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见媳妇跑着回来,额头都出汗了,着气,王小二有模有样的学着,到了屋后提了半桶井水,倒进了脸盆里,端放到了桌上,咧嘴乐呵呵的看着媳妇傻笑。“洗,洗。” 季安逸也跟着呵呵的傻笑,洗了把脸,整个人舒坦些了,他拉起呆子的手,缓缓慢慢的跟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也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反正,他都说了。 说完,就进杂物间拿了草帽和收割刀,又打了一壶井水。 想起井水清凉甘甜,刘家虽带水了,可这会儿,壶里的水怕都有些热了,头也着实毒辣了点。 便抱了个干净的罐子,装了一罐子水。 俩人手拉手的往刘家地里走。 到了刘家地里,季安逸把来意说了说,刘阿麽很快的停了手里的活,打算跟他回去,看看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关于王小二过来替活的事,刘阿爹也没多说什么,笑呵呵的应了。 “渴了记得喝水。”走之前,季安逸特意嘱咐了句。 王小二看着他,黑亮亮的眼睛里,的全是笑意,显的好喜。 刘家大阿哥在旁边看着,接了句。“季哥儿宽着心,我会看着小二的。” 季安逸听着,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句客套的话,便与刘阿麽往回走。 “你这急慌慌的过来,有甚急事?”走远了些,刘阿麽小声问了问。 定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找过来。 季安逸想了想,简短的把老麽麽过来的事,着重点说了说。 才说完,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屋门口了。 季安逸赶紧提了半桶水,先让刘阿麽洗把脸,多少也能舒坦些。 “这事说起来……”刘阿麽顿了顿,过了会,才叹着气说。“就话长了,这是一段孽债呐。” 那老麽麽夫家姓付,村里人都喊他付老麽麽,是当年,付虎从外面带回来的,付老麽麽本身的情况,除了付虎谁都不清楚。 付虎并不是本村人,是后来落户在河溪村的。 有一年,有只大猫,不知从哪方深山过来,出现在了猛虎峰。 村里的人都急疯了,夜里都不敢睡,最后,由村长提意,大家伙一起出钱,到镇上请能人过来,把大猫赶走或打死。 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付虎。 这付虎别看才十九岁,却长的人高马大,比村里的最健壮的汉子,都要强上两分。 这人长的结实,也不是白长的,身手还很了得。 那大猫就被他给打死了,那皮子现在还挂村长家里呢。 这事过后,付虎说喜河溪村,想落户,村里人都特别喜,有这么一位能人在,他们心里都踏实了。 如此这般付虎就落户在河溪村了。 他对地里的事一概不知,就当了猎户,靠进山打猎挣钱。 他这人子豪,若得了野猪,他都不会卖镇上,直接分给村里人,换些麦子大米蔬菜之类的,平里,谁家有活要帮把手,他正空闲就会过去。 本来因着他的身手,村里人都喜他的,这住下来后,再看他的子和行事,村里人就更喜他了,一点也不排斥他这个外来户,待他都很亲切和善。 有些刺头,畏惧他的身手,倒也不敢在背后使坏。 二十四岁那年,付虎特意跟村长说了句,他要去外面走走,最长一年最少半年就会回来。 半年后,付虎回来了,身边跟着付老麽麽,此时的付老麽麽,肚子微,明显有了身子,看着约摸有三个月了。 在村长及村里人的好意下,付虎和付老麽麽热热闹闹的成了亲。 五个月初还未到六个月,付老麽麽的肚子应是刚八个月,也不知怎的,起时,双腿着地正要起身,这腿筋了,突然的疼痛,让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然后,他发动了,提前生下了付小哥儿。 有了家,有了媳妇哥儿要养,付虎也开窍了,知道了钱财的重要。 为了让媳妇和孩子吃好的穿好的,子过的舒坦些,他更加卖力的进山打猎。 周边的山,都是空山,没什么野物,要进山打猎,只有寻着猛虎峰一路翻山越岭,进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才能打着野物寻着值钱的山珍。 付小哥儿七岁那年,生病了,他原就是早产,身子骨比一般孩子要弱上三分,付老麽麽心疼付小哥儿,一直心细养着,又因一直未再有怀孕,对付小哥儿就更为疼了,也越发的娇养着。 付小哥儿这一病,身子原就要弱些,又一直不太走动缺了锻炼,普普通通的发热,到了他身上就显的格外严重了。 好不容易付小哥儿身子利落了,家里的钱财却是花光光了,付虎决定进深山打猎,挣点钱好过年。 这回的病,吓坏付老麽麽了,他听了大夫的劝,也不再娇养着付小哥儿,适当的放他让他跟村里的孩子玩玩。 付虎在村里人缘好,付小哥儿长的好看,白白净净的,村里的孩子都愿意带他玩,付小哥儿却不知怎么的,就喜跟着不太说话的季谷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上跟下。 季谷虽不太说话,看着年纪只有八岁,却是个稳当的,身后跟条小尾巴,也知道他身子不太好,对他就格外照顾了些。 付小哥儿就越发喜跟着他玩,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脸红扑扑的,整个人都鲜活了好几分,付老麽麽瞧着,心里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也就跟季家走的格外近了些。 付虎进山半个月,出来时,不仅把付老麽麽和付小哥儿吓坏了,村里的其它人都给吓坏了。 他的胳膊掉了一条,右腿大腿少了大块,其伤深可见骨,其余大大小小的伤,更是数不清楚,他走到了家门口,还未进屋,却是……却是没能住,断气了。 看着丈夫的惨状,和身旁的野物山珍,付老麽麽当场就晕了。 这付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把用生命换来的东西,硬生生的一路带回家,他也知道,自己若死了,家里的媳妇和孩子,这子怕是不好过,大约他还有些想法的,却是来不及说了。 付虎死了,当时的情况,村里人大多数都看在眼里,自然也知道这条硬汉,心里的一些想法。 他最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媳妇和孩子。 想到这些年,付虎在村里的所作所为,当天,村长就开了会,全村大人必须到场。 商量的自然是付老麽麽和付小哥儿的事。 付虎的丧葬全村一起帮着给办了,这是条汉子啊!是条硬汉! 付老麽麽和付小哥儿的口粮,各家各户都多少出一点,待付小哥儿招了上门夫郎,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至少其它的,再多就没法帮了,子还是得自己过,别人帮一回是帮,总不能帮一辈子。 河溪村的子,虽不是很艰难,却也不富裕,家家都有一堆事,能每年出点口粮,已经很不错了。 在村里的帮助下,付老麽麽带着付小哥儿的子,过的也不算难,付老麽麽的酸果腌的很不错,在镇上卖的不错。 只是,家里少了顶梁柱,到底还是要不同些。 他能明显的觉到,村里人对他们家的态度,在隐隐发生着变化,子越长越明显。 旁家付老麽麽倒也没什么觉,可这这季家…… 付小哥儿已经九岁了,那季谷也十岁了。 有些事,他不得不多想些想远些。 这季家的态度,怕是成不了事了,他家要招上门夫郎,季家肯定不愿意让季谷过来,其实,若季家愿意,付小哥儿又喜跟季谷处着,他也不介意,他家哥儿嫁过去的。 只要哥儿过好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独自过上两年,看着哥儿生了孩子,子舒坦了,他就去见阿虎,这么两年,他心里头一直想着念着他,就是放不下哥儿,不敢去见他罢了。 付老麽麽有这样的想法,他想探探季家的口风,便上门去隐约的说了说自己的意思。 却不料,季谷的阿麽很直接的说,季谷打小就订了娃娃亲,对象是他大舅麽家的堂侄。 后来……后来,后来全是孽债啊! 季谷进山寻些蘑菇野什么的,付小哥儿拦在了他面前。 这已经是四年后的事情了。 那年,不知怎么的,两家人就不准他们两个来往了,这次,是付小哥儿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他阿麽要把他嫁人了,嫁到别的村去,很远很远,以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有些话,他想问,他就想问个清楚。 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村里人没有人知道。 那天,付小哥儿死了。 被藤萝绊倒,撞到了树上,紧接着,整个人一直滚啊滚,最后,再一次撞到一棵树前才停下来,当场就吐了血,在季谷的怀里断了气。 付老麽麽疯了,他抱着付小哥儿的冰冷的身体,目光森森的看着季谷,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然后,有一天,他找上了季谷,让他娶柳银,他是当着季家夫夫的面说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冷冷的看着季谷。 柳家的名声,就算隔了两个村,河溪村的人都多少听说过。 这家人又抠又省都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没法一起过子。 农村人大多数都有些节省的习惯,知道得来不易,从不浪费。 但这柳家却是…… 知道柳家为人的,说起柳家,都只会摇了摇头,没了下文。 付老麽麽这是,不想让季家有好子过。 说完这句,付老麽麽又留了一句话:付哥儿在天上看着你呢。 季家夫夫吓坏了,怕儿子真做傻事,付老麽麽走后,他们一直劲的劝着他,可是,当天夜里,季谷还是走了,拿了家里的钱财,连夜去了八里屯柳家。 季谷和柳银成亲了。季大舅麽知道这事后,气的直骂季阿麽,还说以后没事,让他别回来了。 季阿麽听了这话,一路哭着回家,当晚就发了高烧,大约是被连二接三的事气坏了,心灰意冷少了救生意识,第二天天刚亮,季阿麽就去了。 付老麽麽知道这事后,大清早的过来,说了好些刻薄的话,季阿爹听着,两眼一翻口吐白沫。 “你阿爷没过多久,也去了,你大伯的子,从那以后,就彻底的变了。” 第25章 “这世上啊,有太多的事情,它是没法分的清对与错,全都是孽债呐!”刘阿麽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幽幽远远。“若付阿叔不出事,这后面的事啊,是个什么样的结局,还真不好说,现在,也只能叹一句,造化人。” 原来这里头真有一段事。 季安逸情绪有些复杂,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觉的口有点闷。 有些人,是不相信命这回事。 他却是信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子决定命运,在经历世事后,每个人都会有所成长,子会有所改变,道路自然会不同。 这些都是定数。 他是相信,人自出生起,就会一条路,甭管你怎么折腾,最后的最后其实都是一样的。sOngyuaNRC.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