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过终生互相扶持,明明说过会陪她到最后,他怎么可以失言。 巨大的悲沧突然击中了齐芦,她开始觉呼困难,整个人被困住一般。 那人没放开她,用力急了,可她已经觉不到痛,只想走得离王文远更近一些。 “齐芦——”王文波着急道,“赶紧走。爸,快过来,齐芦好像不太对。” 老者小跑过来,见她发青,脸毫无血,眼睛似乎失了焦,马上掐着人中,“走,出去。” “不走,文远——”她猛然惊醒一样,“你们为什么让他去?为什么是他去?” “他要是出事——” “没事,他出来了。”王文波安,“真的,你看,已经有人去接他了。” 齐芦不相信,转头却见两个全副武装的人果真往火里冲,拉出来一个人形燃烧的一团。那东西滚出来后立马有防火布盖上去,又是一顿高水水。她奔着过去看,漉漉的防火布下面冒烟,火熄灭了,但是却没了动静。她心惊胆颤,唯恐将美梦破碎,动也动不了。 好像电影场景一般,整个人的神被离体,只看得见无数人冲过来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他们从那堆东西旁边跑过去,胡地用工具拉扯,她想说小心点别伤到他了,可是却开不了口。 防火布一层拉开,里面焦黑一团絮状物。不知是人在动,还是别人的手在动,终于从黑乎乎里拉出来一个人,但却不是王文远。他比文远胖,比文远壮,还是光头。那光头在咳嗽,口中出许多渣子,马上被旁边的人扶走送去担架上,留下一地焦黑。 还有人在继续翻,中央猛然凸起一块儿,冒出一个人头来。 王文波动地打着她胳膊,两张张合合。 在说什么?是文远没事吗? 齐芦受不了自己脆弱的身体,反手了自己一巴掌,耳朵嗡嗡响过后才开始有外界的声音传来。 “是文远,文远没事。你信我吧,他真的回来了。” 好,没事,回来了。 齐芦深深一口气,缓缓呼出来,整个人彻底安静下来。 那人头撑起,果然是王文远,却头脸漆黑。他一边抖落身灰,一边小跑过来,“爸,哥,文强人没事了。” 王文波推了推齐芦,“你老婆来了。” 王文远有点吃惊,见她那样,赶紧抓着她,“你怎么跑出来了?没事吧?这边糟糟的,赶紧回家。后街和咱们院子中间隔了一条空巷子,火烧不过去的。” 齐芦没说话,仰头看赤红的半天,无数的灰烬在烟气中跳舞,仿佛恶魔的宴。她回头看燃烧的几间铺面,冷声道,“现在烧吧,把整条街烧了才好。” 烧成一片赤地,干干净净。 王文远按按她的头,晓得她气昏头了。哪晓得她一把打开他的手,道,“王文远,我才不会原谅你,你对自己不好。” 他手顿在半空,怎么也下不去。 她放平视线,看着他,“你要出事了,我怎么办?” 她会死,这次谁也救不了。 齐芦不算是好相处的人,言辞稍微直接尖刻,但算不上易怒;她比大多数人更能控制情绪,也比大多数人耐心好,特别是在恢复期修生养到极致。 然一场半途被扑灭的小火灾足够令她明白,她病了。 病名为王文远。 这是慢病,从她对他动念的那天起,先入肌里后入膏肓,已无药可治。 她恨不得在身体里建造一栋世界上最牢固的谁你房子,将他关起来,谁也不能带走。 齐芦既悲伤又愤怒,确认王文远没事哈后踉踉跄跄往回走。王文远要拉她,被她一下打开。那边来了更多人,必须得有人做主处理事情,而且这也是彻底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他只好对王文波代两句,抓着她急匆匆往回走,亲自送进了后院门。 婆婆在门口等,见齐芦面无人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王文远心酸又难过,“我去起火的房子里把文强出来,齐芦太担心我。妈你让她赶紧睡了,外面没事,我找刁律师一起,争取今天晚上全搞定。” 齐芦恍惚看他一眼,有些冰冷,径直往里面走。 婆婆两边放心不下,最终选择了照顾齐芦,带她进屋烧热水换洗。 齐芦洗干净后出来,婆婆还没走,面上全是惊恐和不安,看来她已经从别的途径知道了事情经过。她有点儿抱歉地看着她,“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她看着她道,“妈,你把文远教得太好了。” 所有人都后退的时候,只他一个人往前冲。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只有他不会放弃。他从来付出,绝不会计较。人的善良是天,但行为模式却是可以训练的。 年轻女子的眼睛犹如两兵匕首,直入人心,“我们结婚了,他是我男人。” 以后,谁也别想欺负规训他。 婆婆垂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月光如匹练,照在人身上冰冷凄凉。 齐芦睡到凌晨,王文远身烟尘回来。她支着耳朵听水响,直到他躺身边才微微合上眼睛。 “事情差不多了了。”他嘶哑道。 她一点也不关心事情怎么了,发生火灾这样的大事,那些店主再不想搬也必须得搬了。这是人,有好处的时候人人都想沾点儿,有倒霉的事情却全部避开。原本老房子只是加固修复而已,现在却不得不全拆了重建,此间费用的庞大,对小城做小生意的人而言已是天文数字。 “以后就好了,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他伸手,想把她搂在怀中。 “别碰我。”她往窗内躲了一下。 “齐芦——”他有些哀求,“抱歉,以后我不会再冒险了。” 她不信他。 “我保证。” 齐芦拉起被子,将头埋起来,不听。 王文远叹一口气,连被子一起抱住她,“都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对不起,你好好睡——” 她翻身坐起来,一把将他掀翻。他身体沉重,落在沿上差点滚下去,还是靠了抓头柱借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坐稳后颇无奈地看着她,耐心道,“我刚跑出去的时候火还不大,周围的人都被惊动爬起来了。挨家挨户敲门叫人起来,查来查去只少了王文强。才有人说他晚饭的时候约了人喝酒,喝醉了,肯定是睡死了。老房子,烧了就烧了,可出人命就不一样。” “房子烧了再重新修也好修,事情就真不麻烦了。呆现在才回来,就是找了每个人,说房子坏成这样,咱们也不要求大家赔偿或者分担重修费。只要在咱们的同意书上签字,咱们办房产证和新修的各种证件的时候别投诉就成。他们也是不好意思了,都签了。这火灾啊,像你说的,烧得真好。” 所以让她出头多麻烦,直接一把火就能了了的事情。 “已经报警了。文强在医院急救,除被烟呛外没别的伤,还有一个就是轻微酒中毒。他对咱们一直不意,拿到同意书也不签字。说是不晓得怎么起火的,但着火点是他店里阁楼上,而且有闻到很浓的汽油味。我估计故意纵火是跑不掉了,后面十来家都得找他要货物损失的赔偿。” “我承诺了等店铺起来,同等条件下优先租给他们。必须正规签合同,给管委会管理费,还得让刁青来看着。” 齐芦听得没兴趣,这些是早就能想到的事情,不重要。 王文远最后道,“我冲进去是有估计的——” 居然还狡辩。 齐芦恶狠狠地看着他,忍不住手,一掌拍了过去。 王文远略有些吃惊,摸了摸被甩的左脸,“老婆,你打我?” 她没回答,又打了一下。他不躲,还凑上去,只换一边挨打,平均。 两耳光后,没人说话,房间里只有呼声。她沉默地看着他,再忍不住中奔涌的情,红了眼圈。她不是个在外人面前示弱的人,偏头想要掩饰,然这小动作被王文远获取。他两手捧着她的脸颊,定住她的脸,拉到自己眼前来。 衬着晨光白皙得过份的皮肤,东方人特有的琥珀眼珠子,不断颤抖的嘴和睫上沾染的泪水。 他低头亲亲她的眼睛,再亲亲鼻梁,最后是口。 “我知道——”他说。 她摇头,他才不知道。可紧绷的身体因这动作了脆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哽咽。情绪崩溃一旦开了头,便止不住,整个人呜呜地哭起来。她将头埋在他肩膀,只不断重复两个字,“混账。” 王文远是个混账。 王文远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对齐芦的一切都十分了解。她高兴的时候会无声地笑,眼睛眯成两弯月亮;她不高兴的时候嘴巴抿得很紧,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冷静;她平和的时候只有微笑,显得十分安静;她伤心的时候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人,默默地画出距离。 她没失控过,除了刚才和现在。 她—— 她咬着他肩膀上的,是发也是舍不得。 王文远的心,又酸又软,恨不得紧紧将她捧起来,可她抑的哭声是魔咒,让他全身无力。 他拍着她后背,“我没事。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 “你是我的——”她哽咽。 “是。”他有些动容。 “你不能为了别人拼命。” “好的。” “你不能去做危险的事情。” 他再一次亲亲她的额头。 “我会害怕。” 王文远忍不住,将她在自己怀里。 “你也不能离开我。” 当然,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 齐芦很害怕,理智叫自己闭嘴,和被强行拉开的口却有巨大的望在叫嚣。告诉他真实,索取更多。更可怕的是王文远,他仿佛悉一切,用温柔纵容的态度对待她,鼓励她不正常的贪。她想说你赶紧拒绝啊,但卑鄙的私心却因被足而快乐着。 “你——”她再一次叫嚣闭嘴,但却说了出来,“你要我。” 这次王文远没立刻回答,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在闪耀。 她忍了羞说出口,没得到回应很愤怒,更大声音道,“你只能我一个人。” 王文远笑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鼓励道,“我会你,可你要用什么来换?” 他是个生意人。齐芦意识到这点很慌张,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他把给了她,想要什么? 她害怕得不敢开口,他却越来越鼓励和期待,“齐芦,别怕,说出来啊。” 她的张了又张,用尽全身力气只说出一个‘我’字来。 “好,别怕,我知道了。”王文远舍不得她受苦,赶紧抱着她,“我不你,我你,我会只你一个。我的全部都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只要你要。” 齐芦羞愧极了,为自己的懦弱和胆小,最终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挂在下巴上。她抓着他的手,“文远,我你,我不能没有你,你——” 王文远整个人僵住,礼物来得太快,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