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恪伸手摘了墨镜:“最基本的一件事,如果你要向别人求助,至少应该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 他侧头看了看谢栗,谢栗下意识张口:“我也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打算找人帮忙?”谈恪挑眉,“你自己解决不了,也没打算求助他人。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们搞研究不用出国吗?” 谢栗没说话,心里不高兴。 道理都说的很好听,可大家都很忙,谁有时间来心他这些事情呢。 他别着头,盯着窗外不吭声。 谈恪和下属说话习惯了不大客气,有些后悔自己语气不太好。他本意是想叫这小孩去找个语言训练班,却没想两句话把人给说自闭了。 这小男生明明看着也很活泼外向,但某些时刻又会突然把自己全缩回壳里去,团成一团,怪可怜的。 “你…”谈恪少有犹豫的时刻,这会迟疑着开口,“你知道那个最年轻的沃尔夫奖获得者吗?” 他其实并没有指望谢栗真的说出来,只是一个打开话题的技巧。 但谢栗很认真地想了一下:“预测了深度非线散尺度的那个吗?我知道,普林斯顿的物理学家,卡森霍斯,对吧。” 谈恪仍然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师兄的事说出来,毕竟Carson自己从来不和别人提,他都是听方显说的。 但谢栗已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很期待他的下文,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看他。 “嗯,他小的时候,有紧张失语症。”谈恪心一横,反正他师兄和这边隔了个太平洋,中间还有个沈之川,说不好小男生这辈子都见不到Carson,“他最严重的时候,完全不说话。学校老师几乎要怀疑他有自闭症。” 谢栗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啊?” “学校里的霸凌。他也不是在英国长大的,讲英语口音很重,被人嘲笑。”谈恪说,“最主要是因为他是混血的非婚生子,而英国上社会很讲究血统和出身。他父亲把他送进公学,本意是维护家族传统,但是学校里的人,尤其是同龄人,对他有很大的敌意。” 谢栗非常意外。 他见过卡森霍斯的照片还是在新闻上。 史上最年轻的沃尔夫奖获得者,凭一己之力铺平了高能物理识别核子内类点成分之路。所有人都看好他在四十岁前问鼎诺贝尔奖。 谈恪将车速放慢:“那种霸凌很可怕。他们不会动手,也不会玩扔书包泼墨水的小儿科。这群人从小和堂兄弟私生子玩勾心斗角,非常擅长从神上去打击别人,通过展示自己的优越来欺负对方。”谈恪嘴角带笑,“上等人。” 谢栗想起他参加建模大赛时的两个队友,忽然也有点想笑。 他伸出两手指,凑在头顶弯了弯,模仿着谈恪的语气重复:“上等人。” 像个耳朵很会动的小兔子。 谈恪没忍住,一下笑了。 那动作原本是Carson最用,表示双引号,意思是讽刺和反语,通常是Carson想骂别人蠢,又不方便直说的时候,就会比这个手势。 沈之川和Carson混久了,也学了去。 现在沈之川又把这一套传给自己学生。 但谢栗做这个动作,就没有那两个人的尖酸刻薄劲儿,反而像个用自己的耳朵逗别人开心的小兔子,让人很想在他茸茸的小脑袋上一把。 谢栗在“原来大科学家也有这种过去”的安中找到了一点惺惺相惜的觉,不自觉地打开话匣子。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做实验,有些仪器我没见过,不会。”他说,“有个同学很喜帮助我,但是每次又会跟我说,‘这个东西你怎么都不知道,我们高中就有了’这样的话。我就觉得很难受。后来我师兄说,这种人不是真心帮忙,就是纯粹来找优越。” “他们会嘲笑你吗?”谈恪忽然问,“讲英语的时候会嘲笑你吗?” 谢栗攥起手指,点点头。 谈恪又问:“嘲笑你什么?” “发音很奇怪,”谢栗艰难地把自己的伤疤翻开,“很土,很难听,说听不懂我讲的什么。” 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信任,知道谈恪不会嘲笑他,但他还是很怕谈恪会说“那你说一句给我听听”。 幸好谈恪没有。他只是问谢栗:“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在使用英语吗?” 谢栗偷偷松了一口气,摇头。 谈恪瞥他一眼:“不知道就查啊。”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