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老了,国师老了,而永远有人正在年轻。 朝廷与江湖都心照不宣,这是皇帝要面试下一朝臣。 问题的关键是,本朝无太子。 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于是承华十八年的这场祭,注定不会是一场普通的祭祀。 …… 但这些耐人寻味都被那搅动城风雨的少年天师抛诸脑后,他无意入世,而今却躲也躲不掉,偏生做了那盘大棋的第一子。 “小师叔。”青云已经换上了青的法衣,手中捧着紫织星纹的罡衣给他递过来。 “掌教师祖叫你动作利落些。” 萧宋随意地伸手捻了捻那布料,入手滑软如缎,星纹的金银绣线隐隐泛着光,是顶好的料子,一看就不是他们那穷山头能够制得起的锦缎。 “知道了,你先去同师弟他们汇合吧,别误了事。”萧宋淡淡收回目光。 “小师叔你才是最容易误事的那个吧。”青云吐槽了一声后乖乖退下。 萧宋伸手捏起罡衣,扫了一眼窗外,他抬了抬眼皮,目光闪烁。 是个天。 --- 承华十八年二月初六,宜祭祀、开光、祈福、斋蘸,忌安门、嫁娶。 天子携百官出朱雀门,祭三清道尊,祈福九州安康。 青城山掌教姜齐尘领门下数弟子,整装束冠,护法求道。 吉时到,众青城山弟子手执笏板,口中诵经,礼乐队奏鸣笙鼓,响彻云霄。百位道士依序位次高低由下而上逐级登上祭台,场面宏大而神圣,百官纷纷正冠侧目,虔诚的围观百姓已经跪下祈祷。 朱雀门乍开,一个束着上清莲花冠、身着紫罡衣的倾长身影从高大门的落影中逆光而来,少年人剑眉星眼、清俊儒雅,双手捧侍着白玉笏板,一步一步,踏光而来。 萧宋脊背得笔直,如松般傲立,面容清隽而不浊多余表情,仙风道骨浑然天成。 他的步子缓而雅正,却又不失力道在其中,场上人都屏住了呼注视这犹如神仙下凡的少年,他的表情无喜无悲,却浑身都透出一股慈悲的气质。 像是悲悯众生的神。 萧宋直直走过众道士为他让开的道路,站到祭台的最上层。他抬手把笏板放下,从侍立在身侧的掌教手中接过三柱香,再而抬眸作礼,祭拜上苍。 众人皆跟着他拜了三拜,偌大的城门前只有鼓乐与风声在响。 萧宋凉凉抬眸看了眼天,指尖微捻,脚步轻启,踏罡斗步。 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祭台上作法的少年天师,他的动作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又在转中生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遒劲雅致,他的表情很淡,却充斥着远离烟火的慈悲。 踏罡末了,萧宋收回最后一式,玉立神像之前。 “九州万户除旧岁,庚辰甲子奏上苍。” 清朗有力的声音响彻广场。 萧宋一扬衣摆,眸一凌,霎那间风云乍起,有风东来,晃得人眼而惊惶,萧宋又一抬手,瞬时风止,那云密布的天却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一束光倾泻而下,直直落到了祭台。 萧宋伸手接过一旁的三炷香,递给已经来到他身前的天子,他垂眸凝神,无喜无悲,不卑不亢。 “福生无量,陛下,请。” 那仪容雍华威严的陛下接过香,深深看了萧宋一眼,转而对着神像拜了下去。 祭台之下跟着跪了百官与百姓。 礼成。 …… …… 青城山少年天师引东风、开天道的神迹一朝即将响彻九州。 裴修尧那也前来凑了个热闹,他父亲近不在京中,自然也没给他在内场宴席去安排位置,裴修尧也乐得清闲,回临汝途中草草在那外围的人群中走了个过场,也想来见见传闻中羽化登仙命格的少年天师。 这样在九州炙手可热的人物,谁不想看看呢。 然而,在朱雀城门开的一瞬,世子致的眉拧起,面上懒散的表情滞了滞。 那个面无表情的紫衣道士的脸瞬间在他脑海中起山呼海啸般的回忆——刘园门口,桃花雨里意气风发的青衫少年——朱雀大街,十字路上不卑不亢的白衣书生——最终定格于眼前的紫衣天师,卓然而立,遗世孤孑。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沉默良久后,世子忽而淡笑出声,口中似是品嚼般念了念,最终一甩衣袖,身离去。 “备马,回临汝。” -------------------- 作法程乃本人有限的想象产物 第149章 俯仰千年 承华二十二年是一个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年岁,后世的史官兵书将其写得浓墨重彩,源远长地向岁月尽头延伸而去。 正月,承华帝重启千秋宴,宴请天下英豪贵胄,江湖三大宗时隔几十年再度齐聚一堂,久未现身的琅琊王重回盛京,正式拉开了席卷九州的这一场风浪的序幕。 紧随其后,黄金台比武亮相天下,武原学、凤凰城、庭芳等多方势力的少年英豪纷纷于盛京展锋芒,让人慨着江湖再次换代之说。 接着,北疆战情突发,八百里加急的战报送达盛京,匈奴入侵的消息迅速席卷整个大雍,镇北大将军里听澜未现身盛京的谜团得到解惑;与此同时,皇中传出了承华帝病重,下旨由懿安长公主代理监国一事,几中巧合的叠透出奇诡之态,一时间整个盛京人心惶惶、众说纷纭。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