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一手啊。”阮秋水轻笑一声,提剑把那宋珩之一斩而来的剑气劈成两段,他一个踏步,竟然直奔宋珩之而来,他一脚踏在未散尽的剑气之上,同样换了一只手,一剑劈下。 宋珩之急忙一步后退躲过那一剑,看着阮秋水笑的面庞,宋珩之角扯出一抹苦笑:“在您面前班门斧了。” 他的双刀是阮秋水教的。 阮秋水也没有否认,只是依旧笑眯眯:“小珩之有进步了。” 他长剑一挽,用手轻轻地弹了一下永夜的剑刃,发出“铮”的一声:“不过想要胜过我,还是有些距离。” 宋珩之沉声道:“……总有一天会的。” “我知道。”阮秋水笑道,“你和燕九很像,你们这样的人,都能做到的。” 宋珩之一愣,他留意到阮秋水乍然收起的剑势。 “……如果他还在世,他一定很喜你。”阮秋水轻轻抚摸着永夜的剑身,幽幽道。 宋珩之手中的力道缓缓地松懈,他站直身,一手负背,将九霄置于了身后。 他也很想知道,嵇山夜这个对于他而言只活在别人口中的人,对于阮秋水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居然值得一向心高气傲的剑仙阮秋水在他死后这么多年,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阮秋水轻阖眼帘,角微微抿起。他的目光里噙着几分难言的复杂,在无望之中延伸至遥远的天际。 那个南诏的巫女梅润月曾直言嵇山夜是个短命鬼,那时他气急,几乎与那女人动手,最终还是嵇山夜朗一笑让两人就此翻篇。 没想到一语成谶。 “我只是要为他复仇。”他的声音很淡,开口也开得突然,就像他们的故事,结束得很仓促草率。 “此仇得报,我这一生,就可以结束了。” 宋珩之听得心头一凛,他虽知道阮秋水对命看得淡泊,但他从没有想过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他死前嘱咐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不要替他复仇。” 阮秋水的声音很淡。 “他看似是那个全天下最洒风的人,但他把这个天下看得比谁都重,即使是自己枉死,他也不想造成九州动……看啊,就是这么一个傻子。” “他的嘱咐,我怎么能不听?但是他的仇,我又怎么能不报?” “……不过我从前奉违他也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我不会亲自对赵殊动手,但是藉由别人的手杀他,也算是一种双全之策吧。” 阮秋水垂着眸,出一个淡淡的笑。 这是他与嵇山夜之间的约定,也是他能为挚友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为此,即使对方是一个腹坏水的异族人,也可以成为他的合作对象。 他本就是一个不受规则拘束之人,说白了,这九州成什么样子都与他无关,哪个政权执政都不会妨碍他的生活。 他咽不下这口气,他的挚友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却因为盛京里丑恶的利益纠葛,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术,就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自刎在那个肮脏的地方,成为了权力的牺牲品。 而那个害得他自戕的人,如今却端坐在高位受到万人敬仰,主宰九州。他有什么资格活着?他有什么资格活得这么好?他凭什么? 他要让赵血债血偿。 他只要赵殊死,哪怕是天下。 哪怕九泉之下的嵇山夜怨他,他也不在乎。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家的孩子会被卷入其中,他更没有想到,宋珩之会上赵殊的儿子。 而且是那个最适合继承皇位的儿子。 或许这也是一种命运的安排,给他一个挽回的机会。 或许,这会是嵇山夜也想看到的那个结局。 “你觉得赵宥合适吗?”阮秋水忽然开口,直直地望向宋珩之,“他是赵殊那个疯子的儿子,也是个疯子,而且是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疯子,你觉得,他适合去继承他的位置么?” 他看得出来,赵宥骨子里的疯劲儿与赵殊一脉相承。 他有些困惑,他知道宋珩之应当比他还要了解赵宥,即使是那样,宋珩之也依然会坚定地选择他么? 宋珩之闻言顿了一下,随即在角展一个浅浅的笑,他的眼神很淡,面部的轮廓也很清冽,那一个如初之风拂面一般轻柔的笑在那张素来冷清的面容上描摹出远山一般的清,泛着点点柔软。 他还是那个两年前从东川出发的少年,但他又不是那个纯粹的少年了。 从前的他一定会对朝堂之事嗤之以鼻,一定会对赵宥这样的人敬而远之,但是命运使然,他们不可抗拒地相遇、相识,在细水长的推拉利用之中相知、相。他们互相了解了对方过去的幸福与苦涩,也坚定地想要与彼此分享未来的一切。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他们只是在命运的颠簸之中遇见了彼此,随后用力地相。 无论是琅琊王氏的纨绔子弟还是中州盛京的皇帝四子,对于他而言,赵宥始终都是那个赵宥。 赵宥在他这里从来都是一个具象的人。 宋珩之抬眸,他静静地望向阮秋水,眉似远山,目如水,语调平稳而坚定: “他是赵宥,我相信他,仅此而已。”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