就能把裴彧耍得团团转,有你哭的时候。” 她这副模样,哪里是像知错就改的,分明就是来存心气他的。 他也不回,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那样的肃穆的眼神,让她很快就败下阵来,眉眼低垂,小声道,“好了好了,往后,我再不敢了。”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问一答,简直就是挠心窝子的,“你就不问问,本王为何要生你的气?” “殿下的心思,我哪敢随意揣摩?”她回道,这次不再那么吝啬,只是仍旧叫谢珩气得肝疼。 他往前走了几步,低下头来,嘴巴紧贴她的耳畔,额头上青筋暴,咬牙道,“放肆,你不过就是仗着本王喜你罢了。” 他哪里真舍得将她丢下山去,不过是为了吓唬她罢了。即便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无人瞧见,可那样亲密的举动,也万万不能有。女儿家的矜持全被她抛之脑后了吗?胆子也忒大了些。 许是自己说话语气重了些,怀里的人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最后才慢慢地把茸茸的小脑袋,贴靠了上来,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那香囊是你绣给本王的?” 方才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又该有多伤心啊。一想到他那眼角有几滴泪痕,她的心就隐隐作痛,不由地伸出手去,轻轻替他抚了抚眼角。 这样细微的举动,叫谢珩有些不敢相信,他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儿,沉声道,“你若再动,本王就将你丢下山去。” 他也不敢轻易低头,唯恐自己了方寸,做出什么云里雾里的事情来,惊吓到了她。 苏木槿见他一直不说话,只以为他还在生闷气,故此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庞,一刻也不肯挪移。可她这样的眼神,却让他叫苦不迭,一颗心扑腾个不停,浑身滚烫的要命,表面却要佯装若无其事。 可一路走下来,他并未踹一口气。 听闻此话,她慌忙收回手来,窝在前,作一脸无辜样,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 “恩。”她低低应了声。 谢珩心中冷笑,只是不许她动,又不是叫她惜字如金。这样的女人可真是麻烦,知道变个法子来跟自己赌气。可真真也是没办法,谁叫自己喜她呢,喜得不得了。 “那又为何躲躲闪闪的?”他继续道,“香囊的纸样是谢杳给你的吧。” “是。”她答,仍旧十分简短。 似乎是察觉出了他身体的异样,怀里的人儿,往他的脸庞又凑近了些。这一次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眸。 她看着他那双深如潭水般的眼眸,有几缕细密的血丝。一场雨下来,竟叫人分不清,眼角是雨痕还是泪痕。雨越下越大了,他的全身已经被淋了,几缕青丝松散下来,落在眉角,上头垂着晶莹剔透的雨滴。这样的情形之下,越发衬得他五官俊逸,宛如谪仙下凡。 听完此言,他才颇为得意地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心情大好。 这场雨来得及,去的也快。等到了山脚下,雨已经停了。一路下来,谢珩的浑身早已被雨水透,而苏木槿虽然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但青丝已经稍稍有些凌,娇小的脸颊上也是点点滴滴的雨珠。她今早出门穿了件桃粉的齐襦裙,雨水浸透之下,显出玲珑的身段,修长白皙的脖颈越发显得细光滑,□□微微起伏,粉嘟嘟的嘴娇滴,就像是一枚香甜可口的果脯,叫谢珩有些了心神。 “殿下,”她瞧见谢珩的目光中愈来愈炙热,挪了挪小手,挤窝在前,轻轻盖住,眼巴巴问道,“能否先将我放下来?” 车夫见他二人下了山,连忙掀开车帘,等待他二人上马车。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