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过来垃圾桶,把分成两截的管包装成团扔进去,手机响起两声消息。质量结实的保温袋丢了怪可惜,沉未晴按照折痕迭好,放进收纳类似物品的屉。这一连串的动作,江榆楷以为她没听见刚才的问题,正准备重复一遍。 “你一会走的时候把它带下去。”她瞄向地上那个装浑浊物的袋子。 “你的意思是拒绝吗?”他自动领悟。 沉未晴没给准确而直接的答案:“那也不能用这种方式。” 无论她怎么打算的,以什么样的心态,发生怎样的事实,至少都应该从她口中说出来,而不是像捉一样,被许星辙看到垃圾桶里的这个东西,不得不吐真相。 “我知道了。”江榆楷理解,把它踢到更不起眼的角落,“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说出来。偷偷摸摸的关系已经很久了,小雨伞,这次我希望我们都坦诚一点。” 那个只求两情相悦的江榆楷好像也慢慢淡去了,他在争分夺秒一些什么。 哪怕只有一回。 哪怕许星辙知道以后怒不可遏,他们断绝关系,只要尝试过,对他来说也是值得的。 “我明白。”沉未晴说。 她心里本就一直有这个想法,也觉得该到时候了。 照样在薄西山后开门,许星辙提着从公司食堂打包的晚餐,放下钥匙。沉未晴坐在客厅,屏幕里播放着视频,电脑旁是空了的饮料杯。她洗过澡,换上一套崭新的家居服。 她没像平时那样接他,甚至没回头。 等到许星辙把食物放到茶几上,沉未晴才惊觉身边响动,摘下耳机:“你回来了?” “在看什么,这么投入。”许星辙看到的屏幕里似乎正好是广告片段,七彩斑斓的,不知道本身在播放什么。他把袋中的餐盒一样样摆出来,还残余热气。“我下午给你发的消息也没有回。” “没什么,随便看看。”沉未晴的视线飘向一边,松开在手指上绕了好几个圈的耳机线,“我的手机关了提示音,一直没看,对不起啊。” “没事。”这点小事他不会说什么,“给你带的晚饭,饿了吧?好像有点凉,我再用微波炉热一热。” 趁他去厨房的空档,沉未晴摸来手机。几小时前收到外卖送达的消息,许星辙就发送问候:“你觉得好喝吗?我按照她们给的配方点的。” 后面再紧跟一条。 “还有叁个小时。” 微波炉的运转声有些响,她大声问厨房里的人:“叁个小时什么意思?” 许星辙在里面听到,几分钟的加热时间,够他回客厅溜达一趟:“下班倒计时。”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期待下班了?”她还以为以他热工作的程度,一定是办公室里最让人讨厌的同事。来得早,走得晚,能加班绝不休息,争取把所有人卷入赛道,谁也别想逃。 从这点来说,他们类似。 “我每天都很期待。”上次他就说过,他很擅长倒计时,许星辙看到茶几上的杯子,她还没回答另一个问题,“你觉得好喝吗?” “嗯。”沉未晴点头。 “下次她们发现什么,我再给你点。” 可沉未晴想和他讨论的不止这个问题:“星星。” “怎么?” 喊他前,沉未晴以为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和说辞,可当他反问下文,话又在嘴边盘旋,怎么也出不去。她抿又张开,手指捏了又捏,复而道:“上次你说,当我知道想要的是什么,再和你谈也不迟。” 许星辙正要转身去取热好的饭菜,听到这样的话,脚步停在中途。“你现在知道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了。”她说。 “你还没吃饭。” 她摇头:“我不饿。” 理由都用尽,许星辙没有别的选择,回到客厅的沙发。平时他们习惯在地毯,这个沙发快成为摆设,没想到好不容易发挥一次作用,是出于这样的缘故。 针对这个话题,两人已经有过几次锋,郑重拾起,气氛并不轻松。 他双手叉:“你想谈什么?” “很多。”其实沉未晴也有些,她整理了不少想说的话,每个片段在脑袋里反复演练,临到跟前却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她尝试着起个头,“如果非要说一个主题的话,我觉得,也许我们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这段关系,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在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句话让许星辙险些失笑:“他来过家里了?” 对于她的所有行为逻辑,许星辙总是一猜就中。 沉未晴没得辩驳:“但这不是契机。” “这就是契机。”他却无比肯定,既然她不知如何描述,不如由他代劳,“小雨,如果你真的打算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那么当我们开始溯源,江榆楷就是唯一的契机。你想听吗?” 真话直接又伤人,他还在怕她无法接受。 “你说。” 既然如此,他不妨敞开了说。一直以来,许星辙避而不谈,不愿戳破,可他看的比谁都清楚。 “也许你自己没有觉,从他回国开始,这短短的十多天里,你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给了他。”他顿了顿,“你可以自己数一数,而对于这件事的发生,我无能为力。” 他甚至想不出归咎于谁。 没有口角,没有争执,事态按部就班地发展着,所有都向他以为好的方向进行,忽然急转直下。 只因为江榆楷的回来,他是方程组里唯一不可控的变量。 “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是不是从观众的角度看来,其实是‘沉未晴和江榆楷的情史诗’,我在中间只是因为剧情需要和为这段情增加一些波澜而设置的阻碍,换言之,炮灰男配。没什么错的地方,但也没什么对的地方,你们两个的故事,我夹在里面,很多余。” 他这句话未免决断:“我不同意。” “是吗?你不理解为什么我全都清楚却偏要装不知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就是我自己审视完得到的答案。”怀疑的声音甚一,他不得不开始考虑一种可能——其实她更的是江榆楷,这样的答案无法从他口中说出来,最后只能选择沉默,“可我不甘心。你没有发现吗,现在你和他,你和我,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两年多,一点也没变。” 许星辙不是没努力过,也略见成效,仅仅维持了两年。 两年前,靠一局游戏,他拆穿所有事实,换来她的心软和江榆楷的离开,他以为一切结束,大获全胜; 两年以后,沉未晴不过去机场接了一次人,就又回到起点。 江榆楷对她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但许星辙依旧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他向沉未晴表白,她接受了,证明他们相,他是被选择的那个,那这个局面又是因为谁的错误造成的呢? “我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许星辙坦诚相告,“让给他,我做不到。像个妒夫一样驱逐他,试过,你夹在中间很难办,我也做不到。试完所有错误选项,我最后剩下的方案只有拖着,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你对我还是有情的,拖到他再出国,也许事情会回到正轨。如果没有,就继续蹉跎,到你做出选择又或者我筋疲力尽。” 论耐,他一直很好。 沉未晴叹一口气,捏紧手指:“但你说,只要结果是我要的。” “是的。”许星辙承认,却还是在紧要关头耍起了无赖,“但是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不会分手。沉未晴,你谁也好,不谁也罢,我不会同意分手,更何况我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