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世子草草束起发,举手投足间淌出金枝玉叶的优雅与矜贵,神里只是倨傲的疏离,萧宋却在自己周身到一种锐意的迫,他凝眸望气多看了一眼——黄道境。 这世子还是个习武的? 看年纪该和自己差不多大。 也是个英才啊。 萧宋心中微动,看来这盛京也是卧虎藏龙。 那世子神情里淡漠而散漫,就坐在那匹极其亮滑的神骏上拿一双丹凤眼漫不经心地打量萧宋,不打算开口,也不打算就此放过。 那管事模样的人立马心领神会自家世子的心思,忙不迭替他家世子开口:“你是何人,胆敢在盛京街上胡撒野,还冲撞我家贵人?” 萧宋抱拳微微作揖,不卑不亢道:“在下三尺微命,一介书生,不过是慕名来赏刘园桃林。初入盛京也并非不懂规矩,只是方才有一人不由分说撞到了我弟弟,浪费了一盏桃花酪,我那弟弟直哭,我才追上来想讨个说法,不料冲撞了贵人,还望海涵。” 说罢,萧宋抬眸对上那世子的目光,对方正不大认真地听他回话,目光颇为懒散,也不知是否听进去萧宋这解释。 那管事瞧了眼自家世子漫不经心的脸,心中了然,继续对萧宋咄咄人:“海涵?若是伤了我家贵人,千万个你弟弟都赔不起。” 萧宋沉下眸,话是对管事说的,目光却灼灼对上了马上的少年:“我自知有愧、道歉在先,可这事儿还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家贵人闹世纵马不看路,就没错了?” “嘿——你——”那管事的见萧宋不但不低头服小、反脾气上来了要犟,刚要发火,就被那世子一扇子拦了下来。 “无妨。”那世子终于开了金口,语气散漫,神里是四两拨千斤的高傲,“你说的那人惊我坐骑在先,我也是为了讨个说法而来。” 说罢,那世子提了提缰绳调转马头,身段风、脊背傲,留给萧宋一个恣肆矜骄的背影:“你毁了我这鎏金冠却是事实。” 萧宋皱眉。 “五千金,送到长宁王府。” “死前来还。” 那人似是讽笑了一声,策马扬鞭而去。 长宁王府,世子。 待到王府人马都走后,萧宋才弯捡起掉在一旁的鎏金冠,在手上抛了几下,掂了掂分量,看了看做工,实是值得五千两金的奢侈品。 他悠悠转身,去寻自己的便宜师侄。 “长宁王世子啊。”他握着鎏金冠无奈叹气,“还真叫我踢上块铁板。” 长宁王世子,裴修尧。 即是是身在江湖不问政事的人都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长宁王乃当朝唯一异姓王,超品之爵,地位卓然。太祖皇帝的母亲是裴家人,太祖敬她、天下敬她,这一份敬重一直庇荫着她的后代。如今长宁王在朝坐镇枢密院,统领全国军务握有实权。老长宁王更是在年轻时平定北方夷,一战杀敌三十万的杀神。其家族汝陵裴氏地缘江南海河相汇的富庶地,千年世家,傲立三朝而烈火烹油,是顶级的世家望族。 为本就是顶级世家的长宁王府一把烈火的,是如今的长宁王夫人孙思乔。彼时尚未承爵的长宁王裴敬桓求学于九州第一学府的武原学,与同样前来求学的雁落山孙神医独女孙思乔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震惊九洲。 雁落山坐落江南钟灵毓秀之地,乃汝陵边界,孙家祖上羽化登仙的老祖宗正是在此处开立了基业,成立九州唯一以药立宗的门派,其悬壶济世、不吝救助的门风使雁落山一代代壮大,施恩万千,在江湖上享誉极盛。雁落山不问世事的态度又将其摘离盛京的纷争,千年屹立江湖,美誉天下。这一辈的雁落山主孙仲景是个修为达到天逍圆、半步洪荒的绝代强者,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孙思乔。 一朝一野的江南两尊大佛千百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地缘相近却刻意寡淡集,大有让朝堂江湖泾渭分明之意。直到裴敬桓与孙思乔轰轰烈烈地相恋,一番“宁叫我负天下人”的决绝,一个不要王位、一个不做少主,两相回家威胁迫。 老长宁王与老神医又都是脾气古怪的绝代强者,得知自家宝贝孩子被那“邻家小鬼”把魂勾了去,一度要撕破脸面,闹得九洲人心惶惶。直到孙思乔怀孕,生米煮成饭,两家才就此作罢,同意了明媒正娶,凤冠霞帔。 那是一场放在千年历史长河中也绝无逊的盛世大婚。江南万里红妆相庆,汝陵城鼓乐奏了三天三夜,千年古城化作火树银花不夜天,红烛长明。天子主婚,神医送亲,裴王相,最终成就一段佳话。 长宁王与夫人婚后又只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裴修尧,正是这位小世子的出生调和了两家的矛盾,两位老祖宗虽说不意这婚事,但是对于孙儿都是隔辈溺,简直是把这独孙宠上了天,整里“阿尧”长“阿尧”短的在小孙子旁边“争宠”,就是阿尧说要天上的月亮,这两位老祖宗都要争着去摘下来捧着给小孙子送来。 这哪是什么普通勋贵家的世子,这分明是全九洲都得捧着的世子爷。 也怪不得这世子爷脾气不好,生在这样的顶级世家,他完全有在全九洲撒野的资本。 萧宋在心里盘算了盘算,他们青城山都是连荤菜都吃不起的穷道士,想必是不会来帮他擦这五千金的股,更不能把破事儿捅到师父那去,那可不是跪上清大殿能解决的事情了。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