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他也是叶家的人,她要毁掉叶家,就是毁掉他家,怎么可能让他看破别说破? 她要因为他而就此停手吗? 不能,也不可能。 他对她内心早就没有意,不会如叶洲那样把她捧在手心里,这样一个男人,她为什么要因为他心慈手软呢? 事情到这个地步,早就没有停手的可能。 就让叶家破产吧,就此消失吧,赔偿她该有的光明未来,宏伟蓝图。 白月月被自己内心麻痹住,冲着复仇道路勇往直前,抛在身后的情也好,也好,都成了她可利用的工具。 连她自己,都是复仇路上随时可牺牲掉的。 叶洲迟钝的反弧跑完马拉松,终于在白月月和顾司的沉默里嗅到了不对盘的味道,他茫然问:“你两怎么了?” “没什么。”顾司回答,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和叶洲说白月月的事,先不给人苗头为好,免得叶洲胡思想。 白月月听见他的回答,稍显意外,眉眼间的情绪稍纵即逝,也跟着道:“就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老公,我们先回去帮爸妈料理身后事,其他的,暂且押后再说。” 叶洲重重叹了口气,觉得整个人有点空,哪怕白月月陪在身边,他还是有种无浮萍的错觉,走了两步回头喊顾司:“小斯,回家。” 这是他真正血缘上的亲人,从今往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别的都隔了一层血脉,他不希望有人再伤害到他的亲人。 谁都不行! 顾司敛了下眼皮子,将眼睛里的下去,抬脚走到叶洲身边,和他们一起离开太平间,至此不再回头看叶家父母的遗容。 叶家夫的葬礼办得很低调,尽管外界很多人都知道,但都尊重叶洲兄弟两的决定,人未到场,纷纷送来吊唁之礼,也算全了一份心意。 葬礼一过,公司动便开始了。 老叶一直坐着董事长的位置,手里股份在死后按照遗嘱平分到叶洲和顾司头上,这么一来,叶家在公司还是占据核心股东位置,可有的人不服了,不服气叶洲和顾司的年轻,觉得他们两个没真本事,在公司里就是仗着股份做事,这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 叶洲十八岁开始就在公司实习,至今已有八年,说光凭股份当上总裁的,也不怕说出去笑掉大牙。 顾司有些尴尬,初入公司没到半年,也没做出显著成绩,被人一说还真有些那方面的意思。 但顾司没理,他在想,董事会陡然发作有没有白月月的推波助澜在内。 这件事尚未得到验证,董事会再次发难,让兄弟两退一人,强制的要求。 顾司听见这个要求的时候,简直要被活生生笑死,彼时他和叶洲在书房里整理老叶和叶太太留下来的资料,将叶太太平时喜看的书放进盒子里,他双臂担在盒子两边:“他们是在搞笑吗?董事长一位暂且空着,无人做主的情况下发了个荒谬的要求。是讲究民主了么?” 叶洲看了眼他脸上嘲讽的笑,收起老叶常用的东西:“也不能这么说,短时期的一致对外,想把我们踢出公司,自己掌控。” “别太搞笑了。”顾司抬手继续收拾,“我两加一起的股份,轻松拿下董事长的位置,现在没这么做,不就是想看看哪些狗先跳墙么?” “所以,你看见那只急不可耐的狗了么?”叶洲拿过胶带封箱子,神倦怠,神还算不错。 顾司把收拾好的箱子抱起来放到叶洲手边,拿过另一个箱子继续收拾:“展安。我没记错的话,他爸持有的股份并不多吧?” “确实不多。当初是看在他能力不错的份上才让他做财务总监的,没想到此时此刻,是他先带头跳墙。”叶洲说,切断胶带,直起身把箱子抱到墙角放下,“以往没见过他有这种魄力,敢煽动董事会。” 顾司一时没说话,据系统说的,展安愿意煽动董事会,都是因为白月月给他画的饼,还有美人投怀的快。 一个能做财务总监的人,真的会被这些浅显的东西所惑吗? 他不太信,这段时间也没机会和展安接触,连远远见上一面都没有,好似平衡者刻意不让两人见着。 是展安有问题吧? 他眯了下眼睛,拿过胶带封箱子,抬头看着叶洲打开后面的展览橱柜门,那宽阔拔的身影已有撑起一片天的架势,他心里替叶家父母到欣。 经过叶家夫两逝去一事,叶洲成稳重了很多,很明显的变化莫过于对白月月不再是言听计从,似乎二老这一死,唤醒他沉醉在情里的理智。 “你那天说想和我谈谈?”叶洲从橱柜里拿出老叶毕生的珍品,打包放进盒子,抬眼看向顾司,“你一直没说,我怕你忘了。” 顾司笑了下:“没忘。” 他没忘,就是不知道怎么和叶洲说,总不能开门见山说你老婆是杀死爸妈的凶手吧?证据不足,说这种话只会让叶洲凭烦恼,惹人讨厌。 “和你嫂子有关?”叶洲问。 顾司封胶带的手一顿,和叶洲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里面装着个小小的他,脸上是惊疑不定,他这个表情很好地表达出内心真实想法,即便不说话,叶洲也知道自己说中了。 叶洲身上贴着傻白甜的标签没错,但不代表他没脑子,他把藏品装好,低叹了口气:“原来很多事情真不是装作看不见就能当做没发生过。” 顾司心里陡然一静,以往叶洲在他面前的神态反应如同倒放的电影般罗列出来,那些看似极其自然的样子里都藏有伪装的痕迹。 假的总归是假的,勉强的粉饰太平在现实面前被敲的渣都不剩,叶洲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主动开腔和他谈起白月月。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自我代,顾司想。 他愿意听叶洲说,于是鼓励就成了一种变相赞同的表达手法。 “很多时候,人总喜把事情往坏处想了后,再回头安自己一把,也许是好的呢,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事情没坏到那个地步,心里也就有了个底。无论严重程度怎样,都不会太惊讶,因为早就把事情的好坏程度考虑过一遍,接受起来便坦然得多。” 叶洲手里的藏品不再放进盒子里,大概是被顾司这句话说得,心里的倾诉望占了上风,让他短暂丧失掉一心二用的本领,只能顺从内心选择,专心倾诉。 “你说的对。那些事,我要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呢?” 顾司也不催他,把箱子抱到墙角,和叶洲放下的箱子肩并肩,等他回到桌子前,叶洲似乎做足倾诉准备,看一眼紧闭的书房门,坐进老板椅里,先长长舒了口气:“小斯,长这么大,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同意你帮我追月月。” 顾司把桌上的东西堆积到一起,给自己腾出个空位置,然后一股坐上去,一条长腿撑地,手里拿着老叶的佛珠静静把玩,目光极为平淡,在叶洲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勾了下角:“怎么说?” “月月她是比较单纯,容易害羞,但不是个喜藏情绪的女孩子。世界上也没几个喜藏情绪的女孩子,喜一个人,就想让全世界都知道。那时候她看见你的时候,眼睛亮得像天上的小星星,而看见我的时候,星光黯淡,显然她喜的是你,不是我。”这大概是叶洲生平初次面对这个亲弟弟,剖开内心深处许多年不曾对人说过的秘密,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 “我不记得了。”顾司如实说,在叶斯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只有他被白月月逐渐消磨掉的喜。 “没关系,这些都是前提,你听我说就好。”叶洲冲他笑笑,笑容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悲伤,“我有想过退出成全你们,但你两似乎没有在一起的打算。那时候我就想,喜一个人为什么不说?我喜月月,我就要说,她接不接受,那是她的事情,接受是我幸运,不接受是我命运。在我打算表白的时候,你看出来我的心意,打算帮我。我承认那时候的自己不要脸的,明知道她喜你,还同意你帮我。” “这是我的选择,并不后悔。”顾司依照叶斯的心境说出实话,况且那时候的白月月也不见得就是真心喜叶斯,虚荣心之下,一切的喜都是为其服务,到底有几分真心,不得而知。 “你不后悔,我现在却有点后悔了。”叶洲低落道,“她嫁给我并不快乐。这份婚姻也是我强求来的。爸妈知道我喜她喜得不得了,就背着我去找了他,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的,知道的时候我很开心,觉得自己将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婚姻,幻想总让人不能自拔,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她心里还装着你。” 顾司眉头一蹙,不好开口。 叶洲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烟已经拆封,了几。大概是刚学会,烟手势和点烟都不太练,叶洲略显笨手笨脚的点燃一支烟,深深了一口:“小斯,你不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你,和我结婚估计也是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因为知道她是推不掉才和我结的婚,所以我对她言听计从,想要什么给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对不起啊,上次骗了你,那么掏心掏肺对她好,自然不单单是因为情,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我怎么会一筋扎进去。” 顾司伸手劫走叶洲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皱眉道:“我不想二手烟,为了身体健康,远离这种东西。” 叶洲好脾气笑了笑,听话的把烟和打火机放到烟灰缸旁边:“她,她似乎因为和我结婚的事,恨上了爸妈。” 前面听过来觉得很平淡的顾司,这会儿有些意外,叶洲察觉到了?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平时我重心放在工作上没错,但家里也会关注。好男人,内外兼修。”叶洲说,“我现在想和她离婚。” 顾司猛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问:“你刚才说什么?” 叶洲很随意也很平静的重复道:“我说,我现在想和她离婚。” “为什么?”顾司不能理解,“你明明那么她,为什么会想和她离婚?” 叶洲着指尖,没有东西缓解他的焦虑,只能靠在椅背上,望着顾司的脸说:“有时候一个人不代表要占有她,她内心的不是我,勉强她和我在一起,受伤害的是两个人,何必呢,她痛苦我也痛苦,明面上不说,心理上的互相伤害。” 顾司没谈过恋,这辈子长这么大,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本没心思想情这东西,所以叶洲的这一套在他听来就是一种了悟,对庸人自扰的了悟。 “那你觉得你们离婚后,她会做什么?” “大概率想和你在一起。”叶洲望着他,眼神里一片平静,“她的毕竟是你。” 这种莫名其妙的锅,顾司自然不乐意背,他当即表明清白:“哥,她的真不是我。” 叶洲脸上一片茫然:“不是吗?” “不是。”顾司回答,“她的从始至终只有她自己。” “这话说得。”叶洲笑了下,“每个人最的都是自己啊。不先自己,谈何别人?” 顾司捏了下鼻梁,有些无奈:“不是你说的这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在你眼里看见的她别人都是假的。” “她……”叶洲张口说了一个字,忽然想到什么,闭嘴皱眉。 顾司扫一眼门口:“校庆遇见的李察还记得吗?” 叶洲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那个一看就不是好好说话的人,我对他印象深。后来遇见过几次,在公司附近。” “他是白月月第一个男朋友。”顾司说,“很多事情你不查不问,不代表没发生过。” 叶洲惊讶了:“所以,他那时候针对我们,是嫉妒?” 顾司只勾笑了下,没说话。叶洲默然,深自己的一腔热血蒙蔽双眼,让他瞎到现在。 “你想离婚,和她说过吗?”顾司忽然问。 叶洲摇头:“老实说,我每次看见她,什么狠话让她伤心的话都说不出口,好像让她哭让她委屈半点都是我的错。我很怕当面和她谈,毕竟了那么多年,说心软就心软,真怕她一哭,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想到他先前在白月月面前的反应,顾司还真不放心了,这就是个离开白月月很正常,一沾上就忘了自我的男人啊。 一般系统设定成功之后,鲜少有翻身做人的,顾司有理由怀疑,今天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要离婚的人,明天可能又要得死去活来。 “小斯,当哥的,那些年对不起你。”叶洲酝酿了半天,终于把道歉的话说出来了。 顾司没什么觉,他觉得叶洲这句话更应该对叶家父母说,毕竟他们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包括生命。 想到叶家父母的逝世,他的眼睛就有些发酸,这是不可控制的情绪,他只能勉强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还有些话,今天说不出口。”叶洲揩去眼角的泪水,“等哪天哥哥离婚成功,再和你说。” 顾司睨了他一眼,对这句话持怀疑态度,就他见到白月月那样,能离婚成功才是见鬼。 况且,白月月现阶段愿不愿意离还两说。 离婚了,她白月月就和叶家半钱关系都没有,想自由出入公司,异想天开。 “公司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叶顾司问。 “先让他们闹,过两天抛块看他们狗咬狗,咱们收拾残局就行。”叶洲智商在线的时候,也是个人。 顾司没异议,兄弟两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 转身拿过箱子继续收拾东西,就在两人齐齐抱着箱子往墙角走的时候,书房门被人推开,白月月脸泪水的站在那,无声控诉。 顾司当场脑袋就如同被天雷劈了似的,脑子都是‘哦,完犊子,估计聊天过程全让她听了,叶洲这婚铁定离不成,说不定会因为愧疚对白月月的更深沉’。 这个念头刚起,抱箱子的叶洲先没架住,直接就语无伦次:“月月,你、你怎么、不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月月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哭。 顾司暗叫不好,那边叶洲放下箱子,大步走过去,将人拢进怀里,温柔哄道:“你别哭,有事好好说,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吗?”白月月鼻音浓重,抬眼泪水横的问。 顾司内心写完了。 SOngYUANrC.coM |