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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甜妻 我渡寒潭 歧路 金丝笼 成为豪门老公的白月光替身 全本小说
新御宅屋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宦官攻略手记 作者: 光合噪声 时间: 2024/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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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得不听。

    是为了郑重还是因为紧张,或者他最不愿意的划分界限,她又用了习惯了很久的、含羞带怯的称呼,她叫她段公公。

    “永宁九年冬......”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这只是一个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的下午,但是在从窗棂投进来的光的照映下,段荣莫名觉得双杏继续开口讲下去,她所说的话将会改变他接下来所有的轨迹。

    “......我想着,马蹄声那么响......可是我坐在内院的窗边,听到的马蹄声怎么能那么响?不是的。我以为回来的人不是父亲。”

    不是归人,甚至不是过客。九年前的她还不知缘由,就躲在了别人背后,猝不及防一头撞进命运怀里,从此再也不得挣之法。

    “......我头发散了,没人管,嬷嬷给我扣上盘扣,有的反了、有的错了,我说了,可还是没人管。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狈过,想哭,也不敢哭......”

    然后呢?段荣没说话,他没催促,知道她一口气就会继续说下去。人就是这样,说出来总比不说好。

    双杏一开始尽量没有掺进太多主观的描述,似乎也没有在说关于自己的事情,而是在讲述一个平平淡淡的故事。

    那个故事里,有大雪和烈火,也有尸山血海,还有不明不白的疑惑。它们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令人心惊跳的故事。

    故事,只是故事......

    可讲着讲着,讲故事的人又进入到了故事中。声音大起来了,这是好事情,可是嗓音也低下去了。哽哽咽咽,很多年都没再掉下来的泪水被杏眼含了一泡,迟疑着,还是没下来。

    段荣纵使多么想知道、想明白,但是这些想也没有眼前人的眼泪重要。他有点手足无措,伸出手想要给她抹一抹泪水。

    怕自己的手|疼了她,也怕她再哭下去,哭得他五脏六腑纠结痛苦。他眼睁睁看着那眼角出的水儿成了固体,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上。

    没人,再也没人让他这么伤心,也没有人把她真真正正当作一个平等的人来看。踏进门,就都是奴才。只有主子的眼泪才算得上是眼泪,是珍珠金豆,底下人的汗水泪水血水一样,——不值钱。

    是成堆的鱼目,也是肮脏的怯懦。

    双杏没有避开他,温顺地等着他的手蹭过来,直到被他的手冰了一下脸颊,了一口气,也算勉勉强强止住了哭。

    “......平时我最悉的院子,一下子就陌生了起来。他们一股脑涌进来,又一股脑退出去。却不知道把别人的子完完全全改变......我跪在下人堆儿里,离母亲好远......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再讲下去、苦的地方可以浅浅掠过,再怎么重复,都是在平悲痛。只要走过了这一程,以后都是丰盈溢的甜。再讲下去。

    再讲下去,故事里还有一双手。

    段荣就听着双杏一直在说,似乎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也没有见过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

    歇也不歇,有的地方好像只要停下来就没有了勇气;气也不,直等到自己实在没有气能咽下去、吐出来,才勉勉强强断掉这个句子。

    可是到了现在,怎么也还没有那个影子的戏码。

    双杏沉浸在几千个夜夜前的那个噩梦,一半的她长大了,一半的她停留在那里,不舍昼夜地盼望着自己回来。

    她说着、说着那双手拉着自己走过了很多路。包括她觉得自己永远也走不出去的余府。

    那双手给了她生,也给了她渺茫可贵的希望。

    那双手又变成了月亮,是她在内务府每天仰望着的,月光下,她抬起自己的手,照手上的伤痕发出盈盈光亮。

    重合起来了,这是最简单的原因,却也是天底下最复杂的故事。

    “......我就想,怎么也要做些什么才是。给自己做些什么、也给那个人做些什么才好。”

    默然。

    “......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只和常有德说过话。我总觉他会敷衍我,但是这一点儿也不能够怪他。任是谁来看,也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连带着她手中拙劣的东西是蠢的、傻的......”

    故事接近尾声。那个曾经让段荣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影子竟然越来越和自己趋近。

    双星终于愿意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带着几分红,眼角波光动,像是神女的懵懂,也是妖魔的蛊惑。但是那红却不是平里的羞薄绯红。她的眼神中带着郑重,也带着不为人知的情|意。

    现在为人知了。

    她看着段荣难得有些带着震惊的眼睛,还不合时宜地开了一句玩笑:“你看,从小到大......无论什么时候,我的手总是要受伤的。”

    只是一向伤的是手,也总比伤心更好。

    段荣皱皱眉,攥住了她的手,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太监探了头进来,本以为屋中这个时间、这个动静应该没有人。但是刚探进头来就惊得他一扔扫把,恨不得自己祖上积德,可以现在就地领悟遁地消失之术。

    双杏看见了,从他手中出来自己的一双,侧过脸去住了口。是段荣瞪了他一眼,他才捡起扫把阖上门,心中暗暗祈祷段公公和那个姑姑讲的话今天千万要令他快活些,不然......不然......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担忧。

    哎呀呀,怎么用的到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出现,现在水落石出,皆大喜,偏偏出来讨嫌。讨厌、讨厌,着实讨厌!

    哭啊、笑啊、都被打断。她不知道该在说些什么,他也一时之下没有话来接。

    他们两个人方才离远了,又凑近了,一阵风飘进来。

    红着脸,低着头。双杏分明是被无礼打断的那个,现在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下子了气,没有勇气再讲下去。这种事情不能经常回忆,一年一度,再说半句便让世间苦难超标。

    但是故事已经讲到了这里,剩下的剧情什么人都能帮忙补全。

    整个故事囫囵个在段荣心里过了一遍。需要言语吗?也并不需要多说些什么话。

    门呀,窗呀,好像在一瞬间都被阖上了。三四月的天,已经回了暖,但是屋子里失去了温度,失了颜,和外面碧绿黄的人间大相径庭。

    故事不是个好故事,但人间也不是个好人间。不知道是谁存在在谁之中,给对方带来了玷|污和肮脏。

    只剩下两个愈凑愈近的人,也只有他们之间还带着一点温度,点醒了凝结的空气。

    段荣在轻轻着气。

    被她一句又一句带回近十年前,拉进当年本来已经被他刻意忘却的尖风薄雪,心火灼灼。

    这中间有没有曾经出现过但没有被他发现的事?段荣想想她生辰那天掌中躺着的那个香包。

    他一次又一次,顺应了她的隐瞒,又将那些昭然若揭的东西曲解。段荣脑中轰隆作响,哪怕是这些年走来,他遇到的最无望的绝人之境,他也没有现在的自怨和震撼。

    有这么一个人,毫无章法地将一池水搅。不忍心去责怪,是因为你知道可若是没有这么一个人,那死水,也活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2/3)

    朋友们,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第四十章

    段荣回想起过去, 又觉得他隐约是有印象的。虽然这些年他手上沾的鲜血是那么多,抄家放火杀人灭口, 倾轧陷害云云种种。多得数不过来,更不愿意去数。

    但那是他从干爹手下离,作为小总管独自面对的第一桩事。自然格外不同。

    那时他还有些一文不值的怜悯和温柔, 一颗未曾被黑暗没的心。余家的人临行前慌忙无措地给他的地契银票,他都没要,——没有一个重要的人存在这世间,他一个阉人犯不上到外面置办什么产业。

    没有多看一眼, 在双杏的梦中, ——他长身玉立,身姿俊,可惜清秀的面上带着与旁边阉人如出一辙的狠戾郁......

    什么东西在困扰着他, 他已经记不大|清了, 却能记得那些当年他觉得远远比眼前事更令人烦躁的私与戕害。

    还是没有多看一眼, 他一门心思只是放在想要办好这第一桩事上。不识轻愁,风光残忍,好不快活。

    却不知道他们都需得臣服那浪涛滚滚,所有的善和恶都由不得自己。

    他只记得他牵走了一个孩子,永宁九年闹了雪灾, 难民在年关涌向皇城又被拒之城墙外。

    那个孩子身着下人的衣服, 匆匆下没有梳好头发,看着只是一个干净娇的男孩。直到牵起他的手,段荣才发现这个孩子不是男孩, 甚至可能连下人都不是。但一切也来不及,——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若是个男孩,他还要问一问他,是要去了内务府,成了和他一样的人,还是容许他丢他进城外难民营中,生生死死,总有个选择。

    可偏偏是个女孩,活在这个世间本就几多艰难。左左右右,只有入这么一种选择可选。

    他将那个孩子安排进了内务府,却也没有多嘱咐内务府给她什么关照。甚至在他领着那个孩子的时候,他们之间也没有多说过几句话。他一向如此,冷心冷情,从来不是喜言语的子。

    那个孩子长得可,但是呆呆木木的,好像还没有从一场梦中惊醒。

    拉着他的手走出不到十步远,他就看见她小小的身子伏在暗的雪地里大吐特吐。想是想要吐、吐出个天昏地暗,吐、吐出个乾坤颠倒。

    可是因为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她难受得拱起,地面上也只有清水。将雪地印染出个暧|昧肮脏的印子。

    他递上水,帮她擦了擦嘴,得她一句细微到几不可闻的“谢谢”,便可以称得上是最高层次的柔情。

    心中难得有些慨: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被照顾,最后一次在伤了痛了的时候有人赶过来。进了就是泥里摸爬滚打,......又还有,谁怜惜?

    遗忘这个曲,这桩事办好后一个月,他都不住在梦里惊醒。可是一件事发生百次,就不会有人为此落泪,一件事发生千次,就也不会再有内心的触动。万次后、十万次后,它比呼还要寻常,若是这种事情不存在了,反而会有人提出质问。

    再回想,他万般无情,做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所谓错事也发生在那。看到那个强忍着自己不许泪的粉雕玉琢的孩童,她撞上他的眼眸。他以为的“他”就像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自己,他不由得心软,心软下来后一步就是手软。

    不知不觉,心软了很多年。

    他拉着她在雪里走着,却觉不仅是他们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留下脚印。而是被冥冥中命运推着走,耳边呼啸而过永宁九年小年夜的冷风。

    往前走,别回头再看了。好孩子,你还要看些什么?血水雪水、废墟火舌。

    你的人、你珍视的人再也不会发声,你的、珍视你的亦是。曾经温暖的手还怎么捧起你,曾经慈的眼还怎么注视你。

    那些在梦里氤氲的甜香,已经变成了若有若无的臭气。焦的、糊的、腥的,血|淋淋的、摇摇坠的、岌岌可危的。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眨一眨你骄矜的眼儿,从此以后就要学会温顺,舒一舒你高贵的手儿,从此以后就得习惯服从。

    你的身体再也不能是你的,你的心有的时候也不能是你的。还剩下什么呢......回忆,只有被苦痛裹挟着的回忆。是真正的属于你自己,让你还能在未来独自一人的时候扯出来蘸着血品尝。

    没有人有时间停下脚步,所有人都在拼命向前奔跑。你又还能怎么悲伤,怎么默默哀悼。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希望,没有人再奢望你身披荣光。

    好好地活着,最好以后也不要再见。只愿以后也不要再相见。

    种下了因,便收获了果。

    段荣心中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事情终于有了谜底,但是勘破谜面,这样的谜底确是他自己都没办法接受的。

    长久以来,他心中有很多苦难。这些苦难,现在都需要让位给愧疚。他只是以为双杏就是这个里无数和其他人一样的平凡女,不问出身、不讲缘由。

    每个人都是不同,她到底也和过去的他一样,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是他却没有想象过她的故事有几多不凡、夹杂着已经变成飞灰的腐朽历史,甚至......与他有关。

    可怜又可笑,他一直在想象中所嫉妒的那个影子原来就是他自己。

    现在他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只是简单而短暂地做了一个抉择,那个抉择甚至没有在他回忆里留下多么大的位置。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还被他认为是错误的。

    而在他缺席了的时光里,那个小小的双杏,她赋予了无限的柔情的东西,或许也只能默默折损在见他的途中,永远没有机会再呈上来。

    他的记一向很好,除了某些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永宁十年,他从小总管的职位再升,第一次有了这个独立的院子,常有德那时候就跟着他,个子才长到他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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