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昕一边和自己较劲,一边朝魏京岚挪近些。 她想义正言辞地纠正魏京岚,告诉魏京岚她是迟昕,告诉魏京岚她和周楚郢不一样,她不可以错认她。 可千言万语到嘴边,也不过一句弱弱的我不是。 比起被魏京岚错认,她更害怕魏京岚清醒过来,打破她们难能可贵的,共处一室的时光。 嗯。魏京岚闭目养神,未将她的反驳放在心上。 迟昕与自己拗了许久,还是问了一声:你喜周小姐吗? 魏京岚哭笑不得,委实不明白一只雪狐怎么就和人世间的俗情俗事纠不休,不呛着声反问:你一只狐狸,知道什么是喜啊? 狐狸果然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魏京岚才懒懒地回答:我讨厌喜。 其实不仅仅是喜,她厌恶一切会令她失控的情,分不清好与坏,善与恶的情绪异形每分每秒都在迫着她脆弱的神经,眼睛疼,头疼,胃也疼,她没疯全凭着一股责任在撑。 她不想让她的母亲和朋友们担心,她不想让笑她的人得逞,她不想让她的合作伙伴们失望。 迟昕没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沉郁顷刻间化为乌有,只余倾洒如碎玉般的酸楚。 魏京岚放下的不仅仅是与她之间的过往,连曾与她关联的情绪都割舍。 可酸楚过后又漫上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疼惜。 那个心眼都是她的人,如今对凡情都要忌惮三分,而她是罪魁祸首。 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迟昕诚恳地道。 我又没说你什么,道什么歉。魏京岚深深地了口气,将头仰靠在沙发上。 她依旧温和,带有安抚的意味。 迟昕知她疲惫,也不再吵她,只在她逐渐均匀绵长的呼里缓缓靠近她,用指尖隔空细细地瞄着她的轮廓。 许久都未这样看过她,若要深究,还是要追溯到去年,一个魏京岚陪迟昕去云城山区学校的午后。 那天罗钰还在拉着迟昕与校长攀谈,魏京岚寡言,便自行拿着画板教小朋友绘画。 我们画山,却不一定只是画连绵的曲线,画草荫,画斜。 魏京岚托着小朋友的手腕,在孩子笨拙凌的构图里用线条的疏密,勾勒出炊烟和学校的雏形。 猜猜这是什么?魏京岚并没有将答案马上揭晓,而是引导身边的孩子。 是校长姨姨的眉!有年幼且顽皮的孩子抢答。 其她的小朋友在一旁哄笑。 嗯?魏京岚也展颜,眉眼间却是鼓励的神:形容得不错,校长确实是高山。 她换了支暖铅笔,在画纸上几笔描出校长的身形,那山似乎在她身旁,抑或者在她肩上。 哇!同学们接连发出夸张的叹声。 魏京岚却没出半天自傲的表情,态度认真地继续引导孩子们:我们画山,也可以画祖国壮阔,画万家灯火,画你们最敬的人的肩膀。 她并未将话说透,还是抛砖引玉,充分发孩子们的想象。 可迟昕却在脑海里将魏京岚的未尽之言补全。 她明白,魏京岚教孩子们的不仅仅是绘画的技巧,她想告诉孩子们的东西很复杂,有关信仰,有关归宿,有关与传承。 思索间,迟昕逐步走近她,魏京岚似有应,回身对她出一抹明朗的笑。 光下微微眯起的凤眸,眼尾卷起沉稳漂亮的弧度,被长睫的影遮挡着的致卧蚕,高的鼻梁下,薄抿起,半晌后温柔缱绻地唤她一声:阿昕。 那个场景,迟昕到现在都忘不掉。 这样单纯热忱,渊清玉絜,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为什么会被她丢了呢? 也许不是丢了,只是那时候的她太糟糕又不知反思,强占着宝藏而不自知。 退婚时,魏京岚说的那句她配不上,其实很中肯。 事到如今,错的迟昕都认,只是还想要厚颜无地找她伤过的人讨要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错过的,遗憾的,任让魏京岚迁就的,她都会改,那魏京岚还能否重拾喜呢? 思虑间,迟昕只是张了张口,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她还没做好,现在问没有任何意义。她妈咪说得对,只有她先对得起自己这份喜,才能去奢求魏京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回头看她一眼。 白奇楠的香气的确能令人神志安定,就这么一会儿,迟昕竟想通了她之前一直没有琢磨明白的事。 她不能畏葸不前,哪怕是无用功,她也想为魏京岚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 阗然无声时,魏京岚微微起伏的口给予迟昕勇气,她又朝魏京岚靠近了一点,想要听一听魏京岚沉定的呼。 谁知下一刻,身旁人的头便滑落至迟昕的肩上。 迟昕心中一个灵,立时僵住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