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说得对,宁做自己的主人,不做资本家的奴——” 两道脚步声在一米开外的地方顿住。 蒋云专心致志地翻看一则长达八十多页的海京某阔少的pdf,须臾,有人拍了拍他的右肩。 “小蒋,今天怎么这么晚下班?” 蒋云摁了下蓝牙耳机,假装刚暂停“皇帝的新歌”,说道:“不好意思学长,你刚刚说了什么?” 钱来表情一松:“我说……” 一只宽阔的手掌覆在蒋云肩头,恰好是钱来拍过的位置:“学长说,电梯来了。” 蒋云“哦”了一声,朝钱来笑笑,然后跟着梁津走进电梯。 显示屏的数字一层层跳转,诺大的空间,蒋云却有种他和梁津挨得很近的错觉。 钱来上半身微微前倾,仿佛有座高山伫立在他们中间,隔空喊话道:“小蒋吃了吗?” “没呢,准备回家点份外卖。”蒋云答道。 钱来摸着空的胃,一声长叹:“加班加到这个点,我也没吃。” “高山”偏过头,不经意道:“前几天新学了一种牛排煎法,刚好家里也有食材,半小时不到就能做好。” 电梯厢内,两道饥肠辘辘的“咕咕”声默契地同时发出声响,一大一小,一长一短。 “师弟,你家住哪来着?”钱来到十分心动。 蒋云口而出:“松江附近。” 梁津:“嗯。” “我住科技园那边,我俩相距十万八千里,”钱来幽怨道,“小蒋呢?” “我住他隔壁。”蒋云说。 钱来:“……哦对,总忘了你俩亲兄弟来着。” 蒋云:“不是很亲。” 梁津:“不算兄弟。” 两人异口同声,钱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说:“是我落伍了,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 自诩“被时代抛弃”的钱来落寞地钻进出租车后座,蒋云的车开出地下车库,路过公司门口,他那异父异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长身直立,手机屏幕在脸上投出一片光晕,似乎在给谁发消息。 下一秒,蒋云的手机震了震。 【哥o(^_^)o】 蒋云把车停在路边,敲了个问号。 【要不要和我做一次易?】 【你送我回家,我煎牛排你吃。】 这个换条件极具惑,冥冥之中,类似的场景也仿佛发生了很多次。 蒋云解锁车门,回复道: 【上车。】 在一众程序员的标准穿搭中,梁津的装扮显得格外出众。 他的衣服大多看不出牌子,但质一,颜搭配也做得很不错,甚至蒋云每天都能在他身上闻到各种不同味道的香水味。 很难想象“稳重”和“包”能一起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若有若无的橡苔气息萦绕在蒋云周身,他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燥意,于是降低车窗,任由冷风扑进来,把味道冲散。 “你有没有考虑去学个驾照?”蒋云问道。 虽然经历了两次车祸,但每天上下班他还是自驾出行。 一是不信任其他人碰他的车,二是他开车技术不赖,没有横冲直撞的恶习。刚重生那会儿对开车的心理影,现在也克服得差不多了。 “不考虑。”梁津干脆地拒绝道。 前方有一个红灯,蒋云踩住刹车,问道:“为什么?” “因为害怕。” 梁津规规矩矩地系着安全带,手指拨动着钥匙扣上的小狗挂件,不愿深聊这个话题。 蒋云没有多问,视线落到那只灰扑扑的绒小狗上。 “之前有和你提过,我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边牧。” 挂件是手工制品,时间久了容易损坏,他看到小狗的后背、四肢界处不怎么明显的补痕迹:“其实它没被我送人……很多时候我也在想,要真是送人就好了。” 红灯时间一过,蒋云打着转盘,把涌上来的酸涩往回咽:“当时是蒋丰原……给它做了安乐。” 没有严重到无可挽救的疾病,纯粹是因为蒋丰原不喜。 道路两旁的路灯在维修中,灯光微弱,四周寂静。 眼尾传来一阵轻微的,像被蝴蝶的翅膀挠了一下。蒋云往后一躲,发现刚刚是梁津在伸手触摸那块皮肤。 “抱歉,我以为你哭了。”梁津淡淡道。 “没。” 蒋云说:“我不怎么哭。” 因为在开车,他目光直视前方路段,没空管梁津的反应。 下一秒,一道炽热的视线实质化地在他脸颊逡巡,明明梁津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第六告诉他,这人并不相信“我不哭”这句话。 “哭也不是什么坏事,”梁津说,“有一个发的出口,比将情绪憋在心里好很多。” 蒋云大脑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就像电视机的花白荧屏。 幸好这条路没几辆车,他稳住双手,打开危险警告闪光灯,把车急停在拐角处。 他有点呼不上来,额头靠着方向盘,大口大口地揣着气。 “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背包拉链被人急切拉开,身旁那人翻找一会儿,手里抓着一把糖,正要递给蒋云。 他摁住梁津的手腕,两腿并拢,声线发着颤:“别……不是低血糖,别碰我……我下车平复一下就好。”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