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心夸下海口说要学做饭,讲真是有点扯淡的。 或许这世上大家都有自己搞不定的命门。 安冀的命门是篮球,课外篮球课命中率高达百分之一,得篮球老师出面求她改选,不然他闭着眼都没法给及格。 宁致的命门是织衣,宁致格硬,远看和乔源走在一起的背影特别有兄弟情,但女孩会的手工她都会,学习能力一,就是不会织衣,一打一个死结,很适合记子。 而郑可心的命门或许就是做饭了。 周一两人忙着复习,晚上又对付了一顿馄饨,周二考完试结束可以暂时放松,两人排名都不错,作业又在自习课做完了,郑可心说什么也不愿意给许念念煮馄饨了。 别说许念念,她自己那个散养的胃都被这段子惯出了脾气,连吃三顿馄饨已经气的掏出了红牌。 郑可心平端着,如今突然手忙脚起来反倒很可,许念念看她做饭好玩,不许她在外面买吃的,拿着尺子当老师。 当天晚上,郑可心丑话说在前头:“你饿不饿,可能......可能一时半会吃不上。” 许念念憋着笑摇头,把已经暗响的肚子按下去:“不饿不饿,你慢慢来。” 郑可心在门口了三口气才进了厨房,进去后又反应过来冰箱在外面,赶忙傻乎乎的退出来看冰箱里的菜,见她没主意的对着冰箱发愁,许念念在身后指了条路:“还有青椒吗?” 郑可心忙点头:“有。” 许念念:“还有猪吗?” 郑可心:“有。” 许念念:“你看下下边第二层,是不是还有两个花卷。” 郑可心拉开屉,果然还有两个半成品花卷。 什么都有!物资充沛!许念念还在身后指挥,她顿时心里安定了一半,脸上赴死的表情稍稍褪了些。 许念念拍板:“先把花卷蒸上,然后炒一个青椒丝就行了。” 她们两个食量不大,大晚上的两个人吃一道菜也就够了,主要是她看郑可心紧张的样子实在太好玩,笑都要笑了。 许念念心想炒菜可以慢慢来,蒸花卷郑可心总该会,问明白她对煤气灶的掌握情况和蒸架的所在位置后,放宽心的回了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背会儿英语。 家里没有蒸锅,只能用普通的锅,郑可心往锅里加了水,照着之前许念念的样子,照猫画虎的找出两片蒸架往水里一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放两个,还是坚定不移的照着做了。 然后她把花卷放到了泡在水里的架子上。 “蒸多久?”她朝着房间里喊。 “中火,七八分钟就行,你看着来。”许念念答,“你先把切了,我马上出来。” 过了一会儿,许念念出来时,见到了史上最小心翼翼的刀工,郑可心态度极其谨慎,不像是切,像是在给手里的粉物体做剖腹产,一刀下去总也不见底,特别有层次。 许念念可算知道平时她背作文时郑可心时什么觉了,她拿左手切都比她切得利索。 好不容易把切完,许念念指挥:“找个碗,加点料酒,盐,淀粉腌一下。” 郑可心遵命照做,许念念有心多给这个厨房白痴普及点知识,问:“知道为什么放淀粉吗?” “知道。”郑可心一本正经的点头,“因为淀粉里面的植物蛋白酶可以使猪的蛋白质迅速分解,淀粉破坏肌纤维组织,使水分吏多的渗入内,补偿因加热引起的失水变老。” 许念念一愣:“你这从哪看的。” 郑可心掏出了手机:“百度。” 许念念再也忍不住了,在郑可心茫的目光中笑倒在沙发上,郑可心也知道有点丢人,但她面子没有许念念的手重要,立刻按住她不许她动了。 郑可心取之前的教训,把用得到的所有调味料都败在了手边上,做一道菜得占八个碗,拧开了火,她谨慎的回头咨询专业人士:“先放青椒还是丝。” 许念念笑的哆嗦:“先放油。” 把菜做的好吃需要练习,但是把菜还没那么难,郑可心做实验是的极其严谨,出锅前反复尝了三次,确定了才敢停火,折腾来折腾去,她自己肚子饿扁了,青椒也都气蔫了。 许念念很给面子,在郑可心紧张的注视下吃了一大口,然而把尺子放到了身后的沙发上:“还行,虽然卖相......有点模糊,但是味道还可以——花卷呢。” 郑可心刚要松下来的心猛地一提,哎!花卷?花卷还在锅里呢。 她光顾着担心青椒,一旁开着小火的锅里水都烧干了也不知道,一掀锅盖立刻传来一股焦味,家里一共就两个炒菜的锅,一下子伤残了一个。 好在发现的及时捡回来一条命,收拾收拾还能用。 许念念指着锅,纳闷:“你干嘛放两片蒸架。” 郑可心答不上来,这条百度上没写,于是看了一眼许念念,不太确定的说:“我看你之前就放两个。” 许念念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来,郑可心家送过一些米碗,都是半的,平时放在冰箱里冻着,吃的时候蒸一下就行,蒸时间长放的水多,家里的蒸架太小撑不高,她就在蒸架下又放了个带三角撑的架子。 郑可心依样画葫芦但不解其意,没明白增高的道理,拿了两片一样大的蒸架模仿——直接把花卷泡进了水里。 许念念一把把尺子捡了回来,不行,还是得挨打。 两个人闹了一晚上,虽然搞定了作业,但嘻嘻哈哈的神亢奋,虽然心里知道要补觉,但没比平时早睡多少。 郑可心帮许念念洗漱完才把自己收拾干净,她洗漱完也不回房,磨磨蹭蹭的拿着一瓶面霜在客厅转悠,不知道是因为考试结束觉得放松的缘故,她发现自己有点莫名的兴奋,不想睡觉只想瞎晃悠,做作业也行。 就好像眼下的快乐得醒神看着,一闭眼就跑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快乐。 许念念晚上笑的太厉害,多喝了两杯水,睡了一会儿起来上厕所,看见了在客厅扮演幽灵的郑可心。 许念念:“怎么还不睡,明天还得早起呢。” “马上。”郑可心好不容易转悠出来的睡意又没了,“明天吃什么?” 许念念一乐:“吃什么都行?” 她逗郑可心的,按照今天这顿饭的经验,她想吃郑可心一顿正儿八经的饭,怕是还得等个四五年。 “青椒丝就行。”她闭上眼往房间走,推开门回头说了一句,“晚安。” 郑可心晃晃悠悠的神突然安静下来,她有点反应过来,或许她等了半天的不是睡意,而是这句晚安。 郑可心在梦里和厨房对抗了一夜,从新手村当洗碗工开始修炼,升级速度贼快,天亮时已经做出了汉全席,她带着点傻笑醒过来和尖叫的闹钟对抗,一次又一次被打击的厨神神冒了个尖,好像死灰复燃了。 她没来由的想着,今晚做的青椒丝肯定比昨天做得好。 只可惜许念念没能成功见到青椒丝2.0,许妈妈借着来林城开家长会的机会和公司请了假,过来陪许念念待几天,顺便针对她的成绩找些老师和辅导班。 小区没有车位,房间里又没有多余的被子,许妈妈想着住过来总是不方便,于是在酒店里定了个房间,当天放学就把许念念接了过去。 没人需要郑可心陪着回家,也没人需要她帮忙做饭,郑可心回归之前的习惯,跑到图书馆待到闭馆才回家,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发现这房子有点空。 这房子算不上大,两个人住刚刚好,三个人住不开,加条狗都显得紧巴巴的。 许念念小小一只,虽然和郑可心一样的个头,但长相个子,看着总觉得小,不占地方。 可她一走,这房子好像瞬间空出来一大半,郑可心没自己和自己聊天的喜好,她默不作声的往沙发一靠,这家里就好像没人了似的。 计划了一天的青椒丝重启计划也被搁置了,郑可心没心思给自己整饭吃,随便买了几罐八宝粥打发了这几天的晚饭——她倒也不是不能顺路买点别的东西,只是许念念不在,她那不怎么衷心的胃好像跟着跑了。 食冬眠味觉伤残,她坐在并不宽敞的小客厅里,总觉得到处都空落落的,还很冷。 每天晚上许念念和她道别跑去找她妈,郑可心都会不自觉地皱一下眉,而后又觉得自己这表情毫无道理,于是费力抹平,一脸严肃的回家。 客厅待不住,她就缩在自己房间里做作业。 不关门,也不关许念念的屋门,两扇门像是平时一样对开,明知道那屋子里没人,郑可心却总忍不住偏头看一眼,有时候盯着那个方向看一儿心里就能静下来,也有时候看着看着心里就发慌。 她寻了个理由安置自己悬着的心,心想——她那手怎么样了,还疼吗?上药了吗?她妈问起她怎么说的? 她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印象不好? 平里她俩互相监督,还总是有人犯困磕头,语数英理化生无论哪科都自带催眠效果,有时候咳嗽一声就能提神,有时候却需要清醒的那个突然拍一下桌子,吓得另一个猛地拔起来。 然后两人自嘲似的对着笑一会儿,聊两句闲话,继续面对让人头皮发麻的卷子。 然而如今只剩下郑可心一个,累了困了也没人提醒,磕头都显得多余,她清醒的在书桌前坐到大半夜,把作业都搞定后就整理错题,错题整理完复习笔记,笔记也整理完了若还是不困,就从头看一遍许念念背不下来的英语作文。 郑可心站着说话不疼,总也不明白这作文就这么一页纸,许念念怎么就记不住,然而这两天她自己忽然卡壳,好几次忘了李华在做些什么。 李华放着放着风筝突然扶老过马路去了,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郑可心开始不适应了。 好几次她都想跑去问许念念,你妈妈什么时候走,这话实在太不礼貌,于是她又想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话又显得太粘人,她自己跟自己在座位上较劲,最终哪句都没能成功说出口。 李华和郑可心天天晚上打架,郑可心想着许念念回来背英语都好,有时候头疼也是个享受。 以前她觉得自己物质要求很低,在外也从不惹事闯祸,是个省时省事的的人,这两天才越发觉得自己难伺候。 她家整没个安静,她嫌吵,如今如她所愿没人烦她,她又浑身别扭。 几十平米的地界,每块地板都被她踩了一遍,台上的花跟她大眼瞪小眼,惨遭横祸被她偷偷揪了好几片叶子。 周末她干脆跑到许念念上睡午觉,许念念的比她的大,比她的软,郑可心习惯睡硬板,如今躺许念念上却越躺越舒服。 独处使人冷静,冷静使人思考,她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世上的房子千篇一律,都是几面墙几扇门,花样再多也不过是个几何形容器,换个装修换个窗帘,定制一套已经绝版的旧沙发,总能找到所谓悉的觉。 一个屋子而已,和她家一样坐北朝南,楼下有人卖粥有人遛狗,每天共享同一份温度,睁开眼见到的是同一个太,哪来的什么魔法。 这房子就是普通的房子。 有魔法的,是许念念。 ※※※※※※※※※※※※※※※※※※※※ 有魔法的,是许念念。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