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谢珩站住脚,抬手轻抵住下巴,眼眸低垂,略有所思,不由说道,“这都快连着送了小半个月了吧?” “回殿下的话,自上月初十开始,到今恰巧一个月,”邢谦微微抬头看了看谢珩的神情,“贵妃娘娘对殿下关怀备至,末将着实羡慕。” “是吗?”谢珩稍稍皱眉,往回收了收步子,“邢将军既然这么说,那本王便将母妃的这片心意转赠于你,须得点滴不剩地喝完,倒也不算辜负了母妃的厚!” 庭院内,要有几个丫鬟婆子起了早,正打扫庭院,修理花枝。谢珩伸了伸懒,踱步出了内院,走到偏厅回廊上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邢谦正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在看到谢珩的时候,微微一愣,上前回话,“殿下,贵妃娘娘遣人送来了滋补的参汤,末将恐她们叨扰了您,便叫她们在外头候着呢!” 邢谦脸一白,慌忙推辞道,“殿下,万万不可,这是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殿下恩赐给末将,于理不合,还望殿下收回成命,切莫折煞了末将。” “你慌什么?”听着他磕磕巴巴回话的模样,谢珩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跟了本王这许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而今不过区区一碗参汤罢了,倒叫你吓破了胆?既然母妃给了本王,那便可由本王自行决断,你自然也是受得起的!” “是吗?”他眉眼如同弯月一般,一个翻身,衔住她冰冰凉的玉石耳坠,浓厚的呼声中滑出两个字来,“晚了……” 对于捕获猎物一事,他向来十拿九稳。怀里是他最的小羔羊,他如同野一般,鲜血沸腾,释放着所有的余热。 天开始雾蒙蒙亮了,怀里的人儿也已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醒来的时候,已是高照。谢珩小心翼翼地收回被她枕了一夜的手臂,轻轻晃了晃,蹑手蹑脚地起身下榻,往屋外走去。 “我怎么会不心疼阿珩呢?”她顺势揽住他的脖颈,奖赏似得偷亲了一口,眼里含情脉脉,明月生辉,“方才我说得都是气话,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消消气,好不好?” 他微微颔首,双眼眯成一条,看着怀里的小狐狸使劲浑身解数来哄自己开心,却又再生出来少有的贪婪来,低下嗓音问道,“为夫被槿儿伤了心,要多哄哄才能好……槿儿可想好了怎么哄?” 她一时间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道,“阿珩,我知道错了,你就饶我了吧,再不敢了……” 她的眼里有一丝微妙的胆怯,脸颊上早已飞上了两朵红彤彤的云霞,四肢被他死死地锢在怀里不得动弹。 “这小嘴倒是会狡辩,让你承认真的有那么难吗?”谢珩拧住她的秀鼻,轻轻拽了拽,“分明就是心疼,又何苦想这些富丽堂皇的借口来搪!” 她默默收回目光,把小脑袋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娇嗔道,“夫君以为是那便是吧,总之我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说到底,槿儿还是心疼为夫啊!”他脸上洋溢着幸福和足的笑容,语气很是温柔,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知道错了?嗯?”他漆黑的眸子里出一丝得意之,伸手抵住她的下巴,细细地端详着那一抹浓烈似火的朱。 “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三岁孩童似的,需要人哄?”她小嘴微微一撅,有些不开心。 “阿珩,我真的知道错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已经无路可逃,只是奢求他能赶紧收收这野,这么下去,她往后可不敢再和他同共枕了。 “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又忘了?”他摇了摇头,很是不意,“槿儿怕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吧?” “阿珩想做什么?”她嗅出了他身上一股狂野的气息,愈来愈浓烈,不知何时又稍稍蔓延了开来,她本能地用手紧紧护住自己心口,“今夜不行,已经三回了……” “是吗?”谢珩对她心口不一的耍赖模样来了兴致,眉头深锁,鼻翼轻轻擦过她细柔的发丝,“看样子,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他话音刚落,苏木槿只觉得自己的上绕上一股厚实的几道,他滚烫的膛,灼烧地她的后背。 “末将知晓殿下的厚,”邢谦轻叹一口气,又环顾四周,这才放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忘了,娘娘特意嘱咐过的,要看着您喝下去,方可叫人回命。” “……” “何况今,”邢谦面难,犹豫了一下,继而说道,“外头来了一姑娘,说是娘娘遣她过来照顾殿下的。” “你说什么?”谢珩一下子没有了兴致,听着邢谦说的话,脸顿时就黯淡了下来。 邢谦刚想说什么,却见谢珩已经迈出步子,像一溜烟似的,往前院去了。他脊背生寒,飞速跟了上去。 一至前院,谢珩的目光就落在了一位女子的身影上,却见她穿了一袭绿衣裙,端正立在那里,倒像是一块石头闷在了谢珩的心头。 他走上前去,刚想说什么,有两位人就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唤了声晋王殿下,并将参汤捧到他面前。 谢珩无奈捧起参汤一饮而尽,有股从未有过的甜腥味一下子钻入了喉咙,他猛咽了一口,将炖盅搁了回去,随口问道,“今这参汤似乎不同于往。” 其中一个女听他这说,赶忙上前,“回晋王殿下的话,娘娘瞧您这些子身子似乎有些疲乏,便叫尚药局挑了上好的鹿茸、马鞭等物……” “……” 谢珩身子一时僵住,轻轻挥了挥手,有些伤透脑筋,又看了一眼方才竭尽全力婉拒的邢谦,总觉得他应该知晓些什么,否则又怎么这般避之不及。 可眼下也由不得他发问,只能先攒着,待秋后算账。他目光轻扫了那女子一眼,淡淡开口道,“姑娘请回吧,本王自会进给母妃一个答复。” 说罢,只是冷冷地转过身去,本不屑她的任何回答。 那姑娘急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经受这般冷眼,心中莫名有些委屈,但碍于情面,还是开了口,“殿下请留步,臣女来此是奉了娘娘的旨意,前来照看殿下的,还望殿下能理解娘娘的一番苦心。” 谢珩冷笑一声,背对着她说道,“听你的意思,如若本王不答应,便是愧对了母妃?” “殿下,臣女所言并非此意,实在是娘娘她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您,故此才命臣女前来侍奉,”那绿衣女子的回答异常沉稳,神情亦是波澜不惊,从容淡定。 “你若觉得本王不应,便是叫你为难,更不得让你顺利回复命,那也恕本王无可奈何,此事实不能成全。” 谢珩心头一紧,昨好容易才哄好了,千言万语,又起了誓,今竟来了这一出,真是哭笑不得。还是得趁机溜之大吉,否则被瞧见了,怕是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殿下,”那绿衣女子心中的烦闷自不会比谢珩少,又见他极力避嫌的模样,更是如同明镜一般,微微一笑说道,“臣女斗胆,有一句肺腑之言想说与殿下听。” 谢珩停下离去的步伐,缓缓转过身来,这才稍稍打量了她一眼,是寻常难以得见的端庄大气,五官生得十分致。 “殿下,臣女知晓,娘娘的安排的确会让殿下为难,您与王妃琴瑟和鸣,情颇深,还请殿下放心,臣女决不会有半分妄想,亦不敢借娘娘之口谕,无故多生事端,叨扰了殿下,”她神平静,一字一句说道,“今此举既是娘娘的用意,相必她已经深思虑了许久,才下的决定。殿下若执意遣臣女回,娘娘必定心生忧虑,臣女无法复命事小,若因此连累了王妃,让殿下与娘娘心生间隙,才叫痛心。臣女有一言相劝,不如就让臣女在府邸暂住上几,待王妃怀有身孕,殿下再回复命也不迟啊?” “不,”谢珩果断拒绝,冷声说道,“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此种安排,虽非你本愿,但礼数处,于你不公。再者本王若此番作为,便真得成了那缩头乌,你不必多言,请问吧……” 那绿衣女子一时哑口无言,只得默默低下头去,留下委屈的泪水,怯生生回道,“是,臣女失言了……” 谢珩目光锐,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她神情的异样,稍稍放低了声音,“本王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怨不得你,你只需安心回去复命就是,有什么罪罚,本王担着。” “殿下宅心仁厚,臣女谢过殿下。”那绿衣女子没有想到谢珩竟对自己滴水不漏的计策毫无兴致,心中的挫败,先前的口齿伶俐皆烟消云散。 谢珩微微颔首,却在转身离去后,再次被绿衣女子唤住了,“殿下,您还不曾问过臣女的名字呢?” 谢珩有些无奈,对她这股倔强劲很是无可奈何,嘴角的浅笑一闪而过,声音如同松上雪,澄清明亮,“你叫什么名字?” 她轻咬着嘴,十分娇羞,哪里肯承认,辩解道,“才没有的事,夫君可别自作多情。一来我是生怕母妃再追问起来,可没有颜面再说那些推之词,二来我既然嫁给了你,自然也要尽一个娘子的本分,万不能叫夫君在外头失了颜面。” 第103章 谢珩灵机一动说道,“你若再不开门,为夫可要治茯苓的罪了!” 终于,屋内有了回应,却是从未有过的气势汹汹,“你还回来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你快走!” “槿儿,究竟是怎么了?你要生为夫的气也先得把门打开,要打要骂都行,要是气坏身子,又该如何是好?”谢珩也被她这样愤怒的语气给惊到了,试图推了推门,依旧纹丝不动。 谢珩听后稍稍一愣,说道,“槿儿,事实不是你想得那样,你让茯苓把门打开,听我解释,好不好?” 这一次,依旧没有回应,隔着门茯苓莫能助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想帮。 房中没有了回话,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泣声和茯苓的安抚声。谢珩心中急了,高声道,“槿儿再不开门,为夫可要硬闯了!” 这时邢谦也匆忙追了过来,小声劝道,“殿下冷静……” 茯苓再想阻止,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急匆匆赶来的谢珩被置之门外,隔着冰冷的木头。 “槿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不开心了?”谢珩实在心虚,估摸着方才那一幕,她已然瞧在了眼里,难免忧心忡忡。 好半天,房中并无人回应,倒是茯苓从里头走近了门前,小声说道,“殿下方才小姐瞧见那一幕,心中不悦,不如让奴婢先劝劝小姐吧!” 茯苓眉头紧皱,咬牙点了点头,“奴婢听到了。” “他还冲她笑,你也看到了吧!”她道,脸上早已经爬了委屈,一双娇杏眼泪光斑驳,喃喃自语道,“若不是我亲眼得见,怕还要被蒙在鼓里!” 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脾气。邢谦经他一提,也骤然想起先前的许多事来,便也默默低下头去。偏偏眼角余光瞥见庭院中,那抹一晃而过的衣裙,顿时忍不住替谢珩捏了把汗,用目光示意,语气有些笨拙,“殿下……” 谢珩循着他的目光定眼一看,少不得拧了拧眉心,飞速追了上去,独留邢谦一人在风中凌。 “殿下言重了,臣女自幼深在闺中,不曾抛头面。先前不曾与殿下有一面之缘,实是臣女福薄,今得见殿下尊容,已是心意足,又怎会抱怨?”她浅浅笑道,目光闪躲间,不曾离开谢珩的脸庞。 “孟姑娘若想留下小住,还请自便,本王有要事在身,不便奉陪,先行一步。”谢珩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剩下孟清一脸茫然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回晋王殿下的话,臣女姓孟字清。”她终于得偿所愿,说了出来,眉宇间带着浅笑。 这一幕,悉数被她看在眼里,听在了心里,粉的小手紧紧抓住茯苓的手腕,局促不安地问道,“你可都听清楚了?那个女子她要在王府住下。” “小姐,不如由奴婢去问问,兴许事实并非是小姐想的这般,殿下向来疼惜你,又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来,伤了您的心?”茯苓回话,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说了什么再刺到了她。 “你自然不知道,我与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连讲话也突然变得慌慌张张,站起身来,说道,“快!把门关上,我不想再见到他!” 这些子,小姐的脾气似乎越发怪异了,总胡思想,也吃不下饭,更多的时候,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静静地发呆。 但这一切,茯苓都不敢告诉谢珩,毕竟连自己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辨认有误? 离得远了,邢谦这才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突然改变心意?” 谢珩挠了挠生疼的太,嘴里苦涩,深叹一口气,“本王曾受过孟侍郎的鼎力相助,雾霭沉沉的朝堂上,他是极为少数的行事磊落之人,这样一来,叫本王如何推却?母妃可真是玲珑心思!” “邢谦,方才你也在,快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他神情急切,又锤了几下门,“槿儿,本王好生冤枉……” 邢谦在一旁努了努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谢珩焦虑中夹杂着的愤怒,通通转嫁到了邢谦的身上,气势人。 “殿下,末将以为此事您还是不要提及了,黑与白并非末将一人可以言清,况且王妃也亲眼目睹,末将解释,无外乎盖弥彰,恐会适得其反。”邢谦就像一个过来人那般,有条不紊地叙述着这一切。 “你!”谢珩心中升起异样的钦佩,点点头,抬脚就要往门上踹去。 却在这时,门突然开了,茯苓灵巧地拉着邢谦退避到一旁,屏气凝神,静静等候。 “槿儿,方才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一进屋,谢珩的双手僵持在半空中,看着她红彤彤的眼角,却不敢抱上去。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心中有气,更没有抬眼,只是呆呆地平视前方,怅然若失。 “槿儿,为夫不过与她说了几句话……”他道,笑得有些干涩。 眼前人并没有回答,口剧烈地起伏,眼里充了委屈和一丝浅薄恨意。 “是!”他不得不继续承认道,“为夫是让她在府住下,那是因为她的父亲曾有恩于为夫,为夫又怎么不念及旧情将她拒之于门外,”他不情不愿说道,“更何况这是母妃的意思,多少也得做做样子,不然又少不了唠叨……” “是!她的父亲是有恩于殿下,所以殿下碍于情面,无法推。依我看,不如殿下将她收入房中,也好每相伴,报答恩情,若觉得委屈,便将我休了,将这王妃的位置让给她,又有何不可?”她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自己浑身在发抖,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害怕,有人会出现在谢珩的生命里,把他给强行夺走。 “槿儿?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地说这些话做什么?”谢珩听后亦心痛万分,“为夫答应过你,这辈子只娶你一人,绝不食言。” “殿下这话何意?倒像是我把刀架在了您脖子上,此番誓言并非您心甘情愿,倒底是我太贪心了些,早该明白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她的话语十份沉重,砸在谢珩的心坎上,令人不过气来。 “槿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夫解释你也不听,你究竟要怎么样?”他努力克制住心底蠢蠢动的火苗。 “我不想怎样,我说了你走,你听不懂吗?!”她转过头来,眼里血丝密布。 谢珩一时呆愣住,立在原地并没有回应。 突然间,她伸手将身旁花几上的一只小瓷瓶狠狠摔落在地,随即而来是更为愤怒的话语,“你走!” 茯苓见此情形,实在看不下去了,跑上前,将小姐护在身后,战战兢兢说道,“殿下,不如您先……”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